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谁还不经历几个渣男
赵恒远趴在赵喜宝床前,握着她有些冰冷的手:“宝儿,二哥是个混蛋,没能好好照顾你。二哥错了,以后再也不抢你东西。只要你能好起来,二哥什么都听你的。”
自从赵喜宝昏迷以后,赵夫人就在佛堂日夜祈福,赵老爹召集所有的管家和家丁,张贴告示,万金为闺女求医。
“驾驾驾”
“少爷,休息一下吧,您已经跑了一天一夜。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会受不住。”
“多耽误一刻,妹妹就多一分危险。我累倒不要紧,只要妹妹能好好活着。”赵恒德打开羊皮地图,此地距离草药谷,已经不远了。
哪怕谷主性格孤僻,救人条件苛刻,只要有办法救妹妹,即使是他赵恒德粉身碎骨,也要把谷主请到赵府。
闪电雷轰,大雨滂沱。闷热的天,让人喘不过气来。小桃子疯了一般的,冲到大门外。她知道钟廷礼站在那里,期盼能见到喜宝。
红着眼睛的小桃子,哭着冲向钟廷礼,对着他又掐又打。
“如果我家小姐没了,都是你气的!都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家小姐,我要杀了你。”
钟廷礼跌跪在雨水里,他一抹脸上的雨水,看着大哭不止的小桃子,悲伤欲绝。他多希望是宝儿生气,故意联合小桃子骗他。宝儿一定还好好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心里明白,喜宝自生下来就有心疾,经受不得大喜大悲。那天她被他气得吐了心头血。他越想越害怕。不,不会的,喜宝不会有事的。
急着出府的赵恒远看到失魂落魄的钟廷礼,恨意横生,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往日你是如何承诺的,你就是这般照顾我妹妹!来人,把他给我丢远些,赵家不欢迎这样的人。”
钟廷礼跌坐在雨中,任由雨点砸在脸上。一身雪白单衣,泥泞不堪。对不起,宝儿,对不起。
他爬起来,硬闯赵府,“宝儿,宝儿。开开门。”
他知道,他和宝儿这段缘分,算是完了。他颓废得坐在门边,低声喃喃自语:“宝儿,我错了。”
洪婷婷带着侍女撑着伞,在远处看着,那个昔日翩翩如玉的公子,如今像一只受伤野兽般嘶吼,只为见心上人一面。
她心里扭曲得意,“赵喜宝啊赵喜宝,你跟我抢男人,如今你拿什么抢?”一步一步带着势在必得的骄傲,走近钟廷礼:“表哥,我们回去吧。”
钟廷礼看着她,低声冷笑:“这下如你所愿了。滚”
他一把推倒洪婷婷,脚步虚浮,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前走。
他错了,错在察觉到表妹对他动了心思,他却顾忌亲戚一场,没有果断了结她的心思。纵得她恶念丛生,对自己下了药。
天下之大,若没了喜宝,哪里都一样,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哪里,踉踉跄跄的灰白人影砰得栽倒在地上。
洪婷婷被钟廷礼毫无留情地推倒在地上,她冷眼嘲讽看着他离开。如今她一身泥泞,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她,如此耻辱都是赵喜宝造成的。
京城夏末秋初的雨,是冷到心里的,砸在人身上,冰冷冰冷的疼。
这几日连下暴雨,山体滑坡,一部分碎石,将道路堵住了。赵恒德火急火燎恨不得一日千里,此时又碰到突发状况,人手不够。
平时最注重仪表的赵恒德,不顾及形象,立即翻身下马亲手清理道路,小妹的性命片刻不能耽误。
“噔噔噔”。远处的马蹄声让他精神振奋,估计有百人左右。他打马上前,看到飘扬的龙莲墨旗,这是宁王的标志。
赵恒德言简意赅说明前面的情况,请求人马支援。宁王立刻唤来西成和溪风二人:“西成,调遣全部人马速速清理要道。草药谷地形复杂,溪风你协助赵恒德,确保他安全无恙进出草药谷。”
赵恒德跪地磕头谢恩:“得蒙宁王相助,恒德感激不尽,他日若有需要恒德之处,德必定肝脑涂地,以谢王爷之恩。”
“赵公子不必客气。希望令妹的身体早日康复。”
路边抠泥巴的西成回想今天的一切,不由深深感叹一句。
他和喜宝小姐的孽缘呐!每次见她,似乎都没他好果子吃。上次被溪风嘲讽,这次挖泥开路。
经过众人努力,道路被疏通,赵恒德拜谢宁王,率赵家府丁连夜奔至草药谷。
“主子,飞鹰传信。乐义将军的女儿洪婷婷在京城。。。”楚勤之掀开车帘,厉声吩咐道:“西成,我们转道潇湘阁。”
“哦,啊?”西成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主子,您没说错吧,去潇湘阁?”
“嗯”低沉带着冷冻的声音传来。
西成赶紧调头,心里默默吐槽,爷今儿个怎么了,自从上午收到一封信后,就急匆匆出门。连皇上的邀约也推了。
还以为遇上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这会儿,又说要去烟花之地。王爷的喜好越来越难以捉摸。
西成驾车停在潇湘阁的后院楼口,撑着下巴打瞌睡。
“奴婢参见王爷。”潇湘阁的头牌如意姑娘,收起平时的慵懒撩人,变得紧张严肃。
“如意,近日状况如何?”
那人长身玉立忧心忡忡望着城东方向,如意的眼神从期待到落寞,一点点黯淡下去。
“甚危”
潇湘阁里歌舞靡靡,老鸨拦住急吼吼想上楼的公子哥:“我家如意姑娘这些年,心疾时不时常犯,本想着这两年好一些,哪晓得又发了。公子还是让如意静养一段时日。”
兵部韩侍郎家的五公子,急得跺脚,“我特意从江南请来最好的郎中,他擅长治疗心疾。”
老鸨用手帕擦擦凤仙花的染甲,“韩公子,只请大夫有什么用,没药,一样治不好。”
韩五郎冲进阁楼,发现如意房间内帷幕重重,光线昏暗。唤了几声心上人,才听到屏风后有气无力的应答。
郎中摸着脉,甚是奇怪,心脉怎会如此衰弱,不太像陈年旧疾,倒像是外伤所致。
郎中开药的时候,如意的丫鬟悄悄塞了一袋银子,分量不少。郎中点点头,明白了或许是姑娘争宠的手段。既然收了银子,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韩五郎派人拿着药房抓药,结果如老鸨所言,城中药铺缺少药材。
朱雀街上依旧热热闹闹,说书人为了二两碎银子说干了嘴,流浪狗追着乞丐小儿的肉包子,满街跑。
“哎,你们听说了吗?这两天,潇湘阁的如意姑娘心疾又犯了。”粗布衣茶客摇头晃脑道。
“头牌身体如何,你怎晓得?莫非你瞧过”小胡子茶客一脸不屑。
“如意姑娘卖艺不卖身,一首曲子价值千金,哪是我等寻常人可见。”
粗布衣故弄玄虚,偷偷摸摸招他们过来,“我表兄是尚书家王公子的车夫,他是无意听王公子奴仆说的。”
“多少王公贵族,上赶着讨好如意姑娘。只要是对心疾有用的药,重金收购。”
“对对对,我还听说,不食人间烟火的宁王独宠如意,为了治疗如意姑娘的顽疾,这些年没少花费心血呢。”
小胡子悄悄的说:“弟兄们,想不想赚一票大的?”
粗布衣小声小气:“怎么赚?”
小胡子左顾右盼后说:“听说有一批药材,被扣在风沙城,正是如意姑娘所需的。”
坐在一旁愁眉莫展的小厮,眼睛发亮,韩五爷最近一直忧心如意姑娘的病情。
倘若他把消息透露给韩五爷,何愁不被重用。
风沙城,一座靠近关外的边陲小城,是关外进入关内的咽喉要道,也是乐义将军的镇守之地。此时的守城主将和副将,并不在城墙上,而是书房中。
一个带着斗篷的窈窕女子,将一封信递给乐义将军。“小姐,听说这批药材出了点儿问题,而且是要运进宫,希望您能扣留下来,严查把关。”
乐义将军皱眉道:“查肯定要查,但赵家商行历来守规矩,应该不会做出违法之事。虽然婷婷听说这批药材有问题,但是,我们也不能道听途说随意扣留,还是要严厉把关,不能冤枉好人。”
闻言,丫环和副将交换眼神。王副将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水:“不一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乐义将军放下信,问道:“小姐在京城中,吃住可还习惯?”
“回将军,小姐在京城一切都好。只是”
“只是什么,姑娘大了心思重,本想留她在身边,奈何她一心想去京城。她是不是受人欺负了?”
丫鬟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将军,您要为小姐做主啊,那钟家表少爷在酒醉的时候,夺了,夺了小姐清白。还不肯娶小姐。”
“什么!钟家胆敢如此!”乐义将军一拍桌子震怒道。“我这就起草奏折,向圣上讨一个公道。”
王副将正欲离开的时候,丫鬟拦住他。“副将大人,听说,您妹夫操持的康氏商行,近期盈利不佳。”
“这是小姐给您的信,还望您仔细查阅。”丫鬟从怀中,又掏出一封信。
“什么?!”赵恒远一声震怒,气的摔碎茶杯。“欺人太甚。”
掌柜和店小二受到惊吓,瑟缩在屋角处。他们也没有想到,西域药材在途径风沙城时,被扣留下来。理由是货物里藏有私禁物品。
赵氏商行做生意一向讲规矩,这些年赵家生意越做越大,嫉妒眼红的同行大有人在,大大小小风波历经无数。
小姐也曾强调,在运送药材途中,货品经过驿站检查清点后,必须留有驿站印章。若货物出了问题,道溯查源时也能快速锁定。
在货物流转途中,若是官府抽查有异,商队必须全部接受检查,检查无误后才会放行。一来一去就得等上十天半个月。
若是平时,他们等得住。但那是救治小姐的药材,只怕小姐的身体等不住啊。
更何况,这批药材是重中之重,经过上下的精细打点,本应是万无一失。却偏偏在风沙城这里出了问题,分明是有人故意加害小姐。
在赵府,管家清点药铺呈送的药材。没有药材,掌柜忧愁。小姐是顽疾,所需的药材不常用,且发作时间不固定。
药铺虽然常年备着药材,这几年小姐的心疾已很少发作。故而药材方面,没有前几年备得足额。但这一次小姐所需药材量大,只能从外面调入。
掌柜摸一把汗,所幸潇湘阁的如意姑娘,也有心疾。王公贵族花花公子们,削尖脑袋,借心疾献殷勤的,有不少是私家珍藏的药材,因此大批珍贵药材涌进潇湘阁。
偏生这老鸨是个狠心抠门的主,背着如意,把名贵药材全卖给赵家药铺。
虽说有名贵药材,奈何小姐的身子受损严重,此次心疾发作迅猛,小姐已经昏迷很多天了。听说只有草药谷的医仙能治。
“杏林医仙”源于他的怪癖。为人治病,不取钱物,使人重病愈者,使栽杏五株。轻者一株,如此数年,计得十万余株,郁然成林。
赵恒德在草庐内等着,半晌不见医仙回来,不由有些着急。忽而有妙曼歌声传来,红衣少女蹦蹦跳跳,由远及近。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随风飘拂,风吹动发绳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细长的柳眉,一双眼睛如星辰明月,玲珑的琼鼻,丹唇嫣然。
红衣女子采药回来,一摸脑袋瓜,“哎呀,师父去山洞炼丹了。只怕一时半刻出不来,我带你去找他。”
赵恒德双手抱拳,“舍妹情况紧急,耽搁不得,烦请姑娘带我去寻神医。”
神医看到赵恒德时,红衣少女的脚扭了,他背着红衣少女。神医眼神在两人之间一转,叹了一句,“罢了,我且随你下山一趟。”
神医走远了,隐隐约约叹一句“女大不中留”,声音消散在风中,听不真切。
夜幕降临,兵部尚书府的书房灯火通明。这些年边疆平稳,外无贼寇相扰,内无平民躁动,一片祥和。韩五郎心想,按父亲的习惯,此刻应在书房研读兵书。
韩五郎唤来随从小厮,耳语几句。小厮一脸惊悚看着韩五郎,迟迟不敢去。“少爷,这事不妥啊,如果被老爷发现,我等会受处罚的。”
韩五郎想着心上人受苦的样子,一咬牙,呻斥小厮,“你若不去,我现在就让你受罚。”
小厮颤颤巍巍,哆嗦着双手端一盏茶进去。韩五郎暗责一声‘没用的东西’,小厮端进去必定露馅,只能亲自上阵。
韩五郎满脸堆笑推开书房的门,韩青松看着儿子的样子,“逆子,你又闯什么什么祸?”
韩五郎捶捶肩膀,捏捏肩,“儿子哪里敢?这段时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韩青松疑惑看了一眼他,心想难道这小子开窍了?半信半疑端着茶杯喝口茶,喝完之后感觉昏昏沉沉,暗道不好,中了小子的奸计。指着韩五郎,“逆。。。”
窗外有风吹过的声响,由夏转秋,天气慢慢变冷了。
宁王府里,竹林声响,溪风回禀大致情况,宁王看着窗外的星空,俊眉紧锁,吩咐道:“此事你亲自督办,速战速决。”
赵喜宝依旧昏迷不醒,梦里的画面,全是回忆,“宝儿”“宝儿”一声声的呼唤,让她逐渐清醒。
她醒来的时候,看见双目通红的母亲,拿手擦眼泪的父亲,头发乱糟糟的二哥,还有匆忙赶来的大哥。
逃避又有什么用,梦里都是虚幻的,沉溺太久,让家人担心了。
梦醒了,人也在奈何桥上转了一圈,很多事情看的通透了。
她拒绝去想那天的事,但越是抗拒,画面越是清晰回放。
人在冷静下来后,才会发现那些,显而易见的漏洞!
那天地上的衣服,分明与她前两天所穿一模一样。况且,屋内还飘着迷情香的味道。只要不是傻子,动动脑筋,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心绪翻涌,又是一口血被呕了出来。不是不想见他,依她如今的状态,廷礼见了一定会自责难过。
以前每次她被欺负,他无力保护她的时候,都会急红了眼睛。更何况,这次心疾发作,直接原因在他。
这段时间,外人看来她是在昏睡,她在梦中却回到了小时候。
青桥边,她吃枣子,他背书。
私塾里,她被罚站,他陪站。
街道上,她爱闯祸,他善后。
十九年,两人如影随形。正因为两人知之甚深,她无法面对廷礼,即使知道那是一场算计,又如何!
正因为在乎,所以放不下。
也正因为了解他的品行,所以清楚的知道,廷礼一定会娶那个女人!
一旦娶了,她和他又该怎么办!
他和她如今的关系,进退两难。
进,则廷礼一辈子内疚,毁了那个女人的清白,却不负责任。同时,钟家要承担赐婚抗旨的风险。这一点,钟老太绝不同意。
退,则娶了那个女人。依照乐义将军的地位,是那个女人为妻,她为妾。赵家绝不会答应如此屈辱嫁女。
与另一个女人争宠,她也会由爱生怨,两人该如何相处。
“唔”又是一摊鲜红的血。
好一场算计!!
旧疾本就难医,如今她又受了刺激,回忆成殇,如一把刀子,一点一点剜去她的心上血肉。她的力气恍若在抽离,眼眸慢慢闭起。钟廷礼送她的玉簪,从手上滑落,跌在地上,成两段。
等小桃子端着药进来的时候,看着床边一摊鲜血,吓得药碗摔在地上,哭着往外跑。
赵二哥在隔间听御医探讨病症,听见小桃子的嚎啕哭声,心脏突然有种沉坠感。他带着王御医和医仙,急奔至喜宝的床边。
医仙详判脉搏,眉头紧皱,随即又蹲在地上检查吐出的血迹。赵二哥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翻腾:“医仙,我妹妹如何了?”
医仙摸着胡子说道,“这个不确定。”
赵二哥一下子懵了,声音哆哆嗦嗦:“不确定,是什么意思?”
王御医叹气:“小姐是怒火攻心,加上这些年心疾发作频繁,心脉有衰竭迹象。”
听完王御医的话,赵家人恍若晴天霹雳。
“不可能的,我妹妹还好好的,医仙,王御医,你们再看看,好好看看,妹妹还有救的。求求你们,救救她。”
医仙摸着胡子笑道,“王老头,说话别说一半,吓到小孩子就不好了。我说的不确定,是三天能醒,还是七天能醒,得看小姐的体质。”
王御医收拾药箱,准备回御药房,找院首琢磨脉案。
医仙摸着胡须,虽然赵喜宝的脉息微弱,但并非没有丝毫转机。幸亏及时吐出心口淤积的鲜血。
以后会不会复发,就看治疗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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