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算不算求婚
宽约五米,丢一块石头下去,咕隆隆滚了很远。这么长的地道,显然不是天然形成,而是后期人工修建。
自己每年都会在雾虚山生活一段时间,很少踏入炼器室,所以才未曾发现它。这是通向何处?难道是师父修建的?会不会师父就在里面?
赵喜宝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索性就摸出怀里的打火石,端着炼器室的烛台,一步步探索下去。
越往里面深入,越是寂静。仿佛被人间隔离,世间只剩她一人。大约走了一炷香,有水珠从上头滴落,在这里,赵喜宝感觉时间的流逝,也变得缓慢。
烛台微弱恍惚的光,照不清来路,也看不明前路,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走。哥哥曾说过,心中有信仰,脚下有力量。如果看不清未来,处于迷茫状态,踏实走好当前路,是克服迷茫的最佳办法。
她坚信无尽的黑暗,不会没有尽头。
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就是跪着,也要跪完这一程。
以她行走的步数估测,一炷香的时间,以她的步伐和速度,大约五六里的路程。照这个速度,慢悠悠走下去,还不知何时能走到尽头。只能使用轻功,加快速度。
等到她看见前面的亮光,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师父是将整座山底都挖空?如此大的工程,非三年五载不能成也。
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知晓他很厉害,医术高明。师父当初还问她,要不要学一些哄骗孩童的小术法。
她看着眼前的天干地支七星局,“这叫骗小孩子的阵法?就是拉上钦天监的监台史,也不一定能破这个局。”
赵喜宝绝望了,长叹一口气,当前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原路回去,要么破了这个局?
想绕开从旁边的山路出去,不可能的。那个老奸巨猾缺德的师父设计的局面,从你踏进来的第一步,就已经入局。
赵喜宝拍拍胸口,幸亏刚刚累得慌,没有急冲冲跑出去。缺德,连人的心理都算计好了。
漫长黑寂的地道,让人内心的恐慌无限放大,山道中空气稀薄,呼吸憋闷。如果此时出现亮光,一定会着急奔出,那么入局即成定局,只会满山的转悠。
七星局的妙处在于,并不会将人困死,而是具有极强的迷惑性。等你出来,其实是回到山道入口,相当于退回重来,对于路痴而言的她极其困难,除非是在地道一次破除机关。
雾虚山阵法重重,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发现山中隐藏的机密。即使,真有高人破解迷局,从山道而出。地道入口设在师父的炼器室,那地儿也不是个善茬。
赵喜宝一边絮絮叨叨‘破道士’‘江湖老骗子’,一边认命的坐下来,回想师父教的内容,好好想想破解的法子。
第一步根据天干地支确定阴阳几局,调动记忆力查查今日所处的节气,处于夏至之间,属于阴九局,对应上元。
第二步天干地支法,对应五行什么来着。不知是她哪里触动了阵法,还是外界的异动,有奇怪的响声。
赵喜宝叹口气,学的时候,不踏实,如今只认识个大概。论破解,以她的知识来看,无解。
赵喜宝果断放弃,以前师父总说她,聪明有余,学东西很快。但是懒,懒得动脑筋,懒得去学习。布局化局很费心神,所以她当初根本不愿意学习。
如今,书到用时方恨少。学会奇门遁,能把天下论。赵喜宝在心里流泪:师父,徒儿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她气馁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身边机关转动声音响起,赵喜宝以为自己触及到机关,吐槽道:“糟老头子坏得很,不管了。”
她全神贯注,回想如何解决阵法,没注意到阵法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
在她预备重新跑一次地道时,阵法破开,一道淡雅沉稳的声音传来:“夏至,处离九宫,对应景门,五行主火,生门在南。”
赵喜宝想起来,《兵书奇门》中对此阵的解说词是,‘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师父似乎料到她会闯进来,要给她长个记性。
她刚刚在想,如果有人来解救她,一定要好好请他吃一顿她亲手做的饭,以表答谢。当这个身着月华云纹锦衣的清俊无双贵公子,真正走到她面前时。
只能说,是不是老天爷都在为他俩拉红线。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赵喜宝一向识趣儿。更何况,还免了她再跑一次山道。
她笑脸盈盈的走过去:“这么巧,又是未来的夫君大人救了我一次。”
宁王伸手拉起她,拍拍她手上的灰:“笨,学艺不精。”
赵喜宝蹭蹭的小火苗上去了,“有什么了不起,你能说出个子丑寅卯看看。”
宁王看到她炸毛了,笑着轻咳一声:“太乙占卜天时,六壬占卜人事,奇门占卜地理。兵学注重地理,故奇门为兵而设。”用手轻轻为她抚去头发丝上的尘土,理了理她的鬓发。
赵喜宝感觉,他把自己当成一个顽皮的小孩子。
“你刚刚念叨的推理,我都听到了。只是,差了最后几步。我也不比你懂多少,只是恰巧多读了几本兵书而已。”
赵喜宝看着宁王清贵温润的侧脸,想起她在圣旨下达那日,收到的一封信。
密道外,西成叼着草杆翘着二郎腿:“要说有什么能难倒王爷的,我觉得让王爷写信最难,你记不记得,上次。”
溪风一副不想提起的样子,稍微撇过头,不想理西成。
奈何西成的嘴巴,一直没停空。“当年以一封信瓦解草原察哈尔部与土库部族的联盟,王爷才用了一个时辰就写出来。上次王爷为了给赵小姐写封信,硬是从早上写到中午。”
西成似乎回想起什么,笑了笑,“本来送信的差事,是你,结果,你被成云郡主拖住了,哈哈哈,这才让我有了机会结识小桃子那个鬼丫头。”
信上说了什么,赵喜宝至今记得。真正让她在意的是最后一句话。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他写给她的《诗经·周南·汉广》,她不经意之间背了出来。宁王停下脚步,温润杏眼里饱含星光,满目期待看着她。
“既然你已收到信,就再问一次。吾钦慕卿已久,愿以吾之性命,护卿一生周全,卿可愿意?”
赵喜宝看着他,“你可知我与钟廷礼之事?这事儿我不想瞒你。”
“我知你曾与他有过口头约定,也知晓你们曾是青梅竹马。若你不愿成亲,我会找皇上请求解除你我婚约,不会迁怒赵家。”宁王眼里的光熄灭了。
赵喜宝长叹一口气:“他已有了孩子。我跟他,无可能了。看着那个孩子,就会想起那一天的场景。长此以往,我会嫉妒怨恨。”
她认认真真的说:“宁王殿下,我不想让自己变成那般。我选择放过自己,如今只想为那些爱我的人,阳光明媚的活着。”
她似乎想到什么,俏皮一笑,“如果命中注定不能拒绝,为何不尝试去接受。”
宁王一把抱住她,“好,以后由我来照顾你。你那么调皮,又不注意保护自己,怎能让我放下你。”
出了山道,宁王又摸摸她的脑袋:“我到此地,有公务在身,不能陪你。剩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出去了。别怕,我把西成留在你身边。”
她站在原地发楞,宁王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笑着说,“陌上花开,君可缓缓归矣。”
等到小桃子见到赵喜宝的时候,她已经累得一句话说不出,直接噗咚坐到地上了。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我们带出来的人,还在山脚下候着,我担心你,就提前上来了。”
赵喜宝精力耗尽,爬上了马车,倒头就睡。一觉醒来,还在马车上,却不见小桃子。赵喜宝摸索着往外走,看见小桃子在小溪旁边儿洗果子。
顿时起了玩闹的心思,猛地闭住小桃子的双眼。
“啊啊啊”小桃子吓得大叫,赵喜宝也被吓一跳。
“小桃子,别嚎叫了。是你家小姐我。”
“小姐,你是真的很调皮。你知不知道,前两天你消失不见了,我都吓坏了。以为你被什么贼人抓了。”
赵喜宝没有说出那条密道的事儿,笑道:“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家小姐路痴,晓不得?白衣公子呢?”
小桃子擦擦手上的水珠:“不知道,从小姐上了雾虚山后,白衣公子就离开了。他临走时让我转告你,多谢小姐这段时间的照顾。他在京城中等您,重逢之日,必当重谢。”
“小桃,我们回府。”
赵喜宝在马车上躺着闭目养神。她在想,该回家,准备新嫁衣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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