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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这一日后,越来越多往事像被抹了过去。

        包括被圈养了六年的王夫人。

        柳棉目送王文婷出府时,她大咧豪爽地笑着:"现在钱债两清,老娘拿了一笔银子好找一个不介意自己清白的男子好好渡过余生。"

        柳棉看着她洒脱逍遥的背影,想:比起进宫,可能她更想要如今的结果。

        柳棉再三在心中默念:"保重了。"

        然而留下的不止有他,沈青玉却自愿留下。

        沈青玉告诉他,自己从山贼手中逃命时被王爷求下的,顺后后便跟了一路回京。

        柳棉半信半疑,先不说这样的大才子怎无端跑出西北荒山这种地方,贺毅也不会容下身份不明的人留在身边。

        柳棉知道沈青玉没全坦然,自己也不愿追问。

        沈青玉对上他的目光,言笑晏晏:"于公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于私我也心悦王爷,既然王爷不喜欢尹湘湘那女人。我不怕留下,我跟随王爷一路便是为了追求他。"

        贺毅何止不喜尹家的人,甚至用上憎厌形容。

        柳棉看着沈青玉,那身傲骨焰气并不讨厌。沈青玉像极一个朵盛开高的冷香艳雪梅,高调脱俗,清高又不掩饰,纷芳迷人。

        他不在乎自己是融进雪堆里的白,还是万紫千红中最瑰丽的色彩,无论怎样他自信能活得自信出彩。柳棉心底是有种憧憬的,能在阳光风雨中高呼自己的声音,并不是奴才出身的人所敢做的。

        一回府门时,他不由想起那日在雪地行刑的景象。

        他是奴才,而那人是王爷。他像碌碌拉磨只为安饱的驴子,而那人像刀口舔血开拓领土的狼。

        不单是身份,而是刻在骨肉中的血性,警告着两人并不适合。

        在他交还那一箱玉佩时,贺毅留下那块紫玉,收回柳棉交还的一箱,笑道,"你还一块一块地记着。"

        柳棉认真回答:"怕丢了。"

        贺毅缓缓说道:"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这话出自一首古词,它的下句也并非想象中美好。意思是明明相爱的两人,却不能在一起,相隔千里,渡日如年。

        "一百六十八天,每一日每一夜地想念。"贺毅把着他的手,强硬掺着几分温柔说道,"那时孤见了这东西,第一眼便想送某个人。"

        某个人三个字,让气份变得更暧昧。比起告白,贺毅这几天反复无常的温柔更像是在对自己的挽留。

        "拿这些东西走,够换你一生富贵无忧。"贺毅拭擦着冰凉的玉佩,"是害怕这玉上染满了鲜血吗?"

        "怕。"柳棉诚实回答。拿半城的人性换来的富贵,是他这种草根百姓无法敢拥有的。

        贺毅试探着:"你若是现在后悔,想离开也可以。"

        话刚落意,那人便害怕了,啧声笑道:"可你永远是孤的奴才。去了天涯海角孤也会把你捉回来。"

        太多的背叛和谋算,只有柳棉的存在能令他稍稍找到片刻的安宁。

        "连卖身契还是孤手上呢。"若柳棉真敢离开,他一定会杀了他。

        贺毅把那块紫云玉塞回自己手中,不容拒绝,沉甸甸的像各自的心思。

        柳棉目光烔神,心里明明白白。贺毅不像他外表一样无情冷漠或是孤傲于世。或者元霄节那日他还能真心想放自己离开,但在失去箬竹和山青,那两呆日夜贴身呆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人后,他更加害怕孤独。

        柳棉一直想着离开,可最后也无法像王文婷一样洒脱。

        "王爷,您若是想留着奴才,下次可以不用剑尖指着奴才;也不用叫箬竹公公给奴才送金元宝。"

        贺毅当下被揭穿,心里有些不悦:"你这家伙怎一时蠢笨,一时又精明得很。"

        "是王爷送的金子太多。那日搜查,若是发现这么多银子,您怎会不过问?"柳棉若真是精明,也不会后知后觉。

        "还不是怕你嫌少。"贺毅事败,悻悻摆手。嫌弃这人为何不能一直笨笨的,那才可爱,"但箬竹的话句句也真的。"

        他只出了金子,话是竹箬自己说的。

        "那用剑指着奴才就更不必了。"柳棉也觉得适时应该反击一下,"跟个小孩似的,好不幼稚。"

        贺毅脸色一黑。柳棉得意地给了个眼神告诉这人,别以自己心软就好拿捏。

        柳棉长叹口气,孽缘是一时三刻斩不断,只能顺应其变。如果有日贺毅斩了自己也好,拿什么逼着又上了自己也好,都是奴才的命。

        身不由己。指尖上的玉佩还带着那人的温度,灼痛他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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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王府大婚那日,柳棉一直忙前忙后,几日下来喝水吃饭的时间也不够。

        其实贺毅也有问过他意见,想安排他出府几日,自己却非得留在府上帮忙。柳棉倒不是放心不贺毅和府上的事,反而是害怕自己这一躲,反显得自己太在意两人曾经的关系。

        这十日下来,贺毅安份了些许,忙着朝事和大婚礼宴。反而沈青玉找主动找过贺毅几次,也被拒之门外。

        只不过一年左右光景,这王府已经办了三次喜事,新人旧人来来去去。

        柳棉最大的感触便是妻和妾的礼遇分别。遇楚雨烟和宋慕儿是张灯结彩,喜庆洋洋,那尹湘湘便是铺天盖地,全城尽庆。

        尹湘湘是整个尹府的掌上明珠,也是尹青剑唯一的孙女。尹青剑和尹浩对尹云这长嫡孙可谓严厉极致,容不下半分失当。可尹湘湘却是像被惯满全家宠爱,泡在顺风顺水中长大。

        近日琴丝也跟柳棉提过:"尹湘湘进了府,你能避则避。她这人蛇蝎心肠得很。"

        柳棉语气有气无奈说道:"我跟在王爷身边,将来王妃进了府,也少不了接触。"

        琴丝一脸苦愁,想来也是。但还是耐不住担心,又跟柳棉说了些尹家的事。

        柳棉只知尹湘湘的祖父是尹青剑,大昌的丞相,却是贺毅最痛恨的人之一。另一个痛恨的人便是当今圣上,亲兄长贺知。

        从贺毅口中他猜测,如今朝上大多是表面和谐,暗里汹涌,就像楚府,大夫人明面装作对楚雨烟母女和善,背里却耍着花招算计她们。而家主楚知县看似对两位夫人宠受有加,但实际也对大夫人的刻薄阴狠半睁半闭。他喜欢小夫人的美貌温良,却也依靠着大夫人娘家的人脉游走官场。

        皇帝想他们二人结婚,大多是为了好拉拢尹相一派。尹相想攀上皇家国戚因为贪得无厌,更好地行贿受赂。但贺毅娶仇人的孙女,大概不只是为了西征的名额。

        贺毅是王爷,为了二十万银还要拿性命去赌,并不太值得。甚至最后,银子还去了别人袋里,贺毅却仍肯娶尹她。

        盛大的红艳下并不只代表甜蜜幸福,只藏着腥血的计谋和莫测的变化。

        两人大婚,是城中的大喜事,甚至圣上了安王大婚,特赦了一班囚犯,以求平安祈福。

        出嫁那日,新娘子坐在八人大红桥,在被红绒毛毯铺盖的路上缓缓迎来。安王骑着墨纯黑宝马牵头大红鎏金的香车。沿路不仅派了重兵把守,一众家仆撒花奏乐。是奏乐的乐师也近百人,撒的除了是新鲜艳红花瓣,当中掺着金薄碎片,奢华得柳棉无法想象。

        尹湘湘拖着大红的长襬婚裙,扶着贺毅一步步走入大堂。在绕梁三日的喜庆乐声,和众人一片称赞道喜中,两人拜了天地,二拜先祖,夫妻交拜。

        柳棉是第一次亲身参加婚礼仪式,在一片乐喜洋洋的大红大金之中,他被这种高胀澎湃的气氛影响,心内五味杂陈。

        看着在两人后身的描金大红双喜贴,恍惚神荡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学会那个"喜"字,却不能再亲吻那个教会他的人。

        柳棉亲手把贺毅扶入新婚时,他心里又痛又酸,还得藏好。

        真的他妈犯贱。

        临入门时,贺毅意义不明地督了他一眼。

        因为这一督,柳棉一夜里也没睡好,身体累得像狗一样,脑里却像有匹马一直急跑,控制不了怎样停住。

        柳棉随便披了件外衣,想在王府四处转转时,却在花院撞上贺毅。

        这时候不是春宵花烛夜,这人也不应坐在这喝闷酒。柳棉前走几步,怀疑问道:"王爷,您该不会给王妃……下药了?"

        他和贺毅相处久了,也发现这大爷看着人模狗样,下三流的滥招真不少。

        贺毅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他拿起手中的酒壶摇了两下,又问道:"要不跟孤喝两杯?"

        柳棉心里郁闷,但见贺毅今夜也喝了不少,细心提醒:"王爷,您身上还有伤,少喝一点吧。"

        "无趣,不碍事。"贺毅嘴里笑话着,但还是把手里的酒放下。

        柳棉不只担心他身上的伤,还是想起那日在花院中两人喝高动情,现在哪敢再沾酒,连怀找个话题:"王爷总不能……每夜如是吧?"

        贺毅抬头看着花院的杏樱,说道:"能躲一日便一日。难不成孤在你眼中就这样荒淫不择吗?"

        柳棉看着他目光的方向,想起一年前这时节,刚是小霖儿进府,自己和他斗气斗得死去活来。差点成了三人行。

        柳棉郑重地点点头。

        贺毅也不气,借着酒气表现得有些憨气说:"你也不想想孤每年府上多少人送来些乱七八糟的人。"

        柳棉听了也不回答,记得前些日子这人才说自己喜欢美人。他静静让贺毅说下去:"孤不喜欢,只用死物捅他们。在外装作一副荒乱无度的样子,也只为了让狗皇帝省心。"

        贺毅只在情绪激动时喊狗皇帝,或是狗屁东西,可见贺毅一边憎恶着圣上,一边又提小心翼翼提防对方。

        "孤那时喜欢……算了。"但说到一半,贺毅又别开脸说道:"但唯一点是没错的,孤,床上并不温柔。"

        "王爷,这事,您不用跟奴才交代。"柳棉马上打断说道,不愿话题越来越偏。

        贺毅没得到预期的响应,有些落寞,舔着空酒杯边缘,口齿不清说着:"如果你知了那件事……便不会再愿意留在孤身边了。"

        他第一次□□,第一个孩子,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把所有人拉着陪葬。

        柳棉看出贺毅是醉了,他想劝那人回房,对方已经趴在石桌上,喃喃几句像是睡过去。

        可能这夜月色太美,在月光下这人的轮廓变得蒙眬柔和,恬静中有种恍若隔世的美好。柳棉没再喊他,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对方的睡颜。

        坐了不知多久,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贺毅这人多疑谨慎,又怎会真的让自己真的喝得酩酊大醉,而身边却彻夜无人。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身旁一直有人守候,二是他根本没醉。除此外,只能便是二者皆是。

        柳棉想到这,一气之下对着闭眼熟睡模样的惯犯问道:"您又骗我?"

        见贺毅没有反应,他轻哼了一声,心想你装你继续装,便甩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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