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点墨生（一）

　　言小幼正忙着研究新的花样，手忙脚乱面粉洒了满桌糊了一脸，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不早不晚，恰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将她的狼狈瞧了个清楚。

　　言小幼淡定地拿袖子抹了抹脸上的面粉：“我猜这次来的大约是个瞎子。”

　　来人是个白净书生，斯斯文文的模样，冲她略略施了一礼：“老板娘，在下双目还算好使。”

　　言小幼接着笑：“我道是谁，竟来了个俊俏书生，小哥儿，你成亲了没有？”言小幼脑子里不知怎地就编排起了话本里白面书生俏寡妇的故事。

　　呸，什么俏寡妇！人家也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呢！言小幼又心里骂自己。

　　“老板娘！老板娘？”书生见她顶着一脸白面，一会儿傻乐一会又气恼，疑心这人是不是魔怔了，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言小幼回过神来：“噢！对！小哥你婚配否？”

　　书生儒雅的笑笑：“已然婚配。”

　　“这样啊。”言小幼惋惜地摇摇头：“可惜了。”

　　“……”书生大约没有见过如此直白的女子，颇有些尴尬。“老板娘莫要玩笑。”

　　“不玩笑，不玩笑。”既然已经没有机会了，言小幼自是不会多做纠缠只是瞄他一眼：“小哥儿不是江湖人吧？不知清不清楚咱们点心江湖的规矩？”

　　“自是清楚的，扒一段不堪回首的故事，换一间避风的屋子故事不问真假，听完作罢，只要是能打动你，随口编来的也成。”书生笑着回应。

　　言小幼惊讶的打量他一下：“你真的不是江湖人？说出来我都不信。”

　　书生自认为并没有说过自己不是江湖人，也不想做太多计较，只是又施了一礼：“在下点墨生。”

　　“你是点墨生！”言小幼惊讶的声音提高了八个度。

　　点墨生也是个迷一样的人物，武功不见得多高，大约以前真的是个书生，刀枪棍棒样样都提不动的。但是确实有一身好轻功，出神入化，几百个人一起堵他，竟还能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逃了，简直就是滑溜溜的泥鳅。

　　他又不太爱参与江湖事的，每每独来独往，见过他的人也不多。就在人嘴里传来传去，越说越夸张，简直就要封神了。

　　“没想到我开这么一家铺子，左手刀见了活的，拐子李见了活的，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点墨生也见了活的！”言小幼啧啧感叹。

　　“老板娘过奖了。”点墨生谦虚的微微颔首。“老板娘不出门而知天下事，自己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啊！”

　　言小幼从不否认自己就是个眼皮子浅的，听了恭维乐得合不拢嘴：“那是自然！”转念又问：“不是说你跟江湖上的人没有太多纠缠吗？怎么也有故事要说。”

　　点墨生从容不迫地说：“并非一些快意恩仇，不过一些儿女情长，不知老板娘听不听得？”

　　言小幼探过头去：“你买不买我的糕点？”

　　点墨生微微一笑，排出两枚铜钱：“给我来一碟。”

　　“得嘞！”言小幼麻利地把点心摆上：“也是有许久不曾听过儿女情长了，你说罢，来者不拒。”言小幼什么时候会和银钱过不去呢！

　　点墨生盯着模样跟真的花别无二致的精致糕点，也不知沉默了几刻。总之是言小幼打了许多个呵欠以后，终于等到他开口了。

　　“旁人猜的不假，我原不是江湖中人的。”点墨生道：“我家在京城，也算是小有门面。五年前，我还在读孔孟，准备科举呢。”

　　言小幼知他所言非虚，如今在外漂泊了许多年，举手投足似乎还隐隐带着一股子墨香，想来当初也是嗜书如命，整日泡在墨坛里的。

　　“那时我娶了新妇，也是位京中小姐，出水芙蓉花一般，娇美得紧。”点墨生提到自家娘子，嘴角带着点微微的笑意。“她的香帕掉了，被我拾到，解了她绣在上面的迷：千里姻缘一线牵。是个重字。”

　　“真好。”言小幼喃喃接了一句。

　　“如此，便结缘了。”点墨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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