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丽人歌(11)
东亭跑至空旷处,见连城璧紧跟在后,故停下来低低抽泣,连城璧见状将自己的手巾递于东亭拭泪,东亭不接,只自顾自的啜泣,连城璧心下焦急,手中的帕子就一直那么递着。
这里远离春熙阁,但也别有一番自在的热闹,太液池里的蛙鸣、榆树上的知了、另有些说不上名字的虫鸟,它们在这片无人之地争先恐后的争吵,但这声音传进人的耳朵里,连城璧只觉得空气寂静的可怕。
见连城璧不放手,东亭便接过了他手里一直递着的手帕,朝连城璧微微屈膝柔声道:“今日谢过连公子”,
连城璧一愣,用手挠了挠后脖颈,复又面色绯红似乎不好意思的说到:“举手之劳,举手之劳罢了”,
虽是少年情动不知所措,可连城璧到底是出生高门大户,虽然放荡不羁但自小也是会察言观色的,见东亭面有倦色,便道:“现下宴会也将结束,若得越小姐不嫌弃,就让城璧护送小姐出宫吧”,
东亭思及下午在墙边听到的事有意拒绝,便道:“不敢麻烦连公子,公子引我至春熙阁就好”
一听此言,连城璧面色有些塌垮,神色失落道:”如此甚好”,
两人皆沉默不语,一前一后的走在小路上,那中间明明只隔着一步,但两颗心的距离仿佛有万里长,这件事东亭知道,但连城璧更愿认为两人之间只有这一步之遥。
到春熙阁的时候宴会已然到了尾声,阿蛮在南安王府的马车前焦急的走来走去,不断向四处张望,见东亭跟在连城璧身后从黑暗里走来,连忙赶上去拉住东亭的手,声音带些哭腔说到:“小姐,你去哪儿了呀,可让奴婢好找”,东亭拍了拍阿蛮的手,
偷瞄了一眼连城璧说到:“我见园内景色甚好,一时间失神迷了路,多亏了连公子才得以找回来”,
连城璧见东亭有意隐瞒,想来是不想让小丫鬟担心,更觉东亭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便附和到:“越小姐过誉了”,
这里人多眼杂,连城璧又恐有人说东亭的闲话,便向东亭告辞,隐在人群里默默地关注着东亭,看她安慰丫鬟、上车、离开,
连城璧悄悄的打马跟在东亭的马车后面,一直到了绥阳街。
此时马车内阿蛮还在絮絮叨叨的同东亭讲话,东亭被她吵得头疼便半开玩笑的说道:“小管家婆,我知道了,絮絮叨叨一路,你家小姐的耳朵快长出茧子了”,
阿蛮面色一红娇嗔道:“小姐总是这样爱打趣别人,宫里不比别处,小姐要一百二十分小心才对”。
突然识海里一直沉默的阿瑾兴奋的大叫道:“臭东亭,魏成昭在附近,快下车,快”,听及此言东亭撩起帘子看向窗外,
不太宽阔的道路两旁摆着各色小摊,卖泥人的、卖首饰钗环的、卖扇面字画的、最多的是卖河灯的小摊,街上人来人往灯火璀璨,好一幅烟火人间、海晏河清之景。
旁边的阿蛮也被窗外的景色所吸引,面露艳羡之色,东亭见状便道:“阿蛮,我们去看看”,
阿蛮不舍得摇了摇头,对东亭说到:“姑娘是大家小姐,怎么能在外边抛头露面呢?”
东亭失笑道:“傻丫头,这又不是潮州,再说前面就有卖面具的,我们买块面具不就得了”,阿蛮被东亭说的心下一动,
便道:“那好,只一会小姐就得回来”,东亭笑着拍了拍阿蛮的手,便拉着她下车了。
宴会上与魏成昭的对视让东亭觉得似乎有那么几分,苗头,现下刚好连城璧跟在后头,刚好拿连城璧来试一试魏成昭现在的态度。
东亭携着阿蛮来至一处买面具的小摊上,不大的一张小木桌上重重叠叠的摆着许多面具,狐狸模样的、弥勒佛样式的、
还有几个青色的獠牙鬼面具,摊主是个面容和善的老伯,褐色的布衣有些破但胜在干净,
忽见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姑娘站在他的小摊前,手里拿着那只青面獠牙的鬼面具,于是堆着笑赶忙向东亭说到:“小娘子中意这个?这个鬼面具是今年最时兴的样式”,
东亭见老翁如此会说,便笑吟吟的说到:“老伯,这个多少钱?”
老翁笑着伸出了三根干瘪枯瘦的手指,说到:”三十文钱”,阿蛮应声从荷包里掏出来一吊钱,老伯笑着借过了阿蛮递过去的钱,笑吟吟的对主仆俩说到:“今日团圆节,真正热闹的地方在皖南河哪儿,小娘子若是想逛一逛,那处景致最好”,
东亭笑着说:“就冲老伯这句话,我还真要去看看这皖南河的风光”。
自打主仆两人来至面具摊,连城璧就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着,想要寻个机会和东亭偶遇,
殊不知最高明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模样出现,他关注着东亭,东亭也一直观望着他。
东亭与阿蛮主仆两人在街上这走走那逛逛,正在一家泥人摊子上看摊主捏泥人入神时,一个提着河灯奔跑的小孩撞了东亭一下,
东亭吃痛转头,刚巧迎面遇上连城璧,连城璧面露喜色、眉眼飞扬,三两步走至东亭身侧朗声说道:“怎么这样巧?”,
东亭似乎被突然出现的连城璧吓了一跳,缓了几息,复微微向连城璧福身,浅笑着说到:“可不,就是这样的巧!”,
阿蛮挡在东亭面前狠狠的瞪了连城璧一眼,直瞪的连城璧面色发红不好意思起来,见状东亭拍了拍阿蛮的手,阿蛮这才退回东亭身侧。
连城璧不好意思的用弯曲的指关节摸了下自己的鼻子,说到:“越小姐应当是第一次来京城吧?京城后半年最热闹的就是今夜的团圆节,若是姑娘不嫌弃,成璧愿意为越小姐作个向导”,
听及此言东亭面露为难,却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连城璧大喜,手中折扇一摇,便领着东亭主仆二人朝皖南河方向走去,一路上为东亭讲些京中趣事、节礼风俗,直逗得主仆二人笑意涟涟。
却说东亭虽是面上嬉笑,可神识却一直在和阿瑾寻找魏成昭的踪迹,快到皖南河边的时候,阿瑾兴奋的叫到:“臭东亭,魏成昭就在附近”,
东亭应声暗中打量四周,未曾寻到,故又问阿瑾:“具体在哪个方向?”阿瑾道:“我只大致能感觉到在附近,不过西南方更为强烈”,东亭抬眼朝西南方望去,
似长龙般曲折黝黑的皖南河上灯火明丽,数艘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巨大花船停在不远处,有一艘最为特别,
它的船头挂着一串巨大的红色灯笼,那是东瀛的样式风格,东亭心下疑惑,难不成在花船上?
忽的连城璧的声音打断了东亭的思考,“越小姐,你看见了吗?那艘船头挂着灯笼的是,就是今年的“船王”,
东亭有些疑惑,歪了歪头转身问道:“船王?什么是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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