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驿寄梅花（七）

　　云空沙展信，读罢露出一抹无奈又幸福的笑容来：原来竟然是瞒不过老板娘的，他竟是白费心思遮掩了。老板娘心里是有他的吧，竟将他看的那么透彻。

　　今日总算有了一点好消息，南征，总算胜了一回。这一战，总算将敌军赶到了河边。大家伙儿都非常的开心，只说再打一仗，直接将他们打回本土去，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这一战是那儒将主导的，这一仗告捷，也算是安稳了军心，小将的眉头总算是松了松。这一战大家都没有饮庆功酒，只是倒上酒，将酒水洒在地上，以告慰亡灵。

　　云空沙展开信纸。

　　老板娘：

　　惠书奉悉，如见故人。

　　竟是瞒不过你，请老板娘宽恕则个。

　　今日打到了河边，便是那位醉鬼探子渡的那一条河，可算是一场大胜了。不得不承认，那小将果真是神勇的，虽说年轻，其实颇有统帅之才了。

　　我猜你应该记挂着那个老艄公和那个姑娘，便替你在河边放了一束花，全作祭奠。

　　你可知我在那江面上遇见了谁？

　　是一位年轻的新艄公。

　　这位新艄公，本该是老艄公的孙女婿，那沉舟女子的新郎的。

　　他说，他是满心欢喜的等着同姑娘喜结连理的。那日姑娘跟着老艄公行船之前，还悄悄给他看了她新绣的嫁衣，笑着跟他说嫁衣绣完了便完婚。

　　结果那一日，他的准新娘却没有回来。他站在河边等啊等啊，等了许久，始终不见那那一叶扁舟。直到星斗落尽，朝阳又起，却始终不见归人。

　　他心里明白，怕是出了什么事，他的姑娘，怕是回不来了。

　　他一声不响，伐木成舟，然后毫不犹豫的驾着自制的小舟去江面上寻她。他在江面上来回往复，日复一日，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的姑娘，没有找到老艄公的船。

　　反倒是他生疏的驾船技巧，在这日复一日风里雨里浪里的找寻中，变得越发的娴熟。没有了老艄公，河面上便没有了摆渡人，他便索性替了老艄公的工作，一边摆渡一边寻找。

　　他说，他知道姑娘已经凶多吉少了，但是他就是不甘心，只想着将那姑娘找到。

　　可是，他却等来了朝廷的来人，说是要给为了保全的家国机密而沉江的老艄公和他的孙女封赏。带着那一众人前来的那个人神色憔悴，满脸都写着愧疚。打听到他是那姑娘的未婚夫婿，跪在他面前谢罪。又求他能否给那艄公和姑娘立一座衣冠冢。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竹篙将那人打倒在地上，然后不理会岸上那一群端着厚礼等着的人，撑篙离岸。

　　他说，他原知道他的姑娘回不来了，但却并不知道她竟然同她的祖父做了这样一件义事，果断而又仓促，甚至来不及同他告别一声。这几日如游丝一般悬着的一点微末的希望骤然断了，他有些怨恨岸上那些人，人都已经死了，什么封赏，竟是一点念想都不留给他。

　　他几欲投河，又想着他的姑娘和老艄公可是义士，怎么能就用那么一座空坟打发了，再怎么样，他也要将他们捞上来才可以。更何况，他上面还有高堂要尽孝，若是寻死，也要等尽了为人子的孝道才可以的。

　　于是他便一边摆渡，一边在河面上捞啊，捞啊，心里怀着希望，希望老艄公准备的石头足够沉重，这河底的淤沙留住了他的姑娘，并不曾被湍急的江流冲到别的地方去。

　　他得知我是特地来祭拜爷孙二人的，要谢我。这般重情重义的一个男子，我哪里敢接受他的谢意，只得拒绝，匆匆离开了。只能在心里祝他，有一日能够让老艄公和他的姑娘的遗骸归土，得以安枕。

　　近来最重要的事便是这件了，军中也不过一些琐事，倒也没什么新鲜的。

　　不过军中倒是来了一位莽汉，也是个江湖人，大约是同锦面官有仇的，来的第一日便将我认作了锦面官，要同我打一架。

　　我懒得同他纠缠，只告诉他认错了人，也并没有与他冲撞。

　　不过这个莽汉却是执着的，每次见到我都充满敌意，不过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大约是心里憋着一口气的。

　　你且放心，我并不与他同阵营，也不会同他树敌的。过几日还有一仗要打，等打完我便同他交代清楚，免得替旁人顶了这罪过去。

　　如此，念你安好。

　　云空沙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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