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宋慕儿哭泣不止,目光狠狠戳向跪在地上的柳棉说道:"我们的孩子就是他害死的……"
"我没有,我当时只是想扶她。是她自己摔倒的。"柳棉也知道自己的证言在别人眼中有多无力,但他只能这样无助地帮自己辩解。
像是为证明对方有必要害自己的心,宋慕儿用尽力气指责道:"你心里放不下王爷,你妒忌我怀上他的孩子,所以存心想设我一尸两命。你看见我当时在花院独自一人乘凉赏花,你便有机狠下毒手。"
"红福那日为何不在你身边?"贺毅冷道问道。那名叫红福,宋慕儿的贴身女婢已经不见踪影。
"她那日陪我在花院中途,肚泻不便,我便让她先回去休息。我记起来,那日我把自己的红豆汤赏她,她才忽然吃错东西闹肚子。"宋慕儿说得隐诲,但已经够明显嫁罪于柳棉身上。反正那汤已经吃完,根本没有对证。他在厨房做事,若是他有心下心,自然借食物之便。
"那红豆汤我根本不可能预计是谁喝下的。"柳棉脑子急转,尽能找出些许不严谨的地方做出反驳。他想那日自己半路遇上宋慕儿,若不是自己上前扶她一把,她也不可能发现自己。这一切无中生有大概只是宋慕儿临时编胡。
若是他的急智能胜过宋慕儿,他就有可能为自己洗脱罪名。但若那人仍不信,柳棉也不管太多,抢先说道:"若是我在红豆汤下药,那只会太引人注目,但凡食物有一点问题一定会追查厨房,我不会这么傻。"
"对,所以你根本不是下药。"宋慕儿胸有成竹,说道:"你在汤里下了紫草。"
"紫草性凉,怀胎初期不能大量服用,不然就会滑胎腹中。我嗅着汤里觉得有股颇重的草青味,我当时并未多想,以为是王爷吩咐下的进补药汤,但因不喜便赏锡红福。紫草性凉,红福体凉喝下便当日腹泻。你近日在府上拿了大批紫草,不过借駆虫防患之名,好暗中下药。"
柳棉觉得这府里一天两日的怎么这么多人编排一出一出的,他有些无奈:"我为何害你,你不过觉得我心里有王爷才加害你,但我跟王爷一早便无关系。那日我不过是碰巧经过,我只是听说琴丝受伤才去探望。"
贺毅抬了抬眼角,宋慕儿继续编得头头是道,"那日你见事败,但又撞上红福不在我身边。你便心生一计,借看望琴丝一事,经过花院,趁机一把推我下地,若……若那不是他人发现得早,我现在也一尸两命。你还不用冒着被追查的风险。你多歹毒啊!"
一旁的琴丝细细唬咽,似忽对宋慕儿的话有所不满,不愿相信柳棉那日的探望只是假情虚意。
柳棉听着这两人,一个的话本比一个精彩。他扭头向唔唔表示不满的琴丝说道:"别吵。"
然后想找些东西支撑下自己的观点:"我要是想下药,大可以在鸡汤里……"早知宋慕儿这人心肠歹毒,那东西就不知每日尽心费力给她花工。
可他还没说完,贺毅像是厌恶了这场闹剧,缓缓起身走向柳棉。这神太过冰冷阴鸷,柳棉不甘,明明疑点重重,仅是宋慕儿一面之词,他却连活着的机会也没了。贺毅连送官也不需,连一个理由也不用,便可以把他这种卖了身的奴才宰了。
他脑中第一次有了无论如何也要为自己澄清的执着,他也不想死。
贺毅见柳棉敢和自己对视,脑中不知在想什么,他直接说下去:"宋慕儿,你是翁老派来示好的,暗地却是借丁迅打听孤的喜好,最后你还是尹狗那边的人。所以,孤是该谢谢你让孤知道翁老已经和尹狗那边有瓜葛,还是谢你帮孤清了身边的眼线。"
尹青敛的嫡长孙封为攘夷大将军,翁振鸿多年无所作为,也按不住想示好捞甜头了。
"漳州人士,习武十年却不精,本该是被卖去红楼当歌姬刺杀一小官员。但丁迅和翁老见你相貌和那人相似,佯着酒局把你送上,你却暗里通信外人,计谋孤,能在这府里刺杀孤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柳棉也发觉宋慕儿和自己长得相似,自己身为男长相偏向女气本是件怪感的事,但宋慕儿更是完美地呈现出女子的柔美纤细的美感,气质也更符合。
原本,柳棉只安慰自己那是巧合,大可能人家变态王爷就喜欢这款。不然也不可能有人把自己喜欢的人虐凌至死,替身则放在身边好供好养。
贺毅是喜欢他这张脸,才在一见面上了他,后来他厌了自己,再找了另一张相似的脸。
但柳棉的自我说服,也没让他开心点,心头更堵塞了。
贺毅说得慢,每字每句渗人得很。他像判官一样宣读着宋慕儿一生的罪行,等读完便拉下无间地狱:"你功夫不深,平夜没有得手的机会,只能勾结外人。"
自宋慕儿怀上后,贺毅连不敢与她独处一房,怕自己一个发作,孩子没了。但千算万算,宋慕儿还是背叛了自己。
他也想过真心待宋慕儿好些,等她自己坦白,真心跟自己过下去。贺毅看了看柳棉,心里怪责因为遇上这家伙,心里才多了无谓的念想或是仁慈。
贺毅甩袖,发泄自己的不满:"那日琴丝为孤挡刀一刻,你以为有机可乘想亲拿孤的命,反被琴丝一掌击中,撞落石柱。你只能漏夜逃回屋中,但胎儿也经没了。你害怕孤生疑,你带着死胎强忍了两日。原先你想设计红福,下药等她离开再假装不慎摔倒,但没想到你遇上个更好的人选。"
"慕儿,对吗?"贺毅皱眉,紧闭着眼,像是在告别前的不忍。
柳棉想,原来那人一直都知道,为何一直把一个刺客放在身边。
其实这也是他的一场试探,若是宋慕儿不说真话,那么他必定受不了欺骗和隐瞒。但若宋慕儿说了实话,他又会忍受被背叛和伤害吗?不会。
贺毅,在你的局里,到底哪个选择才是对的。
柳棉冷眼看着,觉得好笑。那个人,真的好可怜。因为在哪个选择里,他都会惶恐不安,因为对方今天不背叛,不代表明日不背叛。
宋慕儿知道自己是逃不过,由床中的暗格抽出一把刀首,正想刺向贺毅,却被对方两下打掉刀首,一脚踢倒在柳棉身边,无力支地。
"你最错是你顶着他的脸……来背叛孤。"贺毅抽出一旁侍卫的配剑,直直向宋慕儿刺去,连给她捉个人质的机会也没。
"不要。"柳棉大喊,他不是想留宋慕儿的命,而是不曾见过杀人夺命的场片。他害怕地闭上眼,想躲起来。宋慕儿只在他身边三步距离,他害怕那种血淋淋的场面。
柳棉闭着眼把自己缩起来,比在牢房晚上看到鬼差还怕。忽然有个温暖偌大的身影把自己靠在自己身上。
宋慕儿死了,但柳棉还不敢睁眼。
"把她的尸首……烧了。"贺毅的话冷得很。
柳棉还以为要人的尸首千刀万剐,或拿去喂狗,像他曾经说的那样。
贺毅也不明白,只是不想看着那张相似的脸被挂城门三日三夜,被乌鸦叮啄;也不想看到那张脸在不知哪个地方慢慢腐烂变坏,像他现在的心一样。
"鸣咕……"柳棉听到身边传来一把古怪的叫声,他慢慢抬头开眼,发现琴丝把自己挡在身边。他口里塞着布,只能发出些不能明白的声音,但柳棉觉得他是在跟自己说别怕,有他在。
琴丝,是真的喜欢自己吗?
柳棉觉得这种感很怪,明明被人需人被喜欢是他最渴望的,但却没想象中开心。
宋慕儿的尸体被人拖下去,这个在王府盛宠了两个月的夫人,已经不存了。
柳棉看着一地的鲜血,心里还是不断呯呯乱跳。他宰鸡时血流一地也不怕,可能因为知道是人血,他现在脚软了。
他看了看贺毅,他脸上溅了几滴血,拿着块白布拭擦剑上的血迹,刀面上映着他的脸,似笑而非问道:"害怕吗?"
第一次见到杀人的场面的惊恐感慢慢退下去后,他平静下来。他不敢回应,怕后说了那人会变得更可怕。
"还要抱多久。"贺毅没追问刚才的问题。
柳棉看见和自己靠在一起的琴丝,觉得很是尴尬。虽然自己说了和王爷已无关系,但毕究是有过肌肤之亲的人,现在却和另一个男人抱在一起。不,其实只是靠在起,两人都被绑得实实的。
柳棉怯怯答了句"没有,没有抱。"就自动松开琴丝身边。
"你们俩个怎么回事,嗯?"贺毅性情多变,带着几分玩味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让人听不出那人刚刚才拿了一条性命。
"没有,什么也没有。"柳棉大胆了些,不想贺毅接着解决自己。
贺毅一手扯开琴丝的口布,笑道:"他可不是这样说的。"
柳棉瞪大眼睛,也不知从哪解释起,因为琴丝这愣头青一个字也没对。
"柳棉,如果你愿意,我会求王爷休了你。带你出府,不会让你受委屈。"琴丝说得真情实意,那刻柳棉也是有些心动。
他带着点小期待,试探性看向贺毅。如果这混蛋王爷愿意放了他,他再跟琴丝解释陪罪,若是那时二人再有什么情债再想法子撇了。
"不会放。"贺毅斩钉截铁,不知是在说不会休还是不会放出府。
"不喜欢。"柳棉也是当机立断,竟然没结果就别继续给人误会,"一点也没喜欢过。"
"你送我艾草水……"
"王府上下都有,梁叔﹑黄子﹑金宝﹑箬竹公公和山青姑姑都有。"
"那红豆糕……"
"厨房做红豆汤剩了些。我做多了,梁叔他们也尝过。"
"你不是知道我要随王爷西征不高兴,还别扭跟我要手信吗?"
"没有,那时厨房忙。我也说了不要手信。"
"你总对我笑……"
"我对谁都笑。"
"你不喜欢我,一直是我一厢情愿吗?"
"对。"虽然柳棉觉得这个人是唯一会在自己生死一刻挺身出来的人,但琴丝这人脑子太不好使,要是真走到一起,他应该会被气得吐血。
"那你喜欢谁?"琴丝紧追不舍,柳棉觉得自己若是说不出一个人名他一定会死心,还没等他胡扯一个人名,琴丝又问:"梁叔吗?"
柳棉一想到梁叔那个可以做自己爹的年纪,吓得直摇头。
"那是黄子?金宝?胡总管?楚夫人?"
"难道是箬竹公公……?"
"还是山青姑姑……?"
琴丝把王府里的人名都喊了一遍,包括那些他认识的,有印像的,没听过的。
"我为什么一定要喜欢别人,我喜欢自己不行吗?"柳棉觉得自己这句话实在太正气,感动得他也有激动。他眼睛还是红红的,活像只急了的兔子。
"我,我谁都不喜欢。"柳棉声音虽小,但他再次表明立场想让琴丝死心。贺毅性格太专横霸道,琴丝若真是太缠纠不休让他烦了,他们两个都会被罚。他瞟了一眼贺毅,他表神还是冷清清的,吓得他不敢大口呼气。
贺毅发话:"琴丝,孤是最近待你太好,让你胆子太大了吗?"
贺毅把刀架在琴丝颈上,问道:"之前你喜欢村里的阿花大牛,还是街头的菜婶花女,孤也不会干涉。但若你再敢对府上的人动一点心思,孤就削下你的狗头。"
贺毅手上的剑用力了几分,琴丝皮肤上出现一道血痕,柳棉害怕贺毅真的要了他的命。但琴丝那人好像也不痛,反倒用着一副被大狗被丢出家门的样子看着柳棉。
贺毅收回配剑,捏着琴丝的后颈说道:"可能孤打你杀你,你也不怕。那孤再想想办法。"
"是把你灌满最烈的□□丢去猪圈一夜,还是把你阉了送到宫里那些有特别兴趣的公公手上?等你娶媳妇时,一道圣旨把人带到后宫?"贺毅兴致勃勃看着琴丝。
这话点中琴丝死穴,做了个哽咽的动作,扑通一下跪下来:"王爷,琴丝不敢了。王爷,求你别罚我。别把我丢猪圈,别抢我媳妇……"
琴丝饱受情场和职场双失意,垂头丧气,自觉地拉开和柳棉的距离。
柳棉扭着眉,忽然发觉,琴丝是唯数不多用"你"称呼王爷的人。想来,王爷也应该和他颇为熟悉吧?
贺毅没再说其他,便离丢下配剑带着箬竹和秦国河离开。柳棉和琴丝也被下人松开。
柳棉分别前还是对琴丝说了一句"谢谢。"谢谢你曾经在我无助的时候出现,虽然,一点也不可靠。
"不用。"琴丝被松开链后连忙后退,"我要离你远些。"
柳棉吃瘪,连带辜负他一番心意的歉意也没了。
"你别多想,我不是讨厌你。"琴丝松动着自己的根骨,转动发僵的脖子说,"我这人讲究两厢情愿的,竟然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但是王爷那人太小气了,我再靠近你,我怕他真的把我丢猪圈。我不想第一次的对象是头猪。"
……
不是第一次就可以吗?
柳棉有些无语,眼神有不禁漏出些鄙疑看着琴丝。
琴丝怕柳棉误会,解释:"我意思是我怕自己四五十岁还在打光棍,那时我真要娶头猪了。就算真的要娶头猪,我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一定要腰细腿长,白白滑滑的。"
"我操!"琴丝忽然想到什么,黝黑的皮肤忽然白了几度,"那日我打中的是夫人……那小世子不就是我……"
琴丝虽然嘴上说着要避开他,结果还是边说边走送他回去锦玉阁。
"……"柳棉想到贺毅的孩子,语气也淡了几分,贴心安慰"王爷要是怪罪你,刚刚就不会放了你。你也是保护他而己,不知者不罪……"应该。
琴丝武功极好,但脑筋跟名字一样一根线,柳棉一说,他就信了。琴丝不由感概:"你好像挺了解王爷的。"
"我?"柳棉觉得这话和说他其实是贺毅亲兄弟差不多荒谬,"不可能吧。"
"也对,王爷那人谁也不接近。哪有男人晚上不是抱着媳妇睡觉的,他还是头一个。"琴丝大言不惭地说着,"要是我有个媳妇,非得天天抱着她,才不像个嫖客一样嫖完就走了。"
柳棉听得心里发虚,连忙转了话题:"我想了个人,或者他能和你对上话。"
柳棉觉得自己不太懂应付琴丝这人。
"他是武林高手吗?还是做刺客?但他主子一定不能跟王爷对着干的。"忠心的琴丝要把一切威害王爷的感情断送在开始之前。
"不。"他只是在面不改色地说着这种话时跟你特别像。"其实你们也见过,不过他现回家了。"
"他叫什么名字?"
"林大强。"想到小霖儿,柳棉有些寂寞,希望他已经平安回家。
"啪"一声,他坚决地关门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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