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明枪暗箭

只有苦果，留给了岐江市的山山水水和当地的百姓。

        但因为他的职位摆在那里，地方上也是敢怒不敢言，每一任岐江市□□都干的天怒人怨的，却因为上面压着，始终没有实际的办法解决问题。

        这些，苏展眉也多少了解。

        许戍自从被袁剑河赶出楚门市，就一直都在省内其他城市、甚至也走出了群玉省的范围，走的地方多了，听说的事情也就多了。

        而且很多事，本身就是人在此山中反而不知全貌，一旦走出去，也就看得清楚了。

        群玉省什么情况，他们心里也有数，只是不知道上面是被蒙在鼓里，还是早就已经有了计量——罗复的空降，倒是给出了一个信号。

        姜悯之点点头，“继续，那齐力集团怎么回事？”

        袁剑河和郭连山曾经都是任东升的手下，因为任若定的缘故，一个被处处打压一个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这两人表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实际上早就是暗中提防相互针对的关系，齐力集团和郭连山走得这么近，袁剑河怎么会舍大数集团而起用齐力集团？

        如果当初不是袁剑河给齐力集团批了文件，齐力集团的发展也不会这么快吧；而且，红梅纺织厂的实情，又有齐力集团的手笔，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

        姜悯之可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但苏展眉告诉他，这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巧合，但说来说去，还是袁剑河的锅。

        “齐力集团并没有一开始就和郭连山走得近，郭连山到底和齐力集团有没有关系，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测，觉得有猫腻，尤其是在察觉齐力集团背后可能有任若定的影子之后，才觉得他们之间有联系。袁剑河回到楚门市的时候，正赶上一批市政规划开始部署，当时大数集团已经声名在外，而齐力集团则是名不经传，并没有显露出和哪个权贵有关系。只是沈清荷这个人确实让人影响深刻，她从不避讳自己的出身，而且八面玲珑善于交际，该打苦情牌的时候从不介意拿自己白手起家来说事，沈清荷一直都在打造励志偶像的故事，她本身又的确能干，而袁剑河又那么忌讳许戍，就给齐力集团钻了空子。”

        “齐力集团也是在那个时候打出了口碑，我也不知道当时出的几个事故是人为的还是巧合，但总之给了沈清荷很好的表现机会，齐力集团给袁剑河解决了很大的乱子，出钱出力毫无怨言，最后还在利益上让出了部分，却赢得了口碑，从此也取得了袁剑河的信任，打压了其他同行的竞争优势，就此崛起，一家独大。”

        “比如说度假山庄那块地，其实是有问题的，虽然是是在袁剑河上任之前批下来的，按理说跟袁剑河的确没关系，暗中操作的另有其人，但是袁剑河如果当时不那么自信，稍微去调查一下，也不至于丝毫察觉不到其中的问题。要是那时候就发现齐力集团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但是，袁剑河这人，升职之后就越发看重成绩，越发对下面的人要求苛刻，一旦被他发现问题，他是绝对六亲不认的，他不会去考虑什么情理法力，一概就是觉得你们不会做事给我找麻烦，你们干不好就换人，反正人多的是。

        袁剑河对权力的绝对把控和对下面的说一不二，的确让人战战兢兢做事效率提高了不少，但是同时带来的问题就是——任何事他们都不敢出问题，出了问题也不敢让袁剑河知道，能抹过去就抹过去，不能就连消带打的蒙过去。

        总而言之，上司的这种风格，也算得上是一把双刃剑吧。

        别说姜悯之，就连陈寻，对此也不由无语——一个官员过于追求政绩，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哪怕他没有作风问题，也存在误区吧。

        下属根本不敢犯错，犯错了也不敢让上头知道这是一回事；而且，他们也不得不怀疑另一种可能——就算袁剑河发现齐力集团有问题，但为了他的地位和权柄，他会不会就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呢？

        但这不是苏展眉要考虑的。

        苏展眉并不是要找袁剑河的茬，更不是在挑他的刺打他的小报告，所以点到为止：“而齐力集团发迹之后，声名鹊起，郭连山作为省里的领导，巡视下级产业和商界代表互动，留下了照片之类的，也就没什么可疑的了，毕竟我基本没怎么听说过郭连山常去度假山庄那边的小道消息，当然，他要真的去，我也不会知道。但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这样的人，尤其珍惜羽毛，能做到滴水不露，可见平时往来并不会太多，至少明面上没有。”

        所以袁剑河压根不知道齐力集团和郭连山有关系，就更不可能知道齐力集团背后的主子竟然是任若定了。

        但是，在场的都是明眼人，以前袁剑河的确应该不知情，所以在沈清荷展现出了各种优势之后，又在袁剑河如此针对许戍的关键时刻出场，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她又会来事，背后的力量也很强大，所以使得齐力集团和袁剑河之间成为一拍即合的关系也没什么想不通了。

        可是，红梅纺织厂的事，却又给陈寻他们敲响了警钟。

        说来说去，不都是为了那块地皮惹的祸吗？

        袁剑河一个□□，真能对齐力集团逐渐暴露出来的野心和问题毫不知情？

        尤其是在他的主持之下，新城的开发齐力集团这次也占了不小的份额，姜悯之等人就不得不怀疑袁剑河的立场了。

        苏展眉拧起了眉头。

        她不是袁剑河，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过河拆桥，可以什么都无所谓，她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情，所以在陈寻不客气的询问下，她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

        “陈检，虽然我和袁剑河看不对眼很多年了，但是这事，我还得替他说句话。郭连山、任若定和齐力集团的关系，如果不是今年你们查的那几个案子里他们自己露出了马脚，我想这事儿其实很多人都不太清楚的。就算有所怀疑，也没什么实际上的证据，他们之间的来往都很谨慎，至少我们普通人肯定抓不到把柄。至于袁剑河，这不还有一句话吗？叫做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的风格刚猛霸道，和任东升那一派根本不一样，而且就他这作风，下面人就算发现了什么也不会告诉他，除非他自己察觉出问题。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的人缘不好，在这个圈子里，他大概没什么所谓的自己人，也没什么朋友，而且，别看他现在做到了□□，也进了常委，可你们都是聪明人，郭连山等人一直都努力在打压他，而且任东升就算高升了，也一直都希望这□□的位置落在他自己人的手里，而这个自己人，绝对不会是袁剑河。”

        “真要说他们是一伙的，这点我是不信的，但是，如果说任东升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你们是针对他们来的，故意把袁剑河拉出来当替死鬼也是很可能的，毕竟，齐力集团不就在他的地盘上、在他的任上做大的吗？如果真的东窗事发，沈清荷也不过是替死鬼而已，如果能够趁机把袁剑河拉下马，我想很多人都会很痛快的。”

        苏展眉并不讳言实际问题。

        都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又不是在打官腔，还你来我往互相挖坑表面上却装得什么似的。

        而她说的也都是姜悯之陈寻他们早就知道的事情，更没什么好不说的。

        袁剑河自从调回出门时之后，的确是不再道路曲折，官场看似走的风生水起，在百姓心目中口碑也还不错，因为他的确是办了不少实事，但是在官场上，这位老兄却没有什么长袖善舞的本领，和很多同僚格格不入，根本处不来，无论是他的自信还是自卑、他的霸道还是他的自视甚高，很多时候，都让人对他敬而远之。

        和他一起共事，基本上要么就是被他牵着鼻子走，要么就是从头到尾针锋相对，但大家都是同事不是，这么相处实在累啊，所以同级别的，能躲着袁剑河就躲着袁剑河，在群玉省，袁剑河也是有名的独狼。

        但是，这既让他保证了做事情的时候有了主导权，不被人打扰，也让他成为最不受欢迎的合作者，无论什么事，没人愿意跟他合作。

        比如说城市之间的协调，总要考虑相互之间的利益，不能只有你袁剑河的楚门市是要发展的，别人家都是后妈带来的不管不顾。

        所以，袁剑河在这个圈子里的风评，很差，而且就像苏展眉说的，不管他干得怎么样，就这样的为人处世，别人不落井下石不错了，至少不会在他出事的时候去替他说话的。

        而且，也犯不着，聪明人都看得出来，省委对袁剑河一直都很针对着，表面看起来花团锦簇，但实际上，袁剑河从升□□到进省委常委，花的力气可不小。任东升的残余势力一直都在阻挠袁剑河的前进脚步。

        郭连山表面上对袁剑河各种客气，但涉及到实际问题，全部是在打马虎眼。

        说真的，郭连山这人，心里对袁剑河就没少有看法，就当初任若定拿地那事儿，到现在岐江市的烂摊子还是他心里的隐痛，可袁剑河因为当初坚决拒绝了任若定，虽然之后步履维艰，但现在罗复上任之后，在考察过澜沧市、岐江市的发展之后，对袁剑河的态度就立刻变了，能不让本来一心想当□□却莫名其妙被空降的罗复给占了窝的郭连山生气吗？

        但郭连山没办法，他当然也想怂恿联合任东升以及其在群玉省的势力把罗复给赶走，可是人罗复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人家的背景可不比任东升差，也是开国功臣的后代，而且自己本身的资历也很惊人，郭连山撼动不了人家，所以想办法借着罗复的手想干掉袁剑河，那也是他合情合理的想法。

        毕竟，罗复再能干再背景强大，群玉省可是任东升经营多年的地方，就算你□□握有实权，可手下都是跟郭连山沆瀣一气的话，罗复能怎么办？唯一一个可能揭穿他们的袁剑河又被罗复自己收拾掉了，怪谁呢？

        可惜，郭连山主意打得很好，罗复却也不是傻瓜，岐江市一行就立刻扒下了郭连山的皮，反而让袁剑河得到了罗复的好感。

        但是，齐力集团和红梅纺织厂的九纠葛不搞清楚，罗复自然也不敢轻易判断袁剑河到底是敌是友。

        不过，郭连山这一派系，在这场争斗中也不是毫无破绽。

        齐力集团露出马脚，使得任若定的身影浮出水面，就是这么回事。

        姜悯之是作为罗复的助力从中央调过来的，他曾经在这边读过一段时间数，也曾当过交换生，在政法大学当过一段时间郭连山的学生，虽然前后也就半年，但也总有师徒名分，郭连山在政法大学当了多年的教授，也算桃李遍天下，如今群玉省的官僚体系里各方各面都有他的人，比如说生公安厅厅长赵思宇就是郭连山的得意门生，也曾和姜悯之同学，姜悯之到来之后，赵思宇就出面做了个局，请了一帮亲朋故旧一起上度假山庄吃饭联络感情，期间沈清荷出现作陪，和赵思宇关系很亲近，而且两人言谈之中提起郭连山，也是一副亲近有加的样子。

        赵思宇很明白的是在拉拢姜悯之成为他们的人，但是那天，却出了个小小的事故。

        市公安局那边接到举报，说度假山庄这边有卖/淫/嫖/娼/行为，出动了行动小组去抓捕，结果没想到，不仅抓到了现行，而且抓到的这条鱼，还职位不小，虽说是在市委任职的，但是这位关系户和袁剑河向来不对付，袁剑河好几次想把人撸下来，却因为这位老兄后台很硬无奈放任，所以这把火却烧不到袁剑河身上，却烧到了郭连山身上。

        原来这位好色贪财的官员吧，贪生怕死最是有本事，被抓了就立刻吓得什么都交代了，结果不仅抖出了不少和沈清荷齐力集团相关的见不得人的老底，而且呢，还把沈清荷和郭连山、赵思宇等人走得很近，尤其赵思宇和沈清荷疑似暧昧同居，已经是圈里公开的秘密等都暴露了出来。

        当然，赵思宇早年离婚后一直单身，一个单身男人和一个单身女人，同居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涉及到两人的身份，那就有猫腻了，尤其是郭连山，他又为什么要和齐力集团走这么近？

        反贪局查过郭连山名下的所有财产，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可见郭连山并没有和齐力集团有财产上的纠葛，那么又会是什么促使他和齐力集团如此呢？

        很多事你没察觉到的时候自然不会觉得有联系，但一旦发现联系，蛛丝马迹查出来也就容易的多了，顺藤摸瓜，就发现郭连山和齐力集团竟然真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赵思宇更是疑似在齐力集团拥有股份，而当初沈清荷能够拿下那块地皮，也是赵思宇牵线搭桥做的。

        这不就奇了怪了吗？

        反贪局这边就干脆设了个套给沈清荷钻，沈清荷上了套，结果引出了任若定，来给齐力集团解围。

        任若定为什么会管齐力集团？为什么会被沈清荷一个渔家女出身的女子请动出山？联想到沈清荷是在哪里发家的，似乎也就不难明白，齐力集团背后的人是谁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罗复给了批示，让反贪局这边先放一放让任若定、沈清荷等人先放松警惕，再继续顺藤摸瓜，找出这些人官商勾结、谋害国家利益、欺上瞒下、损害百姓利益的证据。

        就是因为有这么一遭刀光剑影的过招，很多事情才隐隐浮出了水面。

        当然，有些事，人做过就会留下影子，聪明人就算没有证据，也会隐隐猜出来，比如苏展眉，但是法律是讲究证据的，这也是为什么姜悯之、陈寻一次次的寻找突破口。

        “如果没有这件事，就袁剑河那样与世隔绝的性格和刚愎自用的为人，除非他自己察觉到问题，否则，不会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的。他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也是可能的，毕竟那个时候，袁剑河一心想把老城区拆了重新发展，那一片已经成为市中心区脏乱差最让人不省心的地方了，极大的影响市容市貌，也影响市民生活，他们为了搞开发，一直都在做当地人的思想工作，可红薇为了厂子里那些老工人的利益，不肯轻易让步，市政府也拿不出那么多补偿金来，一直僵持着。袁剑河这人性子特别拧，他决定的事情很难转过弯来，所以后来齐力集团出资解决了红梅纺织厂的问题，袁剑河高兴都还来不及，不会去考虑那么多。”

        可是，齐力集团根本没打算出钱管红梅纺织厂员工的死活，他们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在明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让红梅纺织厂却一分钱也没得到，就想空手套白狼把地抢走。

        梅红薇那时候压力太大，已经顶不住了，所以签了字，觉得到时候给大家都分上个几百万，那么不管孩子读书还是做点小生意也都有了本钱，也就没必要计较那么多了，可是没想到的是，齐力集团的钱出去了，最后没进红梅纺织厂的账户，在各个账户里转了一圈，最后被银行以收缴欠款的名义截胡。

        而齐力集团花了钱，觉得红梅纺织厂那块地已经是他们的了，袁剑河自然也支持他们这个说法。

        而红梅纺织厂没收到钱，不肯交出土地，工人们就开始反抗，双方矛盾闹得很大，但是就是调解不了。

        因为钱根本不见踪影，而银行那边却又很从容的拿出证据——红梅纺织厂的欠款必须得交，而且，这笔钱还都不够，总不能工厂的工人要吃饭要活命，他们银行就得饿死吧？

        三方各执一词，可是就资产清算的先后顺序来说，这只能说是暗中有人搞鬼故意设了套给梅红薇钻，根本不该是这样的，可是，吞进去的钱又有谁会拿出来呢？

        梅红薇作为厂长，她总要给工人们一个说法，所以她开始上访、上告，找到了姜悯之，可是没想到却在这个关键的当口，她们家三口连带出纳方平都不见了。

        要说他们不是查到了什么，苏展眉还真的不信，她越是坐在这里，越是焦急，生怕梅红薇一家出点什么事。

        逐利是资本的天性，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普通人不明白，他们已经那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做那些丧心病狂的事，那是因为到了这些人的眼里，杀人放火什么的已经根本不算什么了。

        人性早就沦丧。

        “可是，就算你这么说，我们该查的还是要查的。”姜悯之拍拍苏展眉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是他的问题我们一点也不会强加在他的头上，但是他的责任，他也别想逃避掉一点。”

        比如说，在察觉到齐力集团的问题之后积极沟通处理，维护红梅纺织厂一百多个员工的利益，不要让他们流离失所，不要让梅红薇求告无门，那么，事情也就不会闹成这样了。

        可结果呢，袁剑河的放任，导致双方的冲突越来越大，齐力集团背后是赵思宇、是郭连山，是任若定，他们动辄可以出动各方面的人力物力，让红梅纺织厂这边的普通员工陷入被动。

        如果不是这样，梅红薇恐怕也不会铤而走险。但她确实有魄力，也会抓时机，适时引来了姜悯之的介入，倒是也许可以给红梅纺织厂的员工一个好的交代。

        “展眉，你本身就是和财务、数字打交道的，那么关于你名下的卡，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姜悯之问到和苏展眉最相关的那个问题。

        本来，他们把苏展眉带来这里，也就是因为那三十万和这张苏展眉压根没见过的卡的缘故。

        “有。”苏展眉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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