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保护
沈行秋立刻偏过头,不再看她。
白妙扯他衣袖,沈行秋不得不转回来。
他面色极冷,可那抹红从脖颈到耳边,久不消散,白妙玩笑道:“你刚刚肯定没有看我。对吧,师兄?”
沈行秋垂眸不语,加快活水化灵的速度,瞬间压制魔气,顺便从内到外涤荡了一遍。
白妙瞬间吃痛,她果真是气到他了。
她疼,可是目光全被殿中的天顶吸引,那里悬挂的魔骨,从骨头到凝为魔骨珠,用了整整一个月。
更为讽刺的是,高堂之上悬挂着“上善若水”的匾额,可满堂在座皆是行恶之人。
忽然,沈行秋丢给她一个玉瓶,道:“接满。”
好不容易接满活水,白妙手一晃,活水溅落在她手背上留下一小点红痕,像一颗朱砂痣。
下山时,沈行秋召出传送印,白妙十分无语,心道:就是要我爬山呗!那么高的山!呵!
回到衡元宗后,沈行秋收到传讯,他们径直前往冰窟,一股难闻的味道远远地扑面而来。
久置不葬,亡魂何以安息,又何谈诵经超度。
沈行秋厉声质问道:“为何至今没有安葬?”
四长老景同迎过来,解释道:“尚有鼻息,我等不敢贸然下葬,更有弟子的师父们阻挠,实在是”
沈行秋厉声道:“自尸骨带回至今要有一月有余,为何今日瞒不住才报。”
二长老霏云欲插话,沈行秋移过视线,打断她道:“景同,究竟怎么回事?”
“这些弟子的师父见尚有鼻息,以死相逼,不许落葬。”四长老景同颇为无奈道:“可是洗尘诀、冼清池水,甚至定尸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用,他们的尸体虽未腐化,但破败的气息根本藏不住,不得已陈尸冰窟。”
他们在交谈之际,白妙注意到了个不得了的点。
那些尸身上的点滴闪光,怎么那么像她的小玩意儿凰蝉呢?
白妙扯了扯沈行秋的衣袖,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沈行秋后仰着往后退了一步,轻喝道:“白妙!”
她尴尬地笑笑,指着尸身衣摆处、胸口处的闪光。
心下却是觉得古怪,洞窟之中凰蝉已将尸身啃食为白骨,为何他们却尸身完好。
沈行秋看她一眼,沉默着点头。
白妙敲了敲腰间的青莲佩,凝神召唤尸身上的凰蝉。果然,凰蝉离开之后,那些尸身起伏的胸膛瞬间平息,口鼻间的呼吸也消失了。
“这是?”景同难以置信:“仙尊用何法子解决得的。”
“带下去落葬。”沈行秋避而不答,又说道:“你和霏云去戒律峰领罚。”
周边弟子见状忙求情道:“长老们近些日子不曾合眼,为这事困惑了许久,望您轻罚。”
沈行秋向来赏罚分明,冰冷的目光让那些弟子噤若寒蝉。
那些尸身很快被妥善安置,冰窟内空无一人。
沈行秋寻了另一处冰室,拉着白妙进去,大门合上的瞬间,他开始打坐调息。
白妙走来走去,还是冻得哆哆嗦嗦,长睫上结满冰霜,但沈行秋压根没想走。
“师兄——冷——”
迟迟没有回应,白妙触碰到他周身的灵力波动,就被轻轻弹开,丝丝缕缕的魔气从他体内溢出。虽说魔气极难察觉,白妙还是捕捉到了。
白妙:不会吧?应该不会是结魔丹吧,不然沈行秋早就杀了我,嗯,对,非常对。
她最终说服自己,把自己和沈行秋的衣摆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然后坐上去缩成一团。
放眼望去,没有一处不是冰制的。
她忍着寒冷,瞪大眼睛看着沈行秋。
魔骨操控人心,他如今也不知被影响到几分。距离发育完全,还剩将近一年时间,她一定要做些什么。既为自己,也为那些无辜的人。
最重要的是原主的遗愿,她绝不会食言。
“白妙。”
听到沈行秋唤她,白妙快耷拉下去的眼皮瞬间抬起,“嗯?”
沈行秋看向窝在自己衣摆处的白妙,发丝和睫毛上结满了霜,眸中却是亮晶晶的。
他指尖的灵力蒸腾着冰霜,浅声道:“冰室可以暂时洗净你的魔气,没有冼清池水痛苦,怕冷和怕痛只能选一个。”
白妙自然选痛,方才一滴活水,便留下红痕,去冼清池水泡着,她不得被洗去半条命。
“这里吧。”她看向面露欣慰的沈行秋,无奈道:“所以,是要我一个人在这呆着了?”
果不其然,沈行秋瞬间消失在冰室之中。
白妙坐着的衣堆瞬间矮了一半,没留神坐在冰面上,受到寒冷的刺激瞬间爬起来,大惊道:“我去,这么冷!”
因为沈行秋的灵力撤去,仅存的那些温暖随之消失。
从缩着不动,到彻底睡过去,时间飞速划走,梦里的白妙觉得越来越温暖,冰面之下似乎是无尽的熔岩。
三日后,沈行秋出现在冰室之中。
几乎冻成小冰人的白妙慢慢睁眼,她身上的冰霜落下,淅淅索索的声响在冰室中格外清晰。
“你、来、了”白妙字不成句。
“不怪我吗?”沈行秋的灵力让她渐渐回暖,说道:“让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
白妙并不怪他,从地上爬起来,抓着他的手说:“先出去,我要冻死了。”
回到寒光殿后,白妙抓着他的手也没松开,她笑嘻嘻道:“冷不冷啊?”
冷意从她手心传过来,他却不觉得有多冷。
“胡闹。”沈行秋气急道。
他用灵力震开她的手,白妙甩着手吐槽道:“这下好了,又冷又痛。”
寒光殿的正中却出现一个暖炉,夺去白妙的所有注意力。
这几日她几乎没好好睡过觉,也顾不得沈行秋此时是如何心情,兴奋地冲过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睡在温热的地板上。
真舒服啊。
一觉醒来不知天昏地暗。
白妙忽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她跳起来扑灭带着火星的裙摆,瘫坐在地面上,呼出一口气。
“白妙?”
顾玄舟在寒光殿中四处晃荡,寻到这里闻到股烧焦的味道,连忙冲进来。看见白妙这般不修边幅的样子,瞬间捂住双眼,给她使了个清尘诀。
白妙懒得搭理他,闭目养神。
“你快起来!”顾玄舟无奈道:“如果想吃午膳,就快爬起来,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带你去白雾阁,仙尊亲自吩咐我的。”
“啊?”
白妙慢吞吞地爬起来,被他拖去了七大饭堂之一的寒光饭堂。
结果她连点菜的权利都没有,看着一桌子清淡无味的素菜,还有一盅红糖姜枣汤,无语道:“这也是他吩咐你的?”
顾玄舟点点头。
白妙放下筷子,气呼呼地朝他伸手,说:“给钱。”
自从枫州回来后,她简直是身无分文,连一顿饭钱都没有。
顾玄舟反应许久后,拒绝道:“不行,仙尊说你不能吃别的。”
无语至极。
白妙刚想威胁他,就看见一群弟子吵吵闹闹地涌进来,隐隐还有哭声。
“看看去。”她端起那盅汤一饮而尽,脸色瞬间皱巴起来,她拍了拍顾玄舟说:“我吃完了。”
远远看见那些弟子腰间皆佩弯月长剑,白妙忽然笑出声。
原来顾玄舟在枫州城召不出剑,是因为他们这些新弟子还不能去剑冢认主,所谓的弯月长剑不过是把废剑。
走到近处,白妙却笑不出来了。
其中的一个蓝纹白衣的女弟子被按在桌旁,脸上除了那一块墨色胎记,还有许多漆黑的墨水,一直污浊到衣摆之处。
衡元宗弟子只会在分配门下后,得到一块玉牌,换上所在山峰的纹样衣袍,这女弟子明显已经分配门下,可她腰间没有玉牌。
反倒是为首的那个男弟子挂着一块玉牌。连顾玄舟都没有玉牌,哪里来的显而易见。
白妙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
那群人根本不带搭理白妙,继续围攻着那女弟子,她缩在墙角抽泣着:“救命,放过我,求求你们”
白妙心如针毡,抽出一弟子的长剑,横在那男弟子颈旁,说道:“停下,我说、停下。”
顾玄舟没反应过来,白妙的剑就已经在那弟子的颈上留下一道血痕。
他根本拦不住她,眼见血迹就要蔓延下来,连忙给沈行秋传讯。
他生怕白妙一不小心要了那弟子的性命,阻拦道:“救下便是,其余人禀报仙尊自有发落,不要生事。”
那群弟子皆是最新一批入门,不识白妙,不识青莲佩,也不认识时常跟在沈行秋身旁的顾玄舟,瞬时满堂嗤笑。
为首那人大笑起来:“禀报仙尊?这等小事仙尊哪里会管,反倒是你们出手伤人,才会被仙尊处置吧?”
“害虫!”白妙气极,他们这是哪里来的底气。
她心里的愤恨喷涌而出,手中长剑不减力度,那弟子终于有几分害怕,嘴硬道:“我可是要加入戒律峰的弟子,我舅舅是戒律峰主事,你有胆去告发我啊?看看谁先被逐出衡元宗。”
那女弟子颤颤巍巍地开口:“这位师姐,你不要因我连累了前程,我忍忍就是了。”
其余众人则是叫嚷着:“多管闲事!人家可不领你的情。”
白妙眼中的泪忍不住,从前无数个日日夜夜,原主也是忍过来的,她当时有多希望别人挺身而出啊。
她心里全是恨,是不甘,是漫长岁月里攒下的所有痛苦。
体内的半颗魔丹蠢蠢欲动,白妙突然有些心梗,眼神却不自知地狠厉下来,说道:“哦?那我杀了你,你看看我敢不敢?”
“白妙!”顾玄舟大惊,伸手欲夺她手中的剑,却来不及。
忽然,那把剑被打落,剑光交锋之间,她好像听见寒光剑的剑鸣声。
白妙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手心,心道:我都做了什么啊
是沈行秋来了吧。
她抬眸时果然看见沈行秋。
他手执寒光剑挡在那弟子身前,冷眼漠视着她,质问道:“白妙,你在做什么?”
白妙自知理亏,说道:“师兄给我片刻可好,事后该怎么罚,我都认。”
沈行秋默许。
他看着她一身戾气恍然消散,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白妙扶起那个女弟子,一点一点替她擦干净面上的污渍,祈求地看向顾玄舟。顾玄舟瞬间会意,清尘诀之下,那女弟子干干净净地立于人前。
她浅笑道:“明明很好看,不就是一块胎记嘛!肯定有办法去掉的”
白妙捡起那把剑刃染血的长剑塞给她,那女弟子不明所以,眼中盈满了泪。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白妙颤抖却坚定果断的声音。
“你要善良,也要拿起手中的剑。这暗无天日的世道,只有你能替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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