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父亲形象

苏笛的声音里强压着愤怒，还有不甘心，他对于前姐夫袁剑河不说恨之入骨也是厌恶到了极点，如果说之前还只是觉得这个男人自私自利，丝毫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那现在简直就是恨不得把人咬下一块肉来看看这个人到底会不会痛有没有心身上流的血是红的还是黑的。

        之前为了他自己，拖着他姐不让离婚，耽误了他姐那么多年的好时光，哪怕他姐已经被婚姻伤透了，没想过再要个第二春，可单着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和还担着已婚的名头遇到一个合适的人，想法是完全不一样的，在苏笛心里，袁剑河就是耽误了苏展眉十年的青春。

        而现在呢，一离婚苏展眉就被带走调查，苏笛再心大也不会认为袁剑河和这件事无关，可……夫妻之间就算闹得再僵，他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吧，苏展眉这些年又对不起他袁剑河什么？被他白白浪费了时间的时间苏展眉也没说什么，可他袁剑河对苏展眉多大仇多大恨，非要致苏展眉于死地？

        苏笛气得手都在发抖，心里更是一片冰冷，真恨不得把袁剑河剁碎了喂狗，哦不，狗又做错了什么要吃这么恶心的人的肉？就该挫骨扬灰不让这种混球存在于这个人世间！新仇旧怨加起来，素来性情温和的苏笛这辈子都没这么恨过一个人，可是袁剑河做到了。

        “苏笛，别让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影响了你的脑子，他不值得。”苏展眉的声音轻柔淡然，却顿时拨开了苏笛心头的阴云：“他不至于那么下作，最多不过顺水推舟。”

        苏展眉叹了口气安抚苏笛：“行了，别去想他了，反贪局这边他插不上手，就算有他的手笔，法律也是要讲究证据的，我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也不怕他们把我的过去翻个底朝天，翻出来到底谁丢人现在还不好说呢，稳着点，别跟个毛头小子一样一点就炸，我就当换个地方休息休息，也就是耽误些时间罢了，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的，就是你和镜心之前帮我看的那处房子要不就算了吧，等我出来了这边安排的差不多了再重新看。”

        “那可不行，房子我和镜心都看过了，妈和羽书也觉得特别满意，地段、户型、小区环境、周边的配置都特别好，最要紧的是价格还算合理，你又不是不知道a市的房价每天都在飞涨，这房子要不是他主人要出国急着脱手，才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卖了，姐，要不这样吧，我和镜心手上还有点钱，先把房子定了，回头我们最多再走个过户手续，你不也说了吗？就是耽误点时间的事儿，到时候你总是要来a市的，总要买房子的，那就计划不变，我们安排好了等你。”苏笛不容商量的表态。

        苏展眉没拒绝。

        她懂得苏笛的心意，“那就这么办吧，妈和羽书那边你注意点情绪，别漏了口风。”苏展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交代一番：“尤其是他……少在羽书面前提。”

        苏笛本来见她答应把房子定下来还挺高兴，可是一提起袁剑河，苏笛又生气了：“姐，你到现在还替他藏着掖着干什么？就这么个人，自私自利不说，为了他自己往上爬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你还替他在羽书面前打掩护，凭什么？为什么？啊，姐，你到底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我正是因为想得很开，才这么交代你。”苏展眉头痛：“谁要替他说话？你真以为我恋爱脑吗？我是为了羽书，那个正常人想要这么一个亲爸？苏笛，你就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爸是袁剑河这种货色，你很高兴吗？”

        苏笛一噎，忍不住一想，就觉得特别对不起年轻早逝的老爸，他和苏展眉的老爸死的早，那时候他才五六岁，坦白说到现在对自己亲爹都没什么记忆了，可是苏笛很自信他爸绝对不是袁剑河这个款式的，要真是这个款式，他……呃，恶心、想吐、浑身颤抖。

        可就算了解了苏展眉的意图，她只是想要保护袁羽书的感情，不让她知道自己的亲爸有多自私有多冷酷，可是，不知道还心怀向往，不是更糟糕吗？不会期望越大，等发现真相的时候越惨烈吗？

        苏展眉说不出话来。

        苏笛再接再厉劝说他姐：“再说了，羽书今年19岁了，再过小半年都20了，不是小孩子了，你知道她心里没数？自己没有判断？我又不是添油加醋说她爸的坏话，就是陈述事实而已，是非对错让她自己判断，这不比什么事都瞒着她，给她一种幻想要好得多？”

        “而且，你真的确定羽书就什么都不知道吗？羽书可是个心思细腻观察入微的孩子，这么些年你和袁剑河几乎不往来，他也没怎么管过孩子，羽书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这十年来羽书见过她爸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的清，他这样，还记得羽书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吗？您以为羽书就没想法吗？你替袁剑河兜着，又怎么不知道羽书是为了你才装作不知道不在意的？”

        苏笛这些话显然憋在心里很久了，这时候一开口就打不住：“姐，真相这种东西，它总是客观存在的，你这样藏着又能藏到什么时候？”

        “我只是……”苏展眉话到嘴边却又说不下去了，只是什么呢？只是能瞒一天算一天？只是不想让袁羽书发现她爸根本不爱她？可是，就像苏笛说的，这么多年了，袁羽书一天天长大，事事看在眼里，她不说难道袁羽书就不会自己想吗？

        不过苏展眉自欺欺人罢了。

        可就算是自欺欺人，苏展眉还是说：“至少，不撕破脸，总就不用去面对，真相既然比谎言要伤人，那何必不活在善意的谎言之下呢？”苏展眉低声说：“反正以后羽书和她爸也不会有多少交集又何必给她留一份那么糟糕的记忆？”

        但凡子女，总是希望自己的父母是爱自己的，袁羽书有这么一个爸爸已经够惨的了，苏展眉只是希望尽自己所能，保护女儿的感情，不要因此而受到伤害。

        母亲爱女之心，不过如此。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肯定会觉得我多此一举，或许羽书也的确没这么脆弱；可是苏笛，这种事啊，等你当了爸爸之后你就懂了。”

        苏笛其实也不是不了解苏展眉的心里，闻言嘟囔：“袁剑河当了19年爸了，也没见他懂。”

        苏展眉一噎，还真没法反驳苏笛的话，不过她现在倒也没那么容易受打击，只是说：“这天底下又不是人人都是袁剑河。”

        相反，袁剑河这种爸爸才是少数好吗？真是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没有袁剑河这种爸爸才是天下儿女的幸事。

        不过，苏笛说了这么一通也不是没有效果，苏展眉到最后也放弃了说服苏笛，倒过来想想其实也是，何必呢，真相又不可能瞒一辈子，袁羽书也不是个傻瓜，她们母女两也不过是太心疼对方也太知道彼此的心意，于是一个在女儿面前粉饰太平假装你爸爸很爱你，一个在妈妈面前假装我很幸福我不知道我爸不爱我，但其实，或许苏笛才是对的。

        所以到了最后苏展眉不再坚持，“算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过这段时间你还是收着点，别把我的处境漏了口风，妈年纪大了，经不起打击；而羽书她还想争取明年出去做交换留学生的名额，我不想影响她的计划。”

        苏笛本来想说这种时候你就多顾着你自己一些，少想想别人的事吧，但到底还是没继续噎他姐，他也知道苏展眉能做出这个让步已经不容易，毕竟，打破自己多年伪装的虚假幸福，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我知道了姐，放心吧，那你要好好的，到时候，我来接你回家。”苏笛说。

        回家啊，苏展眉捏紧了手机，不由得心里一颤，是啊，楚门这里早就不是她的家了，她的家在a市，是母亲、弟弟、女儿都在的地方，是有爱着她、等着她的亲人的地方，冰冷的心终于有了温度，苏展眉几乎忍不住翻涌的情绪和忽然间就泛起的酸意，克制着才用力平静下来：“好，我等着那一天。”

        挂了电话，苏展眉一时之间都有些恍惚，姜悯之暗暗叹了口气，给南浦清一个眼神让她先出去，然后他子苏展眉对面拿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好受，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突然。”姜悯之低声安慰苏展眉：“抱歉。”抱歉无法提前给你个提醒，抱歉给你这样一个突然袭击，但是对不起，这是他的工作，他不能违纪。

        苏展眉捂着脸摇了摇头，她终于克制不住眼泪落了下来，坚持到现在，她已经尽力了。

        姜悯之抽了张纸递给她：“展眉，虽然这是我的工作，我不得不把你带过来；但是也正因为是我的工作，所以你相信我，不会让你在这里呆很久的。”

        “我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信不过我自己，我就是……”苏展眉胡乱擦了擦眼泪，在姜悯之面前，她也顾不得面子里子了，吸了吸鼻子，她说：“我就是心里难受，太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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