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决意

当慕晚如往日一样带着点心回到破庙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小妹妹了，他发了疯似的找，还是找不到，到处问人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姑娘出去，都得到一个回答：她被带走了，至于被什么人带走，带往何处，别人皆是不知，他心中又是懊悔又是抓狂，他还没来得及问她姓什么，只知道叫小珊，也不知道她从何处来，又为什么到了此处他想找寻她的踪迹，却不知从何处找起，是了，他想起来，昨日她才开口说话，他原本想着日后再问她的，如今这般，又深恨自己力量弱小，倘或日后找到她时，不能保护她，她再被人带走怎么办？于是决意离开此处，前往军营，一边找小仙女，一边磨练本领。到了军中，头头见他年纪虽小，骨骼摸起来确是个习武的好名字，知他叫恒慕晚，便说：这名字不好，慕晚慕晚，人怎么能慕晚向下走呢，日后你便叫恒殊吧，希望你日后能成长为我朝不可替代的将军吧。

        至此，这世上再无叫慕晚的少年，只有在军营中摸爬滚打常年历经实战成长出来的恒殊。

        刚回到京城的云杉，便被皇后接进了宫中，国舅的势力尚未完全清除，生怕这只剩下的云杉又会出什么意外。等到国舅以草菅人命。诬陷栽赃、弄权遮天、谋害大臣亲眷、豢养私兵、意图谋反等几大罪证下狱时，云道何不给国舅的人时间，便重金请江湖中人将国舅的人处理了，先皇也知不能再等，国舅下狱的当天就赐了毒酒，国舅的亲眷也都尽皆被杀，此后先皇终于把权收回自己手中。

        而先皇又因清歌与云舒之死，对云道何极其愧疚，便给了云道何几副盖有国玺的空白圣旨，让他如若日后有什么需求或危机，可用此化解，这也是为何在柔顺公主害了云杉后能拿出先皇圣旨来请圣上处决了柔顺；又有曾经对清歌的情谊在，因而先皇午夜梦回，时常梦魇，他也曾想过，如果自己当初坚持要娶清歌，她会不会至今平安无虞，他想了一想，觉得并不会，他虽年少喜欢清歌，可从未为清歌做过什么，自己身边又比云道何好了多少呢？不一样还是刀光剑影？可是清歌与云道何在一起，是真的开心啊，他们那样的恩爱幸福，如若清歌提前知晓这样的结局，想必也会义无反顾的选择云道何的。再后来，他在民间微服私访时见了一位女子，模样与清歌有着五六分的相似，便把她带入宫中，在清歌离世的许多年里，相比喜欢与爱，先皇更多的是愧疚与想要弥补而不得的无奈，他始终摆脱不了当年的心魔，始终愧疚自己把云道何与清歌推入了险境，如今有了与清歌相似的人，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让良心安宁些了，于是这位姑娘便成了别人极尽恩宠的媃贵妃，先皇也知道她与梁王有染，只是看着她的脸时，又想到了当年神仙眷侣的道何与清歌，每每想要处罚又于心不忍，只装作不知道此事，仍旧对她好。

        等到国舅的事尘埃落定，云道何便派人去曾经找到云杉的那处地方找一个叫慕晚的少年，可亦承回来却说：老爷，那处地方，已然被火烧了个干净，我在那处村镇停留了数日，挨家挨户的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慕晚的少年，得到的回答都是自破庙大火后就不见了踪迹，想必是出了什么事故，往周边去找时，更没有人听过这个名字。云杉知道了此事，哭了好久，日后她再吃起胡麻饼时，总是想起那个把她护在身后的少年。一晃许多年过去，当年那个胖胖的少年，抽条儿似的长个，也果真如那日的头头所说，他年纪轻轻、一身孤勇、屡建奇功，十八岁便得封将军，年纪越长，功劳越高，恒殊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起来，可是他觉得还是孤身一人，他每换一处营防，便苦找当年那个笑起来如小仙女一样的姑娘，他以为她可能会在国土的任意一处地方，也想过她出身可能不凡，但怎么也想不到她是丞相的女儿，恒殊后来一想起自己曾入朝受先皇嘉奖，也见过那位丞相大人，当时还夸自己年轻有为，如若自己当年知道她姓云，想必也不会错过这许多年了。

        尽管他们一个时常遗憾，一个时常落寞，可是命运终究还是善待他们，再相遇时，他们一个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一个是颇有手段又才貌双全的大小姐，一个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一个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恒殊，这样，刚刚好。后来恒殊也常常疑惑自己怎么不知不觉就对一个相识很短的小姑娘念念不忘，他在战场的厮杀间渐渐的懂了，他那时时常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前途渺茫，只知来处，不知归处，可云杉的出现，唤起了恒殊内心深处的责任，他觉得他必须照顾好她，必须好好保护他，她的出现让自己的人生有了方向，在许许多多刀口舔血的日子里，他一日没找到云杉，便不敢死，后来恒殊懂了，云杉是他这些年艰苦日子里的支撑，虽不再相见，却成为了恒殊的信念，因而觉得云杉从未离开过，渐渐这种感情便扎了根，旺盛生长。

        “父亲，我一定要去找云舒，不管那是不是她，我都要去的。”云道何见女儿执意如此，便深深的“唉”了一声，其实他心中又何尝不想去？又怎么不期望云舒还活在世上呢，天底下哪儿有父亲不期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康健呢？可又不敢抱了这份心思，只是怕到时梦醒，心里更痛罢了。

        云道何说：“此去北境，路途遥远，去是要去，至于你身边跟着什么人，我须得仔细考量考量，这么晚了，你先不要想了，先去睡觉，养足精神，再作打算。”

        第二日，云道何便早早来到了恒殊的将军府，恒殊见丞相来，心内奇怪，“伯父，不知您用饭了没有，我们边吃边说吧，”

        而后云道何便把昨日的事说与了恒殊，又说：“小女她执意要去北境寻她妹妹，我思前想后，若是你能跟着她，她此行我便能安心了。”恒殊见未来岳父如此肯定自己，心中狂喜，就算丞相不让自己去，他也会暗中跟着云杉护她一路的。恒殊说：“伯父放心，那北境虽常年是邓家在驻防，可我也去过几次，也是很熟悉了，定能保她安全无恙，就算我没了命，也不能让她没了命。”云道何说：“贤侄这话严重了，我只想你们二人都能平平安安回来，哦，说起来，还有一事，你与小女的婚事，等下我便进宫向圣上请旨，将此事定下来，你们有了夫妻的名头，也能时时刻刻呆在一处，避免不必要的危险。”

        恒殊虽是开心，可还是说：“伯父，此事杉儿可知？虽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她，我想娶的也只有她一人，只是我也希望她是愿意的，我不想勉强她的。”云道何白了一眼，说：“墨迹什么，我说此事成，那就可成，小女面皮薄，你等她说愿意，等的黄瓜都老了，当然是由我这做父亲的来干脆利落一下，免得时日长了，你们又生出些什么误会来，生生的磨损了情谊，年轻人，既是喜欢，不光要牢牢抓住，还要早早抓住。”素日威风的恒殊听了这番话，倒是像个憨小子一样傻呵呵的笑了起来，又扑通一声给云道何跪下，说：“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日后恒殊心若有变，便自戕于岳父面前”云道何本是心情大好，又听恒殊语无伦次的越说越可怕，什么自戕了不得好死了，急忙止住他的话头。“至于流程，等你们回来再说，我这就去请旨，年轻人，你可不要傻，说是找妹妹，可妹妹不一定找得到，你可一定要抓住机会了。”云道何意味深长的对他说，其实云道何哪儿还看不出来自己女儿早已芳心暗许，只是到底是小姑娘家，未经过这些事，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如此佳偶，自己又如何会不一力促成呢？

        云杉睡得正香甜，照水急忙把她唤醒说：“小姐醒醒，宫里来人了，小姐要去接旨呢。”云杉睁眼看了看太阳，奇怪着怎么这么早就来传旨，又是传什么旨？

        等到云杉听着宫侍念着：“嘉禾县主，明媚聪慧，而今已到适嫁年纪，又与锦昌侯情投意合，佳偶天成，朕感其情深，特为嘉禾县主云杉与锦昌侯恒殊赐婚，不日完婚，钦此。”

        云杉脑瓜子嗡嗡的，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一大清早来赐婚？那恒殊不是说要等自己愿意么，怎么今日这旨意就来了？云杉只顾着一连串疑惑，一时忘了接旨，云道何咳了两声，云杉才反应过来，等宫侍走后，云杉正要开口，云道何就说：“这是我的意思，我一大早就去找了恒殊，你不是要去北境找云舒？我看只有恒殊跟着你才行，那北境是什么地方？山高路远的苦寒地，一路上可能出的状况多了去了，别还没找着舒儿，先把自己命丢了，倒时舒儿也没找到，我又没了杉儿，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又说：“是为父去向圣上请旨赐婚的，我与恒殊说此事时，他还问你知不知道、愿不愿意，你可莫要冤枉了他，你们有了夫妻的身份，在路上他便能时刻照看着你，此行，我就放心了。”

        一番话句句在理，说的云杉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而此时在将军府的恒殊，自然也接到了旨意，他拿着圣旨，看着云杉与自己的名字，傻呵呵的笑，他不住的看，不住的用手抚摸他们的名字，他觉得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像此时这么幸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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