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丽人歌（15）

　　第二日魏成昭早已离开，这小院子里只剩下看门的张老头、兰妈妈和东亭主仆二人，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是如何东亭无处得知，
　　毕竟还没有考过系统四级的阿瑾，比起鸡肋，可能唯一的优点就是个人型追踪器，而且一百米范围内还只能追踪魏成昭的那种垃圾1.0版本。
　　京城的天气过了八月十五就开始转凉，今日似是有雨，天边积着厚厚一堆浓云，云彩挡住了天光，因此小院雾蒙蒙的，甚至连这偌大的盛京都似乎笼罩在灰色里一般。
　　东亭清晨一推开窗户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这种环境让她没来由的想起了在安西城等待开战的那些早晨，同样是雾蒙蒙的天地仿佛是混沌未开一般，在安西城属于季东亭的是战争、是死亡，那今日的盛京里，属于越东亭的又是什么呢？
　　早起倒恭桶回来的兰妈妈乍一见站在窗边的东亭，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复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走进了自己的偏房，待放好恭桶，又反复洗手后，兰妈妈这才再次来到东亭身边，
　　此时的东亭已经坐在了梳妆镜前，拿着一把小小的嵌白玉象牙梳一下一下的梳理着自己拢在胸前的发丝，偶抬头从镜中看见兰妈妈进来，
　　笑着对镜子说道：“妈妈来了？起的好早啊”，
　　兰妈妈打帘走至东亭身后，笑吟吟的说道：“今日倒是扰了姑娘赏景的兴致了”，
　　东亭垂下头敛住了眼中流转的狡黠风情，柔声说道：“不曾，妈妈多礼了”，
　　兰妈妈见东亭在梳发，又不见侍女在身旁，便柔声问道：“不若让老奴来为姑娘束发？”，
　　东亭猛抬头朝镜中的兰妈妈惊喜一笑，说到：“那就谢谢妈妈了”，说罢复又低下了头，喏声到：“我母亲在世时也常为我束发”，
　　兰妈妈从东亭手里接过象牙梳的手一顿，在世？原来这姑娘的母亲去世了，又摊上个那般的父亲，果然，宁跟个当乞丐的娘，也不跟个当富汉的爹，此话当真是一点没错。
　　兰妈妈慢慢的梳理着东亭的长发，浅笑道：“姑娘的这一头长发又光滑又水亮”，东亭轻轻的笑了笑，也不答话，
　　兰妈妈复又说：“老奴呀，以前就是给小殿下的母妃梳头的，娘娘说老奴的手最轻、最巧，后来娘娘跟着皇上去了，老奴就再没给年轻姑娘梳过头了”，东亭依旧是不语，不过抬头朝镜中的兰妈妈羞涩一笑，
　　兰妈妈的确手巧，不大会儿功夫，便替东亭挽了个飞仙髻，发包向上斜挑，插着那支白玉攒珠碧霄簪，昨夜里暗卫不知忌讳，买来的是一身靠色三镶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裙，
　　东亭常穿素衣，今日穿这绯色衣裙再配以飞仙髻，端坐在梳妆镜前，真真儿可谓是文采精华、见之忘俗，饶是兰妈妈这位前朝后宫里出来的老人儿也不得不称赞一句，恍若神仙妃子。
　　东亭站了起来，走至小榻边空旷处，微微的摆动了一下裙摆，复又看向镜中，笑着对兰妈妈说道：“妈妈的手好巧”，此时失睡的阿蛮推门进来了，一见这般模样的东亭，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慌神间还是东亭唤她过去的声音的惊醒了她，阿蛮赶紧走至东亭身侧见礼，复又向兰妈妈问好，兰妈妈笑着回礼，见阿蛮来了，她也就向东亭告退，自顾自的忙早饭去了。
　　见兰妈妈出去，东亭拉着阿蛮的手坐在了小榻边，浅笑着说道：“阿蛮呐，你等会吃了早饭后去找一趟关平仲，让他来见我”，
　　阿蛮轻轻的点了点头，复又调笑道：“小姐这么穿真好看”，
　　东亭打趣道：“以前就不好看了？”，
　　阿蛮连忙说到：“以前也好看，可总是太素净显得过于苦相，姑娘身体不好，要像今日一样多穿些绯色，压一压病气才好”，
　　东亭笑着拍了拍阿蛮手说到：“时机使人呐，贵妃离世，我若穿的太娇艳会落人话柄的”，阿蛮亦是点头称是。
　　兰妈妈做的早饭样式简单但模样精巧，一碗三碟，青花海碗里鱼片粥鲜香扑鼻，米粒早已滚破，鱼片却依旧透亮圆润，三个小碟里分别放着晶透的糯米糍粑、鲜肉汤包并野鸡爪子，
　　东亭硬拉着阿蛮与自己坐于一处，自己只动了一小碗鱼片粥，其余的招呼着阿蛮吃完，便遣阿蛮去了京中的“迎客来”酒楼寻关平仲过来。
　　门口的张老头得知阿蛮要出门，赶忙在巷子口招呼了一辆黑布马车来，付了两吊钱，阿蛮便乘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到了“迎客来”酒楼门口，
　　方一下车，才见“迎客来”真面貌，二层小楼红木架构，地处京城西大道繁华处，周围靠近各地商户往来驿站，鱼龙混杂、人声鼎沸。
　　阿蛮一打眼便进入了“迎客来”直奔柜台而去，柜台上的记账先生是个五十多岁的孱瘦老汉，一缕灰白相间的发丝耷拉在耳前，见阿蛮这样一位俊俏的小娘子独身而来，心下疑惑，将耳前的发丝撩到了耳后，问道：“小娘子独身来吃饭？”
　　阿蛮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木质凤凰棉令牌掏了出来拍在桌上，一脸严肃的说到：“我找这儿的掌柜关平仲”，记账先生微垫脚身体向前，上半身几乎要趴在柜台上仔细的看了木令牌，随即转身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掌柜的，南边来人了”，
　　楼上一男声回道：“天字二号，让她上来”，
　　阿蛮辨出这是关平仲的声音，向记账先生点头一笑便匆匆上了二楼。
　　天字二号间里关平仲正在饮茶，忽打眼见阿蛮横冲冲创了进来，笑道：“阿蛮姑娘这般急切，可是小姐寻我？”，
　　阿蛮点头说到：“关大哥，小姐要见你”，关平仲问：“现在？”阿蛮点头称是。
　　待二人来到小院时，东亭正坐在院内紫藤架下的一张藤椅上，天上乌云蔽日，脚下一地落英，好不凄凉，忽听见开门的动静，定睛朝门口看去，只见关平仲与阿蛮向她走来，待二人走进，阿蛮走至东亭身侧站住，关平仲躬身作揖，朗声说道：“见过小姐，小姐万安”，
　　东亭就着阿蛮的胳膊起身，虚扶了关平仲一把，说道：“兄长多礼了”，
　　关平仲又问：“小姐今日唤小的过来有什么吩咐？”
　　东亭答道：“你去差人给府里在京中的暗线递个话，我要见他们领头的”，
　　关平仲面露惑色，又问道：“若无要紧事，小姐差事小的就好”，
　　东亭又答道：“我知奶兄好意，可此事却不小，奶兄也不必多问，只管去便好”。
　　－－－－－－题外话－－－－－－
　　生滚鱼片粥是一道广东早茶，
　　《红楼梦》中贾宝玉早饭曾吃野鸡爪子，倒也不是我俗气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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