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梅州往昔

丁夫人原籍是在离云州相距几个州府的梅州柳家，原名柳滢栀，家里中还有兄长柳池暄和她两人，兄长经常唤她文娘。相比云州，梅州少了一些繁华的商务往来，但是风景宜人，水系发达，河岸上经常有船只交错，人们借助船只带来生活所需，也是各艘船舶上搭载着前来采风的游客。

        年少时的文娘在梅州经常跟随母亲在家中练习女红、书画，她常常在湖心亭内翻阅春秋、史记等古籍。当时既能熟悉女红，又能识字的女孩子并不多，大家闺秀中还有不少，仅仅是识得几个字。

        因此，文娘未到及笄之年，好多云州的媒婆就开始张罗起来。其中，郭家和柳家是世交。郭家的小少爷郭胤，也是眉清目秀、面如冠玉的逸群之才，两家大人来往时会带上儿女，互相也都熟悉。

        郭胤在几次和文娘交谈中发现，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对于史记中的一些典故竟然了然于心，并且还能对于他的一些想法有更深的见解，再加上文娘肤若凝脂，皓齿红唇，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好似一弯新月，让他对文娘暗生情愫。

        私下里郭胤想过打发身边的小厮去打探文娘出门的习惯，想多和她说上几句话。可不知见了又该说些什么，便就作罢了。

        这天，文娘出门替母亲上香还愿，带着小丫鬟来到佛祖前，虔诚跪拜，几次抬头间，文娘总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但是宽大的云袖挡住了那人，只感觉在右前方的莲花座旁边，是一个挺拔的身子。丫头站起来先扶住文娘，两人来到功德箱前和主持说上几句，才发现，刚才那个方向的正是郭胤。郭胤今日一身水蓝色的长衣，梳起来的头冠也是一根浅蓝色的发带系着，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打开的扇面上绘制的是一幅竹子的水墨丹青，扇动扇子的时候，身上散发的是一股与生而来的书生气质。

        原本他是来找寺庙里的主持讨论佛理，正听得主持解释禅道时，门口姗姗进来的这位佳人让他一时分了心，目光滞住了，莲青色的罗裙，头上的蝴蝶银步摇随着走路轻微的摆动翅膀，走进来的是日夜倾慕的文娘。他见她虔心跪拜，便没有打扰，就这么看着，等着。等文娘抬头，走到前来，两人视线对上的一刻，两人的脸都红了，文娘转身看着丫鬟，微微低下头，但脚步却没有移动。郭胤向前走了一步，唤了一声：“文娘，你……”

        “嗯？”文娘转身，看着他，似乎等他说着什么。小丫鬟提醒她：“小姐，我们等会就要回去的。”郭胤还未说出口，丫鬟的话堵住了他的话。“不急，遇到郭兄长，不知是否有事找我。”文娘悄悄地和丫鬟说，眼睛也是看向了他。

        听到这话的郭胤有了信心，再往前走了一步“今日我和主持探讨佛理，略有收获，不知柳小姐是否有空一起探讨呢？”文娘点点头，郭胤手臂向前一指，示意向前走向寺庙后院。两人踱步在后院轻声的交流着，很快就走到了院门口，却有些不舍。这次，郭胤先开口挽留“不知下次还能遇到柳小姐来上香吗？郭某还请小姐赐教。”“多谢公子高看，文娘只是略读过些许，公子可知道城中的千雪阁？”“知道，知道的，会去那边采买一些文房用品，翻阅一些那边的古籍。”“那边的物品确实精致，我也会差人去挑选一二。时候不早，我就先回府了。”两人互相做做揖，告别而去。

        往后几个月，郭胤有机会就会去千雪阁，有时会遇到文娘的丫鬟，有时也会遇到文娘自己来挑选，久而久之两人聊得话题就多了，从一些古籍到现在的文人创作，也会相约一起游船，看着河面上来往船只和各色行人，吟诗作对，心底都萌发了一丝好感。

        只是好景不长，文娘家中的生意发展壮大，逐渐的往梅州扩大，原本哥哥在梅州有一家店铺经营的不错，正在关键时期哥哥确感染了风疹，父亲决定让哥哥在云州养病，先接手这边的生意，自己带着妻女，来到梅州先稳住刚起色的生意，帮助儿子建立人脉。

        文娘临走前，让丫鬟给郭胤送了书信，留了在梅州的住址给他。两人分隔两地之后，书信往来中情感的表达更为细腻，让人想早日见面的期盼更多了。

        郭胤每日会差书童去去书信，文娘的信笺总是用雏菊笺纸书写，打开就会有一股清淡的香味，每隔十几日两人互诉心事，文娘跟着父亲帮衬着打理家内的事物，郭胤一边兼顾家中生意，一边夜读史书，参加科考早日能够见到文娘。

        天沐十一年，两人书信往来一年多后突然在冬天中断了。起初，郭胤以为是天气寒冷，传递书信的驿站中途耽搁了，但是等到临近除夕还不见来信，心里不免焦急。打发家里去梅州办事的人，仔细打听文娘的消息。元旦过后，那人回来告诉他，柳府里没有文娘的消息，说是她秋季过后就身体不适，等到过完年，即将和丁府的少爷成亲。

        这一年，听到消息的郭胤心里倍受打击，又加上白天外出奔波，晚上秉烛夜读，风寒入侵，心里打算病好后亲自去到云州拜访柳家，找文娘问问其中的隐情，无奈这一病到来年春季才稍转平缓，家里人也是知道这事成了他的心病。

        天沐十二年，盛夏，郭胤和家中人商量妥当，带上些许礼品前往云州柳府拜访。抵达的当日，他稍作洗漱就来到柳府门前，想要拜见柳老爷。柳老爷在府中揣测来意，请到厅中，寒暄几句之后，郭胤听到柳老爷和夫人提到家里在文娘出嫁之后，好久不这么热闹了，也许是许久没有见家乡人的关系，厅中的谈话内容也都是询问梅州的情形。郭胤听闻文娘许久不回家，也觉得不便提起，在席间只听得是嫁到了云州的丁家，也是一个世代经商的世家，家中在云州经营着鹤鸣楼。

        从柳府回到客栈，郭胤心中仍不能平复，想着家中遇不到，是不是去鹤鸣楼能打探到一些文娘的消息。接下来的他，每天都会到鹤鸣楼坐着，点上一壶酒和几个小菜，向小二打听主家消息，小二也是简单地描述之前主家成亲就是在自家酒楼摆了三天宴席，宴请了当地的一些富商文人前来。那时，虽然新娘子遮着头帘，但是大家都说柳家姑娘不似寻常女子，花容月貌之下，还颇懂诗词歌赋，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丁少爷真是有福气。

        是啊，文娘不似她人，皎若明珠清似水的她，怎么就嫁做了他人，心中满是惆怅，几天后在没有新的消息，家中也催的紧，便匆匆回了云州，文娘也跟随着藏进了心里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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