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英魂
白妙在问邪剑的灵力反哺中醒过来,被趴在床边的小二掌柜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在这?”
小二掌柜瞬间哇哇大哭:“老板!你终于醒了。”
“停。”白妙示意他闭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二。”小二掌柜支支吾吾道:“老板能不能给我取个名字?”
“那枚金珠是我送你的,你应得,别喊我老板。”眼看小二掌柜要哭出来,白妙答应说:“好,我想想。”
她记得原剧情中有一家特别繁荣,垄断半个修仙界的商行,名为思洲。
“思洲如何?你若不介意,随我姓白。”
白思洲脑袋点得像拨浪鼓一般,龇牙笑道:“老板居然知道我是在海边生的吗?”
白妙摇摇头,问:“我师兄、仙尊呢?”
得知沈行秋在黎家宗祠与众人议事,她便不再寻他。
用过午膳后,白思洲非要拉着她出门,说黎家家主感念她的恩情,要见她一面,还说店里的伙计都想见见她。
白妙不知如何和他解释“老板不需要认识员工”的问题,只能硬着头皮跟他出门。
明明只是一日,却恍如隔世。
枫州城中的店铺营生恢复大半,街上行人也逐渐熙攘起来,一路走来,她看见数百家操办丧事的人家。
哭声不绝于耳,飘飞的纸钱元宝,像通灵的蝶,诉说着思念与不舍。
白思洲叽叽喳喳地介绍着各种各样赚钱的方法,扒拉着手指算,需要赚多少钱才能每年都行善施财,还能不亏本。
他童孩心性,是原剧情不曾提到的人。
白妙此时才真正觉得,她从来不是旁观者,她真切地活在这个世界。
刚到黎家,就有一白衣女子迎上来,她右肩之处,是黎家军的凤凰图腾,发间簪了一枝白梅。
一双美眸中有对众生的悲悯,也有生无可恋的绝望,她极力压抑着泪水,却还是一颗颗滑落下来。
这便是原剧情的女主,黎半雪。她自小身娇体弱,是黎家唯一不习武之人。
枫州一战,她家破人亡,三上衡元宗,以求沈行秋收她为徒。但沈行秋并未同意,因此黎半雪在衡元宗的身份很是尴尬。
众弟子明里羡慕她可得沈行秋亲授,背地里却嘲弄她无名无分。
黎半雪倒也不争不抢,潜心苦学,倒是得了顾玄舟的倾慕,后来也偏向大长老,沈行秋便再未教过她。
也不知道会不会按剧情来走,不过沈行秋如今亲授白妙,顾玄舟已经半脚迈进师门,黎半雪如果搅进来,只怕更加扑朔迷离。
黎半雪盈盈跪在白妙身前,悲戚道:“多谢白小姐的恩情,半雪无以为报,替我黎家军和枫州百姓叩谢白小姐。”
白妙眼疾手快地扶起她,说道:“黎家主过誉了,大难当前,我和思洲除了钱财,也出不了旁的力。此战倚仗黎家军誓死守城,我等才是无以为报。”
白思洲倒是毫不客气道:“我家老板人美心善,都是她吩咐我多多行善,不赚不义之财。”
白妙瞪了白思洲一眼,他讪讪地闭嘴不语。
黎半雪亲自迎白妙上座,为她沏茶后,又亲自递给思洲一叠账本。
她声音略显嘶哑,“白小姐不必自谦,您的名讳枫州子民都会记得,故去的十四万黎家军也会记得。”
在黎半雪娓娓道来的故事中,白妙如鲠在喉。
“经此一战,我黎家军十四万巾帼子弟无一存活,三百七十二口人,一日之间仅余我一人。其实,为众生而死,为守枫州而死,我辈绝不畏缩,我黎家军也绝不后悔。”
“但我悔,悔我生来体弱,不能随父兄母亲上阵杀敌;悔我人微言轻,连战死将士的抚恤银两都付不起。”
“我更恨,枫州城旁有三大修仙世家,一个时辰便可驰援,却无一家愿伸出援手,他们说此战必败,我们又何尝不知呢?可我们无处可退,我们若退,妖魔长驱直入,最先遭殃的还是百姓。我黎家军生为百姓,死为百姓,绝不能退!”
她嘲弄般得笑了笑,“得知衡元宗即刻驰援,仙尊亲临,我便松了一口气,终是不枉我黎家军以血肉之躯守城。”
这个修仙界联盟,白妙有点印象。
自从沈行秋无心衡元宗事务后,宋雍昭拉拢众修仙世家,美其名曰联盟,实则是他谋权的利器。这些世家每年吃着衡元宗的钱财丹药,关键时刻不顾众生,只顾装死。
白妙真是好气,难怪她的一兜金珠让就让黎半雪泪如如下。女主可是一只骄傲的凤凰,从不情意落泪。
可黎半雪看着白思洲手中的账本,又落下一滴泪。
“这一战,白小姐让我看见了乱世之中尚有人心可贵,三十四枚仙品金珠,无数丹药兵器粮食,其中数目,黎家来日必将双倍还之,还请受我一拜。”
白思洲劝道:“老板,你就受黎家主一拜吧,她心里已经很难受了。”
白妙摇摇头,却看见沈行秋从门口过来。
“白妙,受着。”沈行秋让她坐在高位,“黎家主,这一战若非她以血息支撑问邪剑,便输了。”
黎半雪惊讶地抬眸,眼中瞬间盈满泪,滚滚而落。
“我黎家世代居于枫州城,便是守护不知所踪的问邪剑,问邪既然认主,我无话可说,唯愿白小姐手执问邪,斩尽天下妖魔。”
她拭去泪水,行了叩拜大礼,神色冷厉道:“黎家家主这一拜,白小姐受的起。”
白妙不再推脱。
正有一小厮寻过来,和黎半雪匆匆耳语。
“此战感念衡元宗大恩,黎家永生难忘。”
黎半雪拜别沈行秋后,冲白妙点了点头,先行离开。
白妙和沈行秋出门后,白思洲久久不出来。
等待的时候,她看见昏暗数天的枫州终于放晴,日光从云雾间落下,像无数明亮的归家路,接引亡灵。
沈行秋看白妙仰着头,问:“看什么”
白妙心中难受,许久才说:“他们回家的路。”
可她无比清楚,在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她回家的路便断了。
沈行秋见白妙仍有些虚弱,说道:“先让玄舟送你回衡元宗。”
白妙摇摇头,问:“师兄会收顾玄舟为徒吗?”
沈行秋果断道:“不会。”
“那黎家家主?”
忽然天空飘落雨丝,落在白妙脸上一片冰凉。
白妙推开沈行秋遮住她的伞,喃喃道:“这里的天,也不是蓝色的。”
她声音很轻,沈行秋没听清楚,刚准备回答,白思洲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老板老板,不好了!灵州、云州、蜀州三大世家进城,说要慰藉黎家军和衡元宗弟子,在功勋柱前和黎家主吵起来了!”
白妙无语至极,这是掐着时间,过来分羹了?
沈行秋盘问细节,结果白思洲什么也答不上来,只是着急地挠头。
沈行秋犹豫片刻,带着白妙和白思洲瞬移至功勋柱前。
无光的功勋柱前,聚集了一大群弟子,约莫有上千人。天青、泰蓝、元红三种颜色,代表三大世家。白妙扫视过去,这些人明明仙气飘飘,正派之资,况且修为不低,灵州、蜀州还是修仙界最富庶的家族了,却做的都不是好事。
被围在中央的黎半雪声嘶力竭道:“你们离开这儿!离开这儿!你们不配祭奠我黎家军,离开!”
前来祭奠居然穿着红衣服招摇过市,整座枫州城都传遍了。
白妙气鼓鼓的,正要撸起袖子冲上去。
沈行秋眼疾手快地拎住她的衣领,说道:“在这站好,别逼本座用定身诀。”
白妙挣扎的小手垂下来,点点头。
刚巧那个一脸横肉的红衣主事笑眯眯道:“黎小姐不善武艺,向来寻仙问道,日后没准都是同门,今日何苦以蛮横相待啊?可是叫我等看了笑话。”
白思洲在白妙身边吐槽道:“呸呸呸!坏老头,连家主的身份都不承认,这不就是趁着黎家无人,来占枫州城嘛!老板你看灵州和云州的主事,急得插不上话,生怕自家占不到枫州城!”
白妙看向高台之上,三州弟子正推搡着黎半雪,都把自己主事往中间推去。
黎半雪不屈不挠,但她不是一人,她身后功勋碑上,是她的父兄母亲,是十四万黎家军。
她怒骂道:“修仙?若是修仙之人皆是你们这般,那我绝不修仙!我就要你们看看,只要我一日不死,我便能重振枫州城,就算不修仙,我也能护得枫州百姓!”
眼看黎半雪就要淹没在人群中,寒光剑出,凌厉的剑气吓得众人齐齐后退,留出一处空荡荡的地方。
沈行秋悠然现身,那些主事心虚地往后退了退,抱拳行礼:“仙尊。”
白妙知道,他们不过是忌惮沈行秋的实力和问邪剑,这声仙尊属实喊得不情愿,连她都看出来了。
黎半雪缓缓起身,说道:“今日仙尊也在,还请仙尊为证,我绝不——”
她突做惊恐状,什么也没说出来。
沈行秋环视众人,冷声道:“诸位若是前来祭奠,不必多此一举,今日请回吧。”
他手执寒光,一剑削去了蜀州主事的红衣红帽,剑指灵云二州主事。
“若非祭奠,你等如此招摇,立刻滚出枫州城!”
众主事落荒而逃,其余弟子也作鸟兽状一哄而散。
黎半雪抚着功勋柱,眉眼悲切,“半雪绝不会让黎家军失望。”
她看向沈行秋,说:“感念您的恩情,但绝不修仙,我——”
沈行秋打断道:“今日你所言,在本座这里不作数,重振枫州城后,自行前来衡元宗。”
他递给黎半雪一枚玉牌,说:“本座向来不会劝人,你且想想,若黎家军人人修仙,你父兄之辈不以修仙为耻,以你黎家天资,此战胜算几何?”
见黎半雪迟迟不接,沈行秋捏决,那枚玉牌挂在她脖颈上。
他沉声说:“断然不会是全军皆亡的下场。”
黎半雪欲扯玉牌的手恍然垂下,她眼中的恨意消散,整个人好似发出光来。
就好比,凤凰涅槃,浴火而生。
第二日,功勋柱落成。
白妙拒绝黎半雪的请求,没有站在前排,她一直走到人群的最后方。
远远望去,先前灰暗的功勋柱此刻无上荣光,十万衡元宗弟子齐聚,万剑齐鸣,以念十四万黎家军与此战中逝去的衡元宗弟子。
恍惚间,她又想起那日出征时沈行秋的祈祷“愿此战必胜”,原来他报了视死如归的决心。
对啊,这一战,如若没有问邪剑,修仙界便输了。
沈行秋身着墨色长衫,立于众人面前。他没说冠冕堂皇的话,他什么也没说。
他跪在功勋柱之下,衡元宗弟子静肃其后。
雨适时而下,晴空细雨,以悼英魂。
不知道他跪了多久,久到众人散去,天色渐暗。
“白妙。”沈行秋轻声道。“他们都说此战必败,但我们胜了。”
“你可知,宋雍昭所谓的修仙界联盟中,除了本座,无人愿意支援枫州。宋雍昭扣押消息,我们终究是晚了一步,黎家军本不用全军覆没的。但甚至临出发前,霏云还在阻挠。”
白妙突然觉得他有几分脆弱,更多的却是被欺骗的不甘。
沈行秋淡然地看向功勋柱上十四万余个名字,杀气四溢。
“待本座回去,亲手杀了宋雍昭。”
白妙静静地看着他。
他眼中的那簇火焰又燃起来了,越燃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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