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发病

如姜悯之所料，他们到来的时候苏展眉已经恢复了冷静，看到孟归月到来，她苍白的脸孔露出了高兴的神情，孟归月也没有矜持，上前就给了苏展眉一个很大很大的拥抱。

        她没说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之类的空话，反而对于眼下的情况和处境只字不提，帮着苏展眉把带来的东西整理好，把小屋子填满，她才松了口气笑着说：“这下看起来有点家的味道了，不然空空荡荡的真难受。”

        苏展眉笑笑。

        邓黎和孟归月都很细心，除了必要用的东西，还带了些小装饰，比如说邓黎从她的床头柜上把她和女儿羽书的合照相框带了过来，此时被苏展眉摆在了房间里那张小小的写字台上，苏展眉看着照片里女儿的笑容，心里也安定了几分，也更坚定了想要尽快出去的想法。

        除此之外，邓黎还拿了个台灯过来，加上孟归月带来的书本堆放着，柜子里还有许多零食饮料，的确，看起来这里像是个人住的地方了。

        苏展眉很感谢她们，尤其是邓黎，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好，她拿来的那张照片，的确抚慰了到了她。

        “饿了吧，想吃什么？”姜悯之说：“邓黎他们要吃披萨，我已经叫了外卖，你跟着尝尝垃圾食品还是尝尝我们食堂的口味？”

        “那还是尝尝垃圾食品的味道吧。”苏展眉心态平和下来，也能露出一点笑脸了，还有心情打趣：“我怕是接下来有太多机会吃你们食堂的口味，免得到时候吃腻，还是趁着能不吃的时候少吃几顿好了。”

        姜悯之笑了：“行，那我们一起等一等，大概就快送到了。”

        苏展眉笑着点头。

        孟归月说：“别听他胡说，虽然现在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出去，但是吧，想吃什么，就让悯之转告我，我有空就给你买了带过来，保证没人敢说什么。”

        “归月，你的好意我就谢谢了，但是这样不合规矩，还是算了。”苏展眉婉言谢绝：“今天已经破例了，我知道，只是今天我有点……”

        她叹了口气：“我今天不想一个人，真的需要你们陪陪我，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可是以后就算了，与其经常来，不如替我祈祷快点查明真相让我出去吧。别为了我这边这点事耽误你们自己，官场如战场，你们都是有所作为有理想的人，不想就止步于此吧？不要给别人留下把柄，哪怕我们清清白白的，可到底众口铄金，有些事啊，说得多了，容易说不明白，何必呢。”

        “展眉……”

        “放心。”苏展眉笑着对孟归月说：“我今天是有点脆弱，谁遇到这种打击不脆弱呢？不过我现在已经调整好了，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我也跟你保证，真撑不住了，我不会跟你客气的，毕竟啊，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苏展眉认真的说。

        孟归月点点头：“你知道就好，我可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朋友。”

        苏展眉闻言，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低声说：“我知道。”

        是的，她知道，始终铭记于心。

        她没想到她和孟归月这样奇怪的关系最后能成为朋友，但是从那时候起，她一直都在庆幸这辈子能认识孟归月这样一个朋友。

        当然，还要感谢姜悯之。

        苏展眉深深地看向孟归月，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姜悯之。

        “展眉？”孟归月奇怪地问，她觉得苏展眉的状态不对。

        苏展眉抿嘴一笑，是她今天最放松的表态，她低声说：“吃过晚饭，我把我知道的，他们想知道的，都交代给你们。”

        姜悯之瞳孔一缩，还没开口，孟归月就抢着说：“展眉，你想好了？”

        苏展眉点点头，“是啊，我想好了。”她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们为我挡了很多，都是为了我好，是我之前太脆弱，不能面对那些过往，可是现在我不怕了，我能……我觉得我能做到。”

        她目光坚定，表情充满着勇气，她坚定的说：“我想尽快离开这里，我想羽书，想苏笛，想我妈，我想尽快去a市跟他们会合。”她又微微叹气：“我孤独的太久了，不想再孤独下去了，所以我不想隐瞒什么，只希望我说的这些能够帮助你们尽快的调查清楚，其余的，我已经不在乎了。”

        她和袁剑河已经离了婚，和过去已经诀别，那还有什么不能提的呢？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她还怕什么？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是怕曾经的隐痛暴露出来，面子上过不去，还是怕自己依然没有从那个伤口里复原？

        不管是哪一个，苏展眉都决定要走出来了。

        “归月，悯之，我在过去里徘徊了太久，现在是该彻底走出来的时候了。”苏展眉低声说：“以前我一直以为离婚是走出来，现在我才知道，其实不是的，离不离婚，不过一张纸而已，不代表什么。”

        “只有当我可以坦然的面对我的过去那些所有的一切的时候，才代表我真的已经走了出来。”苏展眉抬起头看着姜悯之和孟归月，目光坦然而又坚定，“我现在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可以了。”

        姜悯之和孟归月没有说话，但他们敏锐地感觉到，苏展眉的心态变了，她变得更坚强更稳定更加的柔和，仿佛有什么一直压抑着的东西从她体内舒展开来，她真正的活了过来。

        外卖一会到了，苏展眉吃的挺高兴，全程没有谈和案子有关的事情，一直在闲聊，心态很好，兴致很高昂，等吃完收拾完垃圾，屋子里食物的香味还没有散去，苏展眉就主动说道：“我准备好了，我们去审讯室吧。”

        “其实，在这里也可以。”姜悯之低声说，他想让苏展眉放松一点。

        苏展眉摇摇头，笑了：“不用，还是去审讯室吧，这里啊……”她环顾了一圈小小的屋子：“还是别在这里了，免得我没法把这里当安身之所，哪怕是暂时的，也还是和‘工作’区分开来吧。”她眨眨眼，有点俏皮：“至少在这里，我不想把自己当成你们的嫌疑犯来看待，让我喘口气吧。”

        她这样说，姜悯之也笑了，“行，那就这样吧，走吧。”

        苏展眉起身和姜悯之、孟归月一起走出去：“我能要杯茶吗？”

        “大晚上你喝什么茶？不怕晚上失眠？”孟归月白了苏展眉一眼：“喝杯牛奶还差不多，你还以为自己十七八岁正青春呢啊，我们这个年纪，要养生了，养生懂不懂？”

        “今天例外。”苏展眉好脾气的笑笑：“有个很长的故事要讲。”

        无论是讲故事的人还是听故事的人，都需要打起精神来，所以自然是咖啡和茶比牛奶更合适。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当真的准备旧事重提，重新把自己带回当年窒息的场景之中，苏展眉依然发现自己缺乏勇气，忽然有点明白那些抽烟的人为何戒不掉，这个时候她也有种冲动，觉得自己需要一根烟，哪怕只是看着那烟气袅袅，仿佛置身于虚幻的世界里，似乎也足以安慰。

        哪怕她从不抽烟。

        不过苏展眉只是想想而已，只是恍惚了片刻她就回过神来，接过邓黎泡的浓茶抱在手里，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从什么地方开始呢？”她皱了皱眉想了片刻，看了姜悯之和孟归月一眼，然后脑子慢慢清醒了过来：“就从羽书发病的时候开始讲起吧，那三十万，都是因为这件事而起的。”

        事情发生在十一年前。

        袁羽书是苏展眉和袁剑河的独生女，因为各种原因，羽书小时候身体一直不是很好，颇有些体弱多病，尤其是没上小学之前，更是三天两头的感冒发烧，上了小学之后随着年龄的增大体质也慢慢增强，正当苏展眉松了口气觉得女儿越来越健康的时候，袁羽书突发高烧，一直烧了三天都没有退下来。

        那时袁羽书八岁，小学二年级下学期，到现在苏展眉对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袁羽书突发高烧的时候，正是南方的梅雨季节，那年的黄梅天与往年不同，是个旱黄梅，高温带来的窒闷让人感觉夏天提前到来，没有雨的黄梅比连天下雨的黄梅天更难忍受，袁羽书本来就身体不太好，这两年虽然有起色，但是这么难受的天气健康的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袁羽书这样本来就体质弱的孩子。

        所以，刚进入黄梅季，袁羽书就病了，刚开始是食欲不振吃不下饭，整张小脸苍白得很，看着恹恹的，借着就开始低烧，连续低烧了一个星期，断断续续的好起来，又断断续续的烧起来。

        刚开始，苏展眉和罗宝扇都没放在心上，因为袁羽书本来就身体不大好，三天两头生病，大了些是好了点不再频繁生病，但是小毛小病不痛快也没少过，何况这个天别说孩子，就算大人也觉得难受，何况带去医院一查也没查出什么来，所以就给孩子请了假在家养着，休息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可没想到，烧了几天袁羽书不仅没有好转，还突然发起了高烧，并且失去了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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