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年剑（二）

　　“事情要从三十年前说起。”云空沙说。

　　“当初的十年剑还没有这个诨号，但是知道他的人却不少，是一位天赋极高的铸剑师。他曾经铸了一柄堪称传奇的剑，据说连山石都能穿透。可惜那一柄剑连开刃都没有开，便被一位老国君带去皇陵陪葬了。”

　　“十年剑深受打击，终日喝酒买醉，也常常因为喝酒误事，再铸不出一把好剑来了。甚至连中上成的剑也只有堪堪几把，久而久之便没有人找他铸剑了。日子过得极为清贫。”

　　“正当那时，另一位铸剑师也声名鹊起，甚至接下了为新国君铸剑的任务，可谓红极一时。最难得的是，这位铸剑师还是十年剑的至交好友。”

　　“十年剑当时已经买不起米了，只好把自己的小女儿托付给这位好友来照料。”

　　“没想到这位铸剑师的理念和十年剑完全不同的，他认为真正的绝世好剑需要用人来祭，这样铸出的剑带着殉剑之人的怨气才会真正的狠厉，从而战无不胜。”

　　“等到十年剑反应过来，他的小女儿已经被铸剑师祭了剑。十年剑在他为新国君献剑的前一天，当着所有来观宝剑出炉的时候，与他立下赌约，一定要证明真正的宝剑不需要人祭，铸剑师的剑道是错误的。”

　　“十年剑紧锣密鼓的打制了十个月，总算又打制出一柄宝剑，据说新剑成的时候，他的铸剑炉放出的寒光方圆几里都能瞧得见。”

　　云空沙说了一段，嗓子沙哑有些厉害，便喝了一杯茶润润嗓子。

　　言小幼趁这个空挡又扫了一眼十年剑手里的剑，心道竟没有看出这黑不溜秋的剑曾经那般夺目过。

　　“可惜。”云空沙接着说：“等他剑炼好才知道，新君拿着铸剑师铸的剑打了胜仗，而且十个月一来每一场斗争都是压倒性的胜利。新君很是满意，但又害怕铸剑师给别的国君铸出更加厉害的剑来。所以得胜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铸剑师。由于信了铸剑师宝剑是积累了殉剑者的怨念一说，新君担心铸剑师的怨灵作祟，还将他的尸身分为几块镇压在五湖四海。”

　　“十年剑哪里想到，自己精心铸了剑，却无人可比了。”云空沙惋惜的说：“至此以后，十年剑便精神失常了一般。他默默地折了新铸的宝剑，也不与人说话，疯魔了一般要打一柄新的剑出来。”

　　言小幼看了一眼十年剑手中的剑，心里说原来不是这把。然后接着听云空沙讲。

　　“然后他便开始十年选材，十年炼剑，十年磨剑。因此得了个十年剑的称号。江湖中人都是对他避之不及的，因为但凡十年剑听到哪里有好铁，一定回不择手段的找了来，甚至要他的命都在所不惜。”

　　云空沙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如今既然他新剑出世，算来也应当蹉跎了数十载了吧。”

　　“做出来又怎么样呢？”言小幼轻轻的说，“做出来他又能同谁去比呢？三十年时间，江湖都不是他的江湖了，当时的新君现在也都早就葬入皇陵了，他……”

　　“人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你何苦替他们惋惜这个呢？”云空沙道。“第一次见你听别人讲故事这般安静。”

　　言小幼也不管他是讽刺还是取笑，一边低头缝着手里的皮子一边说：“我毕竟没能生出三头六臂来，一边听故事，一边接话，还能一边做针线。”

　　云空沙看看她手里的皮子已经初具模样，又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好在言小幼并无心同他计较，只是颇为感慨：“想必新君也把那把宝剑葬入皇陵了吧？”

　　云空沙摇摇头：“据说是被他在临终前断成了数段，埋在了三山五岳。”大约国君面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恐惧的吧。

　　两人交谈间，十年剑忽的站了起来，拿着剑一步步朝他们走过来。

　　言小幼见他面容凶狠，下意识要躲。只是柜台后面没有多少空间，竟无处可躲。

　　云空沙见她害怕，不露声色的向前一步，把言小幼挡在身后。

　　言小幼从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来，把柜台上的皮子拽过来护在怀里：“都快做好了，别弄坏了。”又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你打不打的过？要不咱们就先跑吧？”

　　还不待云空沙回答，十年剑开口道：“我纠正一件事。”话语短促而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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