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异象

文琛懒得再看他，要不是看在他父亲的面上给他一个机会，这样子实在难看“等会儿就去把离职手续办了，我不想再看见你。”周禾以前一直觉得文琛是温和的，可今天他才发现他有多可怕，他害怕，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

        文琛右眼跳了一整天，心情莫名郁结，他摘下眼镜按了按眼角，以为是自己太累了。赶走周禾之后，平复了心情重新打开手机，他看见了瞿彦白发来的信息，文琛一天的疲惫都全然消失了，他很想马上给瞿彦白打电话，但是他知道瞿彦白现在接不了，一想到马上可以和瞿彦白见面，俊挺的脸上不经露出几分克制的笑意，许勤敲门拿着文件进来，他马上收起表情。

        许勤仔细喵了两下他的表情，不像刚刚发火时那么可怕，斟酌着出声：“文总，所有的不实新闻，已经被全部撤下了”，他恭敬地站着，“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再这种情况发生！”许勤在心里“嘤嘤嘤~，我们文总去接个喝醉的小表弟，居然被编排成这样，该死的狗仔，就知道捕风捉影，博人眼球……虽然是假的，但还被我们夫人看见了，好可怜啊…”

        文琛实在不太想理这位戏太多的助理，看着他精彩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肯定在上演连续剧，文琛出声打断许勤的yy：“你打电话定一下水月洞天六点半的包房在，我一个小时后会和彦白去吃晚餐，你可以下班了”，他拿过文件签了字，插上笔帽，“还有，你叫小陈准备一下，五分钟后，我要去机场。”许勤一听瞿彦白要过来，很激动，抱着文件飞快地走了。

        十七点四十六分，a市天空忽生异象，所有的晚霞如墨过一般，变成黑压压的棉絮铺在天上，狂风怒号卷着乌云侵袭这全市人民。而文琛正坐在赶往机场的车上，小陈随着车流缓慢前行，狂风呼啸着拍打着车窗。

        小陈有一点害怕，战战兢兢地看了两眼后座闭目养神的文琛，开口道：“文总，外面的风太大，马上就会有大雨了，实在不利于再往前走了！”文琛睁抬头看了扫了窗外一眼，脸色有几分苍白，眉心紧紧颦在一起，没有说话，小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文总，我们先找一个避雨的地方，等过一会情况好一点再过去吧！”文琛颔首，小陈急忙找了一个最近的停车场，快速开过去。

        他熄了火才发现，文琛的脸十分苍白，脸上布满汗水，神色很痛苦，小陈急得打圈圈，但他想不到任何办法，只能重新发动车子往医院走。

        其实文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平时身体很好，最近的体检都没问题，但就是那种突然一瞬间的心悸，就好像离自己心脏最近的那块肉被生生挖走了，要了命的感觉，不过在小陈把车开出去以后，那种感觉也消失了，文琛舒了口气。外面天空又变了颜色，一点下雨的征兆都没有，透明的月亮遥遥挂在天上。

        文琛开口让小陈调转方向直接去机场，小陈正在担心他的身体，猛然听他老板磁性非常的声音，惊吓又惊喜：“文总，你好了啊，真的不用去医院了么？”他向后看了看，文琛的脸，感觉刚刚所见都像假象，文琛现在看起来没有一点虚弱的样子，只是表情没有那么好看。奇怪的是，小陈发现天空的异样也没有了，他嘀嘀咕咕地调转方向往机场走。文琛没有注意小陈在嘀咕什么，他只想着马上可以见到瞿彦白，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快乐。

        文琛很想瞿彦白，在a市出差一个星期，两人总共通了三次电话，虽然每次他都很想多和瞿彦白说两句，但瞿彦白总会早早挂断电话。他也总是很克制，克制对瞿彦白的想念，以及对他的爱意。不过几分钟后，向来克制的文琛颤抖着手接了来自医院的电话…

        a市人民医院，医院的走廊上人来人往，医生护士正在紧张的工作中，滴滴滴的声音冲冠着耳朵，到处都是病人家属们的哀叹声，痛哭失声，病人的痛苦□□。

        kz5286客机的伤者源源不断地被送进转出，幸运的是，大部分伤者只是轻伤，处理之后，被转入普通病房，而不幸的是，有三名重伤人员，而瞿彦白就在其中。

        医院是一个晦气又让人十分恐惧的地方，布满死亡气息的地方，绝望，悲伤，害怕到处蔓延，文琛八岁时一个人孤零零地从医院送走了最爱他的母亲，他一向很讨厌这里，从小就讨厌，可他的小白就躺在这里，那个他最深爱的人啊。

        向来一丝不苟的他，狼狈地靠在墙上，死死地盯着那盏亮着的灯，他的眼镜在赶路的路上不知掉在那个角落，此刻眼睛里全是暴涨的红血丝，他不敢有一刻的眨眼…刚刚下班的许助在十分钟后赶到了医院，他知道文琛现在做不了的事情都得他来做，他收起往日的天马行空，给白女士打了电话后给公司打电话推迟近日老板的所有行程…。做好一切后，他静静地陪在文琛身侧，他什么也不能说，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十分苍白，他们都只能静静地等待…

        白女士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候后了。向来精致的她一时间老了十岁、憔悴不堪，身后跟着脸色沉重的瞿父，两人脸色都很难看，没有父母能够忍受自己的孩子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文琛缓缓地走上去低低地叫了一声：“爸、妈…”

        不过他们没有回应也没有看文琛，此刻，他们最大的希望只是儿子能够平安出来，但除了默默祈祷外，别无他法。

        三个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熄了，主治医生出来站在门口，文琛感觉突然一瞬间世界都安静了，他听不见一点声音，耳朵出现了短暂的耳鸣，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半步，此刻他竟然怕听医生所有的消息，瞿父看了他一眼，蹒跚着走了上前，着急开口询问：“医生，我、我儿子他怎么样？”医生摘下口罩，看了角落里的文琛后才开口，“家属，病人的手术很成功，但瞿彦白先生实在受伤严重，头部收到很强烈的重力冲击，未来四十八小时内需要住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如果他能醒来的话，那么…具体情况请家属和我去办公室详谈……”

        瞿父沉重地点点头，郑重道谢：“谢谢，谢谢医生！”，他走到白女士身边抱了抱白女士，“我们儿子洪福齐天，一定会没事的，我去去就来，”他揽着她走到座位上，轻声说“你先坐一会儿，我很快回来”瞿父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十五分钟后，瞿彦白被护士推了出来，文琛僵着腿快步跑向他，不过几瞬间，白女士刚刚站起来，瞿彦白已经被推进了重症病房，文琛死死地站着，盯着护士离开的方向。

        半个月后

        天空阴雨绵绵，医院气氛也很沉重，vip病房内，瞿彦白虽然从重症病房转了出来，但也陷入沉睡中，而且睡了这么久，但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从德国半个月前连夜赶来的耐尔博士脸色也不好看，瞿彦白各项生命体征虽然是正常值，但却像睡美人一样深深地沉睡着。

        他站在一脸疲惫的文琛面前，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奈：“琛，我也无能为力，你先生的情况绝无仅有，”他叹了口气，“也许，我是说也许他会永远也醒不过来，当然，有可能他也许永远也…”文琛打断了他，“你先出去吧，我想陪陪他…”耐尔带着一行医生轻轻地走了出去。

        文琛走近瞿彦白的病床，高大的男人缓缓地蹲下，他抬手轻轻地触摸着瞿彦白的眉头，鼻骨、脸庞…最后拉着瞿彦白的手，低低亲吻，放在脸侧，他直直地看着瞿彦白，看他像一个没有生气的人，破碎的娃娃…不能再笑，不能颦眉…，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眼泪毫无征兆地一颗颗砸在地上，最后埋头在床侧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呜咽。

        门外的瞿父白女士无声地转了方向，这半个月了，文琛的所做所为他们不是没有看见，他日夜不停歇的照顾着瞿彦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每天吊着一口气强打精神。他们都是父母，文琛也算是半个儿子，何况，自己的儿子那么爱他，他们总不能太过苛责他。瞿父是个久经商场的老人，他了解文琛的能力，也相信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的品性，他不相信外界的传闻，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内心感受到的。

        白女士之前一直不太喜欢文琛，她心疼自己的儿子，看见了自己的儿子经年累月的爱着文琛，却一直无法得到相同的爱意，文琛太过克制隐忍，并不是一个适合的丈夫，前不久还传出绯闻来，她心里很难受，但做母亲的，只盼着孩子无忧、平安喜乐，她也就欢喜。

        刚刚不小心听见文琛的哭声，再想起这半个月以来，文琛所做的一切。她的心里充满了酸楚，她的孩子终于得偿所愿，可是却一直没有醒来，白女士忍不住靠在丈夫怀里流泪。瞿希贤抱着白女士温柔地给她擦眼泪，他知道妻子为什么哭，“好了，彦白他会醒来的，大难之后厚福享，他的一生都不会有磨难了”白女士在他怀里点点头“你，你说的没错！那你等会儿把乖乖的日记本给文琛吧…”“行，我一会儿就给他”“…”“…”…

        文琛从来没有发现过瞿彦白有记日记的习惯，所以当瞿父把那个血迹斑斑的厚厚的羊皮本子交给他时，他不敢伸手接过，他害怕那是他无法承载的重量。

        瞿父把本子放在他的掌心时，感受到了文琛的颤抖，他拍了拍文琛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彦白也会醒过来的！”文琛诚挚地回答“谢谢爸”他目送着瞿父走出病房，手掌颤抖着摩挲着封皮上的血迹。文琛在病床边上坐下后，亲了亲瞿彦白，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之后才打开本子。第一页白纸上写着几个凌乱的字迹，是瞿彦白最后匆忙之中写下的。

        “文琛，我真的好爱好爱你，瞿彦白真的好爱文琛啊，不过很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尽管他已习惯性克制自己所有情感，但他总是因为瞿彦白一次又一次的心痛不已。

        文琛忍着内心翻涌的心绪翻开后面的文字

        ……我说不出来为什么会喜欢文琛，也许是他从我身旁走过时风都带了温度，也许他在深夜的楼道抽烟的神情太过诱惑，也许只因为他是文琛…但我从来没有如此专注地近乎饮鸠止渴般的渴望着见到一个人，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时，但对文琛的喜欢就像春天的花，一不留神，就已经开了满山遍野…——摘自瞿彦白的日记。

        桃花开了又谢，时间悄然而逝，转眼半个月又过去了。

        铭城梓苑，瞿彦白依然沉睡着，他面如傅粉，唇如涂朱，阳光细细地洒在在他的脸上，在他如画的眉目间跳跃，眼角的红色小痣闪烁着光。

        文琛先给瞿彦白擦了擦身体，轻轻地吻了吻他眼角的痣，他像往常一样，起身倒了杯咖啡，然后文琛抱着电脑坐在瞿彦白床边的沙发上处理公司的文件，这一个月以来，他已经把工作全部带到家里处理，他调控能力不错，现在已经适应得很好，很久以前，他就想过四十左右就放下工作陪着瞿彦白环游世界，现在不过是提前了一点而已。

        如今，除了重要的决策之外，他现在把相当一大部分工作交给钟奕和许勤，现在他更想好好地陪着瞿彦白，其实，从以前到现在，只要瞿彦白在，他从来都不是工作狂。一个小时后，他已经完成了当天所有的行程，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窗外正是人间四月天，一树树的花开，随风摇曳，轻舞旋律，纷纷扬扬飘落的花瓣，绽放着美丽，流光溢彩，馨香满怀，芬芳馥郁，带来了美好，激情四溢，让人多了一份期待，多了一份浪漫。

        文琛知道这是瞿彦白所热爱的人间烟火，他推着瞿彦白在后花园里去呼吸新鲜空气。两个时后，文琛抱着瞿彦白躺在床上，他们如藤蔓一般交缠，最后沉沉地睡过去。

        这次还是那个声音，依旧那么虚弱空灵、飘渺“如、如果再给你一个机会，文琛，你会愿意选择再次爱上他吗…”他听见自己坚定地说“我愿意”不管一次还是一千次…爱瞿彦白从来都是他坚定不移的信念…

        “那么”神说，他愿意在给你一个机会…”

        “…谢、谢”

        汇海一中，下午两点，窗外艳阳高照，香樟树上知了吱吱呀呀地叫着，老师学生都被热得冒烟儿。

        高三一班是学校的国宝班，受到老师学校的高度重视，但太阳却是一视同仁的，即使是受到优待的好学生，也无法抵抗太阳的灼烧，背着老师，焦灼地扇着风，喝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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