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杏花雨（一）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老板娘，咏春的时候可是早就过去了，如今都已经入夏了，怎么想起了这句诗？”云空沙一边抹桌子，一边问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的老板娘。

　　言小幼道：“不过是两句词罢了，喜欢便念出来了，那里还分气候节气？你这念头，道像是前朝那为国君了，说错一个字，便要诛人家九族。”

　　云空沙笑道：“我哪里敢，便是那为国君，也不会诛自己九族之内的人吧，不然岂不是要自己的脑袋都要跟着掉了。”

　　言小幼初时只当他在说前朝的那位国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说，他与她是一家人呢。

　　想通了这一层，言小幼忽然红了脸：“你哪里学的，便是这样油嘴滑舌。”

　　云空沙道：“老板娘的话本子，我可始终是第一个读者呢。”

　　言小幼作出被他惹恼了的模样，故意凶巴巴地说：“成天便知道看这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后院里那些菜该浇了都不知道，还不快去浇水！”

　　云空沙将桌子擦干净，也乐得作出一副配合地模样来：“好好好，这边去浇了。”

　　又逗她说：“你看我们像不像那贪财吝啬有凶恶的员外老爷和勤勤恳恳被受欺负的小长工？”

　　言小幼笑着推了他一把：“你还不快去！当心员外老爷不给你饭吃。”

　　云空沙笑着应了声，便去挑水。

　　言小幼见他走了，也笑着拎了一桶水，和他一同去菜园浇菜。

　　两人也不好好浇，浇着浇着，也不知道是谁使坏，便朝着对方浇起水来，这一玩闹，便非要玩到两人分出一个胜负来了。

　　好不容易分出个胜负，两人又歇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正事来。

　　只是刚浇了没有两垅，便又有了新的花样。

　　不大的一片菜园子，这般一边玩一边浇，知道日头落了，添上挂了漫天的星子，两人才堪堪浇过一个遍来。

　　言小幼和云空沙这俩人倒是累得够呛，也懒得做饭了，二人便坐在门槛上看星星。

　　言小幼的头靠在云空沙的肩膀上，二人一边笑，一边争论着那颗星星更亮一些，微风一过，好不惬意。

　　两人坐了一会儿，忽然便安静下来。

　　看着添上的星星，看看挂着水珠儿的菜叶折射星星的光芒，闪着细碎的光，显得那么的静谧美好。

　　言小幼又想起那句诗来：“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云空沙将头靠在她的发顶：“什么？”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言小幼又重复了一遍：“我在想，下一个话本是叫杏花雨好，还是杨柳风好？”

　　云空沙道：“又要写？这回事给我安排个什么样的身世？”

　　言小幼笑道：“这回的脸可不是照着你的写。”

　　云空沙便坐起来，掰着言小幼的肩膀，让她看向她：“不写我，你还想些谁？”

　　言小幼笑笑，凑到她耳边：“你是不是醋了？”

　　柔和的气息让云空沙心中悸动，只觉得的最温柔的春风也及不上她半分。他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是十分认真地点点头：“是啊。”

　　言小幼笑道：“这回故事里的男子不是你，女子也不是我。”

　　“这还差不多。”云空沙又将言小幼的脑袋按回他的肩膀：“为何换了个别人的故事呢？”

　　言小幼想了想：“也不算是别人的故事，是京城中的一个姑娘。我与她并不熟悉，只是先生被赶走之后，和她在一处上过私塾而已。”

　　那姑娘受家中千叮万嘱，不许用言小幼这种半点没有大家闺秀气质的女孩子交往过密，她也没有违背过家中的教导同言小幼说过话。

　　可是言小幼却知道，那姑娘常常在背后，冲着她投过来羡慕的眼光。

　　有时言小幼转身，两人便会不经意间对视，然后那姑娘便会对着她露出温和的笑容。

　　虽然她们二人在私学中几年，一次话都没有说过，言小幼却知道，那姑娘最喜欢的一句诗便是“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她也知道，她和青簌私下凑一处谈论弹词的时候，她也会在一旁安静的听。

　　若是有人来了，她还会轻轻咳嗽一声作为提示。

　　只是那姑娘红消香断，也不知如今还有几人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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