第6章 藏锋
楚纵看着虞泫越来越僵的脸，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热情让这位没见过更宽广的世界的仙侠世界原住民惊诧了。
于是他很体贴地收敛笑容，摆正了表情，衣冠楚楚地一挥袍袖，准备向着因为不懂他的好而退避三舍的虞泫走进几步交流一下仙侠世界的世界观和人生哲学。
然而……
脚下突然一阵天塌地陷，楚纵反应未及，身形不稳地朝前扑去，一把扯住了虞泫的腰带，身体不稳地向他扑了过去。
光荣地出师未捷身先扑。
跌倒的瞬间，楚纵满心只剩下了一句话：谁这么有病，在悬崖底下挖坑。
虞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来的人压倒了下去，在就要触及地面之时，诡变突生。原来完好的地面随着倒过来的楚纵寸寸下陷开裂，虞泫脚下一空，和楚纵一起跌了下去。
毛球游刃有余地落在楚纵背上，在他脑袋中兴奋提示：恭喜宿主，触发剧情点。
楚纵只想打人。
这还用得着它提示吗？用脚想都知道。就那破地面，别人在上面站着就没事，站了那么久都好好的，换成他，莫名其妙地平地摔不说，竟然一摔过去就开始塌，还走到哪里哪里塌。
现在的剧情都不用要脸的吗？开剧情点就来剧情点，能不能要点儿逻辑？
楚纵又气闷又无语，面带歉意地往下看。
很好，这次又摔人家身上了，又是面对面。
比上一回更尴尬的是，这次坑不深，两个人都醒着。
要完，该怎么违背本心但符合事实地解释，这不是他见色起意而只是一场意外呢？
楚纵尽力想笑的风度翩翩。
却还是被虞泫面色不虞地掀翻了下来，虞泫面色不善，戒备地盯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莫名其妙地搞裂了地面，把自己一起拖下来，手还死扒在自己腰上。
甚至还摸了摸？
他在摸什么，他想摸什么？
难道对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也要搜搜身探查有没有灵宝灵器吗？
明明刚刚还装的又笨又傻又热情，转眼就阴险狡诈。
楚纵看着虞泫满含戒备又万分谴责、如临大敌的眼神，觉得自己的标签可能被打为了不择手段的色狼。旧伤未愈又被平地天塌地陷地摔了一遭，楚纵只觉得浑身上下快散架了一般，他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等他试图走近虞泫自证清白，一阵诡异的灵力波动袭来，巨大的威压立时弥漫，重新把他震的跌了回去。
楚纵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一瞬间脱力疲软，下一瞬却仿佛有更强大的什么力量从血脉中叫嚣着想要生发出来，他那本就破败不堪的身体几乎承担不住。楚纵一个激灵，彻底清醒，只觉得浑身的骨骼仿佛都在移位，五脏六腑尽皆天翻地覆，他紧要牙关，暗自催动灵力调息，体内的气息却还是压抑不住地乱撞。
这突如其来的灵力躁动已经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楚纵尝试无果，干脆任由灵力冲撞，反正他现下正是灵力空虚的时候，哪怕灵力再在体内冲撞不休，也只是死去活来地疼上一遭，难熬一点儿罢了，不会出什么要命的大问题。
放开对灵力控制的楚纵身形摇摇晃晃，扶着崖壁才堪堪稳住身形，他连忙四下寻找虞泫的踪影，这才发觉刚刚还坐在不远处的虞泫已经晕过去了。
空气弥漫着扭曲的灵力波动，气温仿佛在一瞬间下降了很多，楚纵却不觉得寒意刺骨，只觉通体清凉，前所未有的舒畅。随着这诡异的灵力气息一点点向自己逼近，威压带来的不适却渐渐消散，在被弥漫开的灵力威压包裹住的瞬间，刚刚体内叫嚣不休的诡异力量仿佛一瞬间收敛归寂，开始柔和起来，化成了丝丝缕缕的暖流滋养着经脉。
楚纵切身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玄妙变化，内心的惊骇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了。
似有盈盈银光一点点亮起，逐渐弥漫至整个空间，继而银光好似一瞬炸开，带出巨大气浪。楚纵在满室刺目的银光中飞身而去，顶着气流的压力跃至虞泫面前，一把捞过他带至角落，趁着自己此时灵力状况还不错，分神设了个防御阵护住他，这才回身看向光源发出的地方。
银光已经一点点收敛了起来，只剩一个地方仍亮的过分，楚纵感觉体内就像跳动着什么难以按捺的亲近感一样，不由自主地被身体引导着朝光亮走去。
凌厉的气浪接二连三地袭来，虽然可以感觉到这气息霸道至极，可却又有一种诡异的温柔，像是凶猛的巨兽看到了主人，所以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温柔地舔舐。
莫名的触动从心底漫起，让楚纵几欲战栗，以至于他还没回过神来，手就先一步动作，径直伸进了银光之中，准确无误地握上了隐在白光里的剑的剑柄。
手接触到剑柄的一瞬，似有细密利刃刮过楚纵和剑柄接触到每一寸皮肤，疼的他本能地一抖，好似灵魂都在被凌迟。
但楚纵这个人，无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都素来骄矜，一向是自负惯了，越是看似危险让常人望而却步的东西，他就偏要去试。
于是他硬生生忍下了尖锐的痛感，不依不饶地把剑握的更紧了一些。
白光一瞬收敛，汇聚至剑身复而消散，一柄薄如蝉翼，银光熠熠的长剑出现在眼前。剑身没入地面几寸，被一个笼罩着金色流光的古朴阵法环绕，金色光芒十分柔和，本来被银光压制着丝毫不显，银光消散后却分外明晰。柔和的金光虽不凌厉，却包含着一种浑厚的能量，让人感觉到一种强大却不显山露水的森然。
毛团在楚纵脑袋里尽职尽责地提醒道：这就是藏锋剑。
楚纵咬牙顶住气流的冲击，不顾因为和藏锋剑接触而引入体内的气流重新在体内乱涌，掀起了更大的冲撞。他手腕应声而动，向上用力，调动了体内所能运用的全部灵力，想要把剑拔出。
金色阵法翁鸣一声，杀意一闪却很快收敛，甚至主动破碎，化成流光点点消散，缭绕在银色剑身的周围，就像在恭敬地退让跟随，默默开路。
无形的肃穆自心中无端腾起，楚纵把藏锋剑举至眼前仔细端详，只见剑刃极薄却极其锋利，银色寒光汇于两侧刃处，流光熠熠。金色流光包裹环绕在剑身，引得剑身一阵阵嗡鸣，似在向楚纵传递着什么。楚纵只觉心神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眼前白光一闪，似有被金光包裹的银色虚刃兜头袭来，楚纵本能地想要迎击，身体却像突然罢了工，完全不听使唤，毫无反应地任由虚刃袭来。
楚纵震惊不已，战栗着感受到虚刃的逼近，瞬时之刻仿佛被拉的无比漫长，虚刃裹挟着巨大的威压来势汹汹，一瞬劈下，竟直入识海之中，楚纵大脑仿佛在一瞬炸裂，翻江倒海。与此同时，四肢百骸一瞬恢复知觉，却像涌入了无限气流，在体内毫无章法地乱窜。楚纵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形晃了晃，狠狠地摔倒在地。
识海的暴动和身体的痛楚让他左支右绌，楚纵死咬着牙，紧抓着自己摇摇欲坠的最后一丝理智，强迫自己清醒，用尽全力抵御着突如其来的躁乱。
情况不容乐观，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有一丝不慎，他下一刻就会走火入魔。
巨大的剑鸣震的石洞隐隐不稳，若是楚纵尚且清醒就会知道，在虚刃劈向他脑海的一刻，此地诡异的威压气浪莫名消散，所有的金色流光和银色剑芒一瞬收敛，唯余从楚纵手中脱落摔在地上的藏锋剑震颤不休。
虞泫猛地回神，映入眼帘的是摇摇欲坠的山洞和倒地颤抖的楚纵，一把平平无奇的薄剑摔在他身边，似乎和寻常刀兵无疑。
虞泫的眼神却在一瞬间晦暗无比，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藏锋剑。
果然楚纵还是要收服藏锋剑。
枉他还怀疑什么今生不是前世，原来一切都在沿着旧轨按部就班。
只是他有先见之明地来到了楚纵身边罢了。
这次，楚纵收服藏锋剑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这么狼狈，这么不堪一击。
藏锋剑的威压已经被楚纵全部收入体内，对他不再有什么威胁。
虞泫冷笑一声，就要向倒地的楚纵走去。
却被一道近乎虚无的防御阵法挡住了。
虞泫一怔。
他刚刚只顾着盯着不远处的楚纵，竟没注意他面前还被人设下了法阵。
淡金色的灵力缭绕在法阵之上，法阵已被先前的威压冲击的摇摇欲坠，却依然在负隅顽抗，按照设立之人的心意，固执地保护着这一方天地。
残存的灵力无比熟悉。
是楚纵。
虞泫面色复杂。
他隐藏了实力，重生之后他的修为比此时的楚纵要高上一截，更何况这阵法已是强弩之末，他只要一抬手就能解除。
可是他莫名犹豫了一瞬。
在走出被法阵保护的角落时，似有被解除的阵法残余灵力从身边零落，虞泫眼睫微垂，别开了目光，向着不远处的楚纵走去。
妇人之仁不该存在，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杀了楚纵，取而代之。
虞泫半蹲在楚纵身边，视线从黯淡无华的藏锋剑身上一扫而过，落回楚纵脖颈之处。
虞泫看着楚纵颤抖蜷缩的身体，缓缓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
如果在最虚弱之时，被人扼住咽喉，感受着生机一点点消散。
一定很不甘，很屈辱吧。
虞泫眼眸泛着危险，露出一个浅笑，伸出了手。
却被一只更虚弱的手攥住。
“拜托……”楚纵的声音沙哑破碎，体内的气流渐渐平息，他也已经山穷水尽，可是想到接下来的剧情，强烈的担忧还是支撑着他强撑起了最后一丝力气。
楚纵用力眨了眨眼，看着模糊视野中的人影，手下用上了最大的力气，“待会儿……打晕我。”
虞泫眼睁睁地看着楚纵的手脱力滑下，陷入昏迷，心中顿时腾起一阵荒谬之感。
刚才他怎么就生生停了下来，听着这人云里雾里地乱说废话？
虞泫自嘲一笑，正欲再度下手，变故陡生。
楚纵蓦地睁眼，眼眶通红，眼珠之上布满红丝，竟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虞泫心头本能生出不妙之感，电光石火之间，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就被楚纵一个翻身死死压在了身下。
楚纵周身灵力暴虐，竟完全不似他先前的气息，本来虚弱无比的楚纵一时间竟力大无比，甚至让灵力境界略占优势的他一时无法挣开。
这个动作太过危险，虞泫的心毫无来由地一跳，突然心慌意乱起来。
有青丝柔柔垂下，在虞泫脸上一滑而过。而面前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无限逼近，温热的触感覆上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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