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七章男人的交锋
作者有话要说：</br>老袁，人在做天在看，你懂吗？
他也确实笑了，只觉得自己在看一出滑稽戏，一个跳梁小丑，但偏偏最讽刺的，这个小丑，却是许多人心目中的好人、成功者、为官典范……
可见一个人具有多么可怕的多面性，而每个人对于一个好人的定义又有多么的不同。
“你去看了她了？她还好吗？”袁剑河打量了一下许戍，主动开了口。
许戍笑笑：“她好不好，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何必这么虚伪呢？都是成年人了，就没必要玩这种心眼了，难道他还会相信袁剑河会丝毫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就跟苏展眉离婚？
他拖了这么多年不肯放苏展眉自由，硬生生拖走了她的青春和自由，就为了他自己不成为裸官，而如今突然之间就想通了？怕不是吧，而是有人给他放了风声，让他明哲保身，如此而已。
一日夫妻百日恩，袁剑河做到这个地步，许戍看不起他，也懒得接他的话茬。
袁剑河并不以为意，他很多时候，也不是不知道许戍怎么看待他的，可他有自己的信念，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有自己的抱负、自己的理想，他想爬上去，不可否认有一部分私心，想让那些打压他的人看看，他就算没有后台没有背景，光靠自己的努力，光靠光明正大的做好人民公仆这个职位，他也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不会让人看了笑话去。
他袁剑河，就是六亲不认，就是毫无瑕疵，就是海瑞再世，敢说一声为官多年，只为民不为己。
为此，牺牲掉某些东西，在他看来都是应该的。
“我知道你对我有心结，但是许戍，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个。苏展眉的事情，我劝你也不要插手，是非论断，自有法律来裁判。”袁剑河说，他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这几十年的职业生涯给了他一身气度，让他更志得意满，有了上位者的架势，一双眼睛依然充满着精光，看起来越发有中流砥柱的样子。
许戍看着他。
袁剑河并不显老，身材保持的不错，没有发福，但鬓边多了一点白发，却只增添了几分成熟魅力，没有苍老的感觉。
这些年，他过得挺不错的。
“如果法律裁定苏展眉毫无过错，并没有任何违法乱纪，你打算怎么办？”许戍突然开口。
袁剑河愣了愣，没有立刻说话。
许戍心里叹息，还用说什么呢？
在袁剑河心目中，他根本没相信过苏展眉是清白的吧，所以才会……
他摇了摇头，偏过脸去：“你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
没必要硬扯什么私人感情，他们之间，没有老死不相往来已经不错了，就没必要说那些虚的，曾经的时光早就一去不复返，至少在袁剑河心目中，年轻时候那一段，他不后悔，也只当喂了狗而已。
袁剑河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之间关系太复杂，硬扯那些过去的事情，反而更尴尬，何必呢？成年人要学会取舍，要学会怎么做才能利益最大化，而不是纠结于过去已经发生的事。
“齐力集团的事情你知道了吧？”袁剑河说：“老城区的开发刻不容缓，我想了想，你们大数集团，应该是最好的人选了。”
他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当初错看了沈清荷，也因为红梅纺织厂扯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袁剑河再三考虑，觉得大数集团才是如今补救这个缺口，能最好顶起来的选择。
撇开私人关系，许戍的为人、大数集团的口碑，袁剑河不是不知道。
当然，他也不觉得自己当年做错了就是了。
许戍摇摇头：“我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掺和进来？这对我、对大数集团又有什么好处？”
他曾经的确因为被袁剑河截胡封杀而耿耿于怀，可如今大数集团声名在外，他又不缺业务，何必要管这种闲事？
“因为我觉得你也不忍心不管梅红薇那些老员工，你也想为自己的家乡出一份力，你是一名良心企业家，有社会责任感，并且，这个项目你也有极大的收获，可以施展你的抱负和理想，我可以保证，如果大数集团参与进来，接下来的发展计划，由你许戍提出，我会在合理的程度上给你一路绿灯，我们联手，把这个项目做好，解决老城区的哪些问题，真正为当地的百姓做点实事，你觉得如何？”
袁剑河给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也不可谓不大懂许戍。
他到底，是个土生土长、有着情怀的企业家。
但他仍然忍不住微微一哂：“我和苏展眉是好朋友，跟她也有业务往来，你既然跟她撇清关系，难道你就不怕我也不清不白？到时候会连累你吗？怎么，如今你就不怕被人说任人唯亲？不怕说你不够清白？”
袁剑河笑了：“你不是笃定她不会有事吗？既然这样，我信你一次。这个赌，我赌了。”
许戍沉默了许久：“那你为什么非要和她离婚？”既然你信任我，难道你不信任苏展眉？
袁剑河不语，良久才说：“你非要跟我谈这个话题？”
“我只是不明白，你这人做事情怎么这么前后矛盾。”许戍摇摇头：“袁剑河，坦白说，我不信任你。”
他信不信自己许戍压根不在乎，但是许戍对袁剑河，已经无法坦然信任了。
一个永远不能体恤身边人的需要、情感、只顾自己的自私男人，真的可以信任吗？
“你不需要信任我，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在想把老城区开发好这件事上，我们之间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考虑一下？我需要你，而我确定，你也需要这个机会重返楚门市，我们合作愉快就行。”袁剑河说。
他这么直接，到让许戍一时无话可说。
但许戍这人，既不会感情用事，也不会完全屈从于利益，他和袁剑河不一样，对于一些事情，他的原则性要强烈得多，也感性的多。
袁剑河一时之间有些无可奈何。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真的就是两种人，完全相反的那种，袁剑河觉得自己也不能了解许戍——这种机会来了还婆婆妈妈不知道抓住，就知道被一些旁枝末节牵动的性格，到底是怎么成就大事的，难道成大事不该不拘小节吗？
可是，他以为的小节，却是许戍看重的东西。
袁剑河叹了口气。
“羽书来过了。”他轻声说，突然偏过了头，不看许戍，而是看着不知名的远方，许戍看不到他的正脸，只感觉他的声音有点不一样，“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包括女儿的病情，包括那晚上几十个未接电话，包括为什么苏展眉需要钱，为什么她要出国，为什么她接受了许戍的原始股份，为什么会和梅红薇有金钱来往，为什么会下海……
袁剑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消化在这些消息的。
在他当初和苏展眉单方面冷战，拒绝和解，夫妻走向陌路的时候，袁星也不得不在他和苏展眉母女之间做出了选择，袁星选择了站在他这边，从而他们姐弟两，对于苏展眉、袁羽书身上发生的一切竟然一无所知。
这么多年了，袁羽书已经从当年的小学生，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成了一名大学生，多年来父女之间毫无交流，这是她第一次来找他。
当时，袁剑河听到人说他的女儿来找他，第一感觉是拒绝不见。他不想听任何人来替苏展眉求情，哪怕是他的亲生女儿。
但是袁羽书很坚持，她就守在市政厅大楼外面，不离开，袁剑河不见她，她就守着大门，有人进出，她就礼貌地上前拜托别人：“我是袁剑河袁书记的女儿袁羽书，我有事想见他一面，不是为了求他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只是来跟他说一些他必须知道的事，如果你看到他，请帮我转达，谢谢。”
袁羽书的态度不卑不亢，却也不放弃，她落落大方，也不嫌累，就这样一直守着，一直等着，对每个人都这样礼貌而诚恳的拜托。
不愧是他的女儿，知道他怕什么，袁剑河那么要面子的人，又怎么忍受得了那么多人在背后窃窃私语？
他的婚姻和孩子在市政厅哪怕不是秘密，可是苏展眉和袁羽书从来秉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从不主动对人提，也从不主动出现；可现在袁羽书来这样一招，袁剑河如果避而不见，那就很快的谣言满天飞了。
就算你是各□□，你也是个父亲吧，怎么女儿想见你一面这么难？你这家庭关系是怎么回事？你这女儿看起来大大方方知书达理，一点都不像是故意来为难你的，你为什么不见？你是不是有问题？
袁剑河受不了这种难堪，他只得见了女儿。
见到袁羽书，袁剑河才发现，自己早就不记得这个孩子小时候的模样，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长大了。
但是袁羽书却并不是来跟他叙旧，更不是来跟他重修父女之情的，她见到了袁剑河，只是给了他几份复印件，快刀斩乱麻的告诉他苏展眉的财务往来和种种被袁剑河刻意忽略的往事。
袁羽书甚至没有一句话提起让袁剑河为苏展眉奔走，只是平平静静的告诉他，苏展眉这些年来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说完，她留下那些东西：“这些，就是我所说的这一切的证据，我知道你是个务实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不管这个人是谁，但是证据这种东西就不一样了，它存在，就能证明真相。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恭喜你离婚，我和妈妈都很高兴，从此以后我们再没有关系了。只是，这些事情都是在你还担着苏展眉丈夫这个名义的时候发生的，所以我觉得，在你害怕我妈连累你的情况下，我作为女儿，还是有点义务来告诉你真相。这就是真相，你在不在乎、有什么想法我无所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妈的清白经得起考验，我们不要你来为我们做什么，只要你做到不落井下石，你已经和她离婚了，从此再没有关系了，等她出来了，不要再来找我们，就当你们从没有认识过，就当你们从来只是陌生人。”
“至于我，连你们都是陌生人了，我当然更是。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看在成为陌生人之前，好歹也曾有十来年的父女缘分，虽然你从不在乎，但是，我也殷切的希望，为这缘分，你最后为我做一件好事，那就是好聚好散，别让我们分开了之后还要留有恨吧，再见，啊，不，应该说，永别了，袁先生。”
袁羽书说话的声音始终不大不小，既没有强烈的情绪，也没有退缩害怕，她只是淡淡的把那些早就想对袁剑河说的话一股脑儿的说出来。
说完她起身要走，但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袁剑河。
“对了，还有一件事。”她说着突然给袁剑河鞠了一个躬：“谢谢你曾经给了我一半的生命，但这生命也是有瑕疵的，在我八岁那年，是我妈的努力，才让我侥幸活到了现在，侥幸拥有了未来，所以我想从今往后，也不对，应该说从那时候起，我和你之间的联系，也就被砍断了。”
“但是，还是要谢谢你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谢谢你这么多年不曾迟到的抚养费，这笔钱，在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妈妈给了我，我拿来在a市买房的时候用去了，我想我大概还是有资格用这笔钱的，作为父母，抚养未成年的子女，放在那里都是应该的。不过，再过两年，我也差不多大学毕业，可以自立更生了，不需要再给我打生活费了，毕竟，我很难保证以后会给您养老，所以我们就这样两清吧，等我以后有了能力，我会自己赚钱还给您，毕竟，如果我用妈妈的钱还给您，您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那就这样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不打扰您工作。”袁羽书转身离开，她的身影翩然，毫不留恋，袁剑河下意识地起身伸手想要挽留，可是办公室里徒留光影，哪还有袁羽书存在的痕迹呢？
她翩然而来，翩然而去，潇洒得很。
可是袁剑河的心却乱了，再也平静不下来。
他几乎是第一次感觉到全身颤抖血液逆流的滋味，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怎么把那些复印件仔仔细细看完了，那里面有很多的存根、票据的资料，从袁羽书住院开始，到她出国，到苏展眉接了许戍给的股份的花销，到苏展眉下海之后的财务往来……一笔一笔，清清楚楚，苏展眉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说，她们母女两如出一辙的坦坦荡荡。
苏展眉是没有主动对他说过这些，可是在事情最初发生的时候，她曾无助地寻求过他的帮助，她曾期待过自己能够陪着她，照顾她和孩子。
可是，那无人接听的电话，事后被无视的记录，自己每次找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苏展眉彻底放弃了跟他沟通。
他曾有无数次机会看到真相，曾经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陪伴母女两渡过难关，可以参与孩子的成长，可以挽救自己的婚姻，可是……他主动放弃了。
袁剑河捂着脸，眼圈一点点的红了起来，第一次感到茫然。
而齐力集团的资料和背后的真正黑手，红梅纺织厂的情况，一点点的也被他得知，千头万绪，让袁剑河终于主动去联系了许戍。
他是不想去见苏展眉吗？
袁剑河其实并不清楚他到底想不想，他没脸见她，也不想见她。
就像袁羽书说的那样，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大家就当从不认识也挺好。他袁剑河，没有勇气走进反贪局，去见一个被羁押的人；也没有勇气面对过去的错误，那不如就这样，让他逃避吧。
反正，婚已经离了，从此是路人，不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吗？
可是，袁剑河自己知道，如果不知道，他可能能理直气壮的这么过下去；可是现在他什么都知道了，他又要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曾经？
袁剑河把自己喝到烂醉，醒过来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既然没脸面对过去，那就只看着未来，把接下来的时间精力都用来投入工作，忙到什么也没空去想，让自己精疲力尽就完事了。
而他也无力去安抚知道了真相的袁星。
许戍同意跟他见面，袁剑河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门，现在留在家里，跟袁星相顾无言，一起后悔，这样只会让他窒息。
“……”许戍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你仔细想想吧，离正式开发布会还有一顿时间，而这其中，也还有很多细节要敲定，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最晚三天之后给我答复，到时候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袁剑河轻声说：“别的我不敢保证，在工作上跟我合作，你不会后悔的。”
许戍很想回怼他一句‘跟你共事过的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但他实在不是那种刻薄的性子，当下把话咽下去了，对袁剑河点了点头：“好，我想想。”
袁剑河点头：“回去我会把相关资料让秘书发给你，你要不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助理的也行。”
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许戍就告辞了，徒留袁剑河，望着反贪局的方向，想去，又不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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