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倦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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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管理局的员工手册上, 明确记录了三种登出世界的方式。
第一种是通过系统传送,世界内系统向总局外打报告,开启连通渠道进行意识传送, 将员工主动登出世界。
第二种是世界内失去生命体征,员工所属躯壳不再有容纳世界外意识的能力,将员工排异推出世界。
最后一种是总局外手动操作, 员工所属组别技术人员察觉到员工意识不稳,主动启动登出程序,将员工强行拉出世界。
三种方法, 基本上涵盖了主动登出、被动登出和无行为能力者救援式登出三种情况, 保证了不论是系统失能,员工失能,亦或者是遭遇意外来不及反应,都能找到合适的方式离开世界, 极大程度保护了员工执行任务过程中的人身安全。
但是手册里没有说过,在任务世界熔断, 系统失去联系, 自杀无法成功的情况下, 要怎么离开这里。
天色渐暗, 橙黄色的夕阳和晚霞擦着医务室外树林的枝叶而过,松代一树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正计时又加了一天。
这是系统失去联系的第三十天, 也是五条悟向他摊牌自己大批毁坏系统,造成了众多管理局员工意外死亡的第二十五天。
他无法采取积极手段离开。
松代一树把手扶在前面的座椅背部, 然后用额头抵住手背, 轻轻叹了一口气。
“马上就到了, ”前面开车的伊地知以为松代一树是在心烦堵车, 出声解释道,“这几天周围据说有一个什么展会,前面封路所有车都得绕行,最多还有十几分钟就能到咖啡店。”
“好,”松代一树强撑着满心疲惫抬了抬头,“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伊地知摆摆手,趁着车流又堵成了一团回头看了看松代一树的脸色,递过去一个墨镜,“对了,五条老师说如果你最近要出去的话最好还是戴个墨镜……”
松代一树听见五条悟的名字,内心的心力交瘁没忍住更浓了点,甚至不由自主的紧绷起了后背,一副不想听见和他有关事情的样子。
——以免发生上次那种事情。
伊地知极其有眼色的把后半段话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松代一树最近跟五条悟怎么回事,但大概按照他的经验来说,一段关系出现问题肯定是五条老师那边惹的祸。而对于五条悟惹出来的问题,他在这么多年的工作生涯中总结出来的解决方式就是不要去尝试着解决。
他看着松代一树戴上墨镜,立马眼观鼻鼻观心的就坐了回去。
松代一树见他收回视线,紧绷的后背微微松懈了些,借着墨镜的遮挡,极其疲倦的闭了闭眼睛。
跟伊地知猜的方向完全相反,在这些天内,五条悟并没有故意惹他生气。
与其说不惹他生气,倒不如说五条悟在跟他摊牌后的这二十几天内有求必应。
在确定了松代一树失去系统再也不能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五条悟像是终于拼上了解决自己患得患失的最后那块拼图一样,他的偏执,他的固执,他粘稠而又挥之不去的敏感与无度的索求就这么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上上下下,巨茧一样把松代一树包裹其中。
不给他留一点呼吸的空间。
五条悟像是喷发的火山,把所有挤压已久的爱恨纠葛偏执疯狂喷涌而出,一股脑的堆挤到他面前,像个将所有爱恨和一腔情衷空付薄幸情人的偏执狂。
但他远不是无能为力,从系统彻底消失开始,命运的选择权彻底被五条悟握在了手里。
松代一树身心俱疲,几乎要溺死在这片所有情绪都过分极端的海里。
他呼吸都成问题,做不出回应,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去做回应。
如果把他们这些天的相处日常给别人看,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五条悟才是被松代一树冷暴力的那个。
松代一树试过冷静理智,试过歇斯底里,试过视而不见,到最后,他跟五条悟说:“趁着我还没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让我走。”
五条悟没放他离开。
第一次,在他清醒的时候,五条悟以将近强迫的姿势不管不顾地吻了他。
大概是偶像剧看多了,居然打算用一个吻来堵住他的嘴。
都这种时候了,松代一树心里居然莫名其妙闪过这样一句吐槽。
随即,他在五条悟的眼里看到了一种极深的惶恐和不安。
它们不是应该出现在五条悟的眼里的情绪,但在这一刻,它就是这么出现了。
松代一树后知后觉的想,原来五条悟是怕他说出什么狠话的。
他们两人之间太过熟悉,他知道说出什么东西来会让五条悟的情绪最大程度崩溃,而他话尚未出口,五条悟就知道即将会听到什么内容。
原来偶像剧的套路,真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松代一树看着五条悟的眼睛,真的再也说不出脑海里酝酿的那些话了。
于是五条悟眼睛骤然亮起来,他眼里那些情绪消失殆尽,卖可怜似的贴着松代一树的眼角,用指尖去拨弄他过分纤长的睫毛,碾动他多情上翘的眼角:“留下来不好吗?”
松代一树没法答应。
但他也没法拒绝。
他沙哑的一个“不”字才吐出气音,就看见了五条悟泛白的指尖。
它们就这样曾经无数次沉在他最深的梦里,提醒着少年五条悟第一次亲眼见证到的生离死别。
——与他有关。
松代一树闭上眼睛,感觉有一种近乎于灭顶的愧疚和重负要把他淹没。
他脑内仅剩的一点理智和清晰消失殆尽。
但松代一树不是没有试图离开过。
他曾经在失去系统音信一个月左右的时候去找灰原哀。
那时的他不知道世界熔断什么时候结束,也不知道总局什么时候才会发现端倪,手动操作把他登出世界。
于是他决定手动制造一个端倪。
他借研究为借口,从她那里得到了目前能取得aptx4869的渠道,趁着五条悟出差,易容进入了黑衣组织。
在无法主动死亡登出,也无法通过系统离开的情况下,松代一树将希望寄托于灰原哀版aptx4869的副作用——返老还童。
如果他赌对了,那么他在变成孩童的瞬间就足以让技术人员察觉到员工意识不稳,主动启动登出程序,将他强行拉出世界。
如果他赌错了,aptx4869的副作用于他不管用,那么在已经吃下初版aptx4869的身体内,药性相冲两两抵消,他也不会濒临死亡让五条悟察觉到不对。
在纯白色的实验室内咽下那粒红白相间药丸的时候,他想起五条悟。
或许有那么几个瞬间,在他以为自己会立马看到后勤组天花板的时候他是产生过一些不舍和担忧情绪的。
他觉得五条悟的精神状态在他离开后一定会疯,但又觉得再不离开让他一辈子留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他也会疯。
和手中药丸同名的系统aptx4869消失的第三个月。
aptx4869副作用对他不产生效果。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平静的离开那里的。
松代一树那天晚上回到家,五条悟看着他的眼睛,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
“你去哪里了?”五条悟问,“这个味道我不喜欢。”
他搬出来和松代一树住在那栋平层里,他们的所有衣服共用同一种香味的洗衣液。
松代一树这时候应该后背一凉的,但他居然奇迹般地没有产生什么即将被发现的恐慌。
就这样吧。
还能糟到哪去呢?
他把那件黑衣组织里带出来的白大褂扔到沙发上,露出里面扣子扣到最上一颗的白衬衫:“这个味道呢?”
五条悟看了他一眼,翘了翘嘴角,:“你穿错了。”
他近乎亲昵的解开了最上面一颗纽扣,凑在松代一树耳边低笑:“这是我的衣服。”
他们的所有衣服混挂在一个衣柜里,失去了aptx4869给他标价之后,松代一树再也分不清五条悟的衬衫和他衬衫的区别。
“那我换掉。”想起情况不明的系统,松代一树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低下头就向后退了一步打算解纽扣。
“不用,”五条悟向前一步重新抱住他的腰,脸上一点许久未出现的笑意,“这个我很喜欢。”
他说的是味道还是衬衣松代一树已经无所谓了。
反正他也分不清。
就这样吧。
还能糟到哪去呢?
然后次日,灰原哀发信告诉松代一树,他曾经进入的那个研究机构就在昨天他离开后遭遇了袭击。
所有aptx4869原样被全部带走,在安保人员和黑衣组织内部人员的尸体中,冲矢昴辨认出了他曾经见过的头上有缝合线的“那位大人”。
那些尸体被统一火化了,火化的时候据说有人单独火化带走了其中一具的骨灰。
过了没几天,松代一树在家入硝子的解剖台上看见一团形状奇怪的大脑。
“这个啊,五条给的,说让我随便解剖,我还没动手,”家入硝子随意用下巴点了点那团大脑,“大概是什么实验产物?”
“怪猎奇的。”她评价。
松代一树那一瞬间几乎是毫无波澜的。
哦。
他想,黑衣组织的研究所果然是五条悟端掉的。
他开始有意识的与高专以外的外界隔离。
五条悟其实并不限制他的行踪,只是松代一树不想动了。
他有时候会想,大概五条悟在他吃下aptx4869的那一瞬间还是或多或少感觉到了点什么的。
然后松代一树再也没去见过灰原哀。
为表歉意,他把自己尚且还记得的真正的aptx4869相关数据和研究思路全部都给她打包了一份,希望这能帮助她跟柯南恢复正常。
如果系统aptx4869在的话,这份数据大概会更全面吧。
毕竟大部分研究进程都是系统在操作。
收到全部资料的灰原哀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连发了无数封邮件询问他的安危。
松代一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没事,】他最终回,【只是我不打算再接触和生物医药有关的内容,也不打算再和黑衣组织有瓜葛了。】
aptx4869要是还在大概会翻译:【就是金盆洗手回老家结婚的意思。】
松代一树回过神来一怔,把后面这句鬼使神差差点一起发过去的翻译删掉了。
接到消息的灰原哀和柯南尊重他的决定,感谢他对于aptx4869的无私分享,再也没有联系过松代一树。
于是他的社交圈缩小到了咒术界内。
家入硝子有时候会跟他开玩笑说你这个糊弄报告的能力,和咒术界高层也差不多。
然后那天晚上,五条悟抱着他问:“你想当高层吗?”
好像松代一树说一句好,五条悟就可以推他一个没有任何家系甚至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类成为咒术界的顶峰一样。
他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松代一树垂下眼帘:“不了,太麻烦。”
他不想知道五条悟是怎么知道他白天和家入硝子的对话内容的,也不想知道这句话背后蕴含的意思。
五条悟顺了顺他的头发,指尖拂过松代一树的额头:“也对。”
他笑了笑:“如果你每天都废寝忘食处理公务的话我会吃醋。”
过分光明正大了。
松代一树盯着他,沉默了半晌。
五条悟看他的眼神从带着笑意转而变成带着笑意的偏执和疯狂。
他一定要松代一树为他这句话做出答复。
松代一树安静的看他背后的落地窗,脸上没什么表情:“嗯。”
他看见落地窗后夜色下的倒影里,五条悟背着他的那只手在抖。
“你每天都执行任务的话我也会吃醋。”
松代一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他好像彻彻底底在这一刻放弃了什么,但是他没办法看五条悟带着这样一副偏执又脆弱的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像是鬼迷心窍。
五条悟那天晚上整个人都状态都将近疯掉,他把松代一树压在床头,松代一树看着他,他就一下一下毫无章法的亲他。
每一下都是歇斯底里的在和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搏斗。
松代一树那天晚上什么回应也没有。
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他真的回应或者做出什么更多的纵容和退步,可能会导致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的五条悟彻底失控。
然后从那天过后,咒术界就进入了漫长的洗牌阶段。
五条悟把松代一树那句话听进了耳朵里,不管白天多忙晚上都一定回来陪他。
他们在昏黄的灯光下靠着看书,客厅的沙发下面是柔软的羊毛毯,松代一树有时候坐在毯子上打盹,五条悟就打横抱起他,把他放到床上去睡。
半梦半醒间,松代一树拿在手里的书脱手,即将砸到毯子上发出声响的一瞬间,被腾空而起的火焰瞬间烧为飞烟。
几片灰色的纸灰落在地板上。
五条悟把他抱上床,去书房把所有书都核对了一遍清单,从家里将近一千本书里找到了自己烧掉的是哪个。
第二天,松代一树醒来的时候发现客厅桌上放着自己还没看完的书。
带着毛边的,像是翻旧了一样。
就是自己习惯性阅读的时候作为书签的折角全部不见了。
他说不想做高层,五条悟就真的没有让他做。
咒术界内洗牌的差不多,不少高层长老都或是离奇死亡或是主动退贤之后,五条悟的学生乙骨忧太从国外回来了。
那天晚上得知乙骨忧太回国,自以权利稳定的无数剩余高层长老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疯狂抵抗。
五条悟回家的时间晚了几个小时,身上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松代一树坐在沙发边上看书,看见他在昏黄灯光下朝着自己走过来,然后一言不发的拿起了另一本书。
“五条悟。”过了几分钟,松代一树声音平静。
“嗯?”五条悟的声音带着点难祛的沙哑。
松代一树放下自己手中那本,敲了敲他的书脊:“你书拿倒了。”
五条悟后知后觉的把它翻过来。
松代一树又说:“这一页是目录。”
五条悟抬头看他不说话,松代一树就把书从他手里抽出来,像是对待一个孩子一样耐心的问:“你怎么了?”
他把五条悟的外套剥下来扔到旁边说:“我不喜欢上面的味道。”
五条悟像是追着光而走的趋光性动物,顺着他起来的动作也站了起来。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他说:“你抱我一下。”
“好了,”松代一树回头抱了一下他,“去餐桌,我去给你弄点粥。”
五条悟像是被这个拥抱给吸纳走了所有理智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松代一树转头:“你这样我没法取东西。”
咒力无声的拉开冰箱门,五条悟的声音带着消不去的暗哑,说祈使句的时候重点像落在“祈”而不是“使”:“亲一下。”
松代一树似乎叹了一口气,又转头亲了一下他的嘴角,从开着的冰箱里拿了点鸡蛋和一点紫菜,意思意思打算弄个紫菜蛋花汤。
然后他鸡蛋刚打到一半,忽然感觉五条悟从后面紧紧环住他,整个头凑到他耳边:“你是永远不会拒绝我吗?”
松代一树被他说话时吐出来的气体弄的耳廓发烫,顾及着他情绪不对,谨慎的开口:“只有今晚。”
“够了。”五条悟说。
还没等松代一树理解这句“够了”是什么意思,就感觉自己扣的很上的衬衣被一只手解开了。
随即有唇瓣覆上他的耳廓亲了亲,五条悟把他腾空抱起来,几步就到了羊毛毯上。
松代一树脑子一团乱麻,什么想法都有,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拒绝。
——“别在客厅。”
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又是腾空而起。
第二天起来,五条悟坐在床边,眼神委屈的像是昨晚那个被从卧室大床折腾到落地窗前面又一路到了沙发的是他一样。
松代一树感觉自己养气功夫真的不到家。
他情绪久违的翻滚,羞愤欲死怒上心头,冷笑着起来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跟五条悟打了一架。
五条悟处处让着他,没开无下限,被打出了背水一战的几十个长老们都没打出的淤青和伤痕。
这事就这么过了。
乙骨忧太跌跌撞撞的接手咒术界,五条悟又把自己的老校长夜蛾正道弄了上去。
夜蛾正道跟他说自己处理不过来这么多文件,五条悟顶着淤青未消的嘴角给他建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以多做几个熊猫那样的咒骸帮你处理公务。”
然后一晚上血洗高层手沾几十条人命的五条悟,被夜蛾正道满学校追着打。
熊猫不是人,但他是真的狗。
咒术高专又恢复了鸡飞狗跳的日常。
五条悟忽然有一天犯病向所有人宣布了松代一树的真名,虎杖悠仁天真好奇的提问他什么之前用假名。
松代一树随口回答:“有人追杀我。”
单纯同学虎杖悠仁瞪大了眼:“那老师你为什么被追杀啊?”
松代一树前一天晚上被五条悟折腾的四五点才睡,现在整个人困到失语,他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做出了一种能颠覆世界的药物。”
“哇,”虎杖悠仁感叹,“老师可以说是什么药物吗?”
松代一树看了一眼旁边随着他说的话想起黑衣组织来,眼神逐渐不对的五条悟,翻了翻白眼:“脑残片。”
虎杖悠仁:“啊?”
松代一树:“你们五条老师就需要定时定量服药。”
五条悟嗯嗯点头,一点也不反驳,转身揽着松代一树就走了。
虎杖悠仁站在原地茫然的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驴了。
松代一树几乎要以为,他以后就这么过了。
直到有一天,五条悟在厨房准备午饭,他躺在沙发上解数独。
就在这时,他耳边忽然传来了老旧电视雪花般的喀喇喀喇声。
然后是久违的电子音。
电子音断断续续:【松代一树,能听到吗松代一树?】
【任务世界已近降落至安全区域,后勤组技术人员已无法手动捕捉到你的意识残片,请员工如果有意识,尽快于十五分钟内回复并执行任务手册突发情况内第一条,在任务世界内手动确认登出。】
这段信息重复了三遍。
熔断程序解除了。
松代一树躺在沙发上,心脏忽然一下又一下激烈但谨慎的开始跳动。
他以为他再也回不到那个拥有着他真正亲朋好友工作人生的主世界,可在此时,他忽然燃起了希望。
他放下手里的数独,缓缓起身看向厨房里的五条悟。
五条悟在忙着准备午饭,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
如果松代一树此时选择在任务内手动确认登出,几毫秒的紧急登出程序启动,五条悟完全不可能阻止他。
阳光温和,从厨房另一面的窗子里照出来,照到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极其柔和的轮廓,让他像是在发光。
太美好,又太平常的一个早上。
如果松代一树现在选择离开,那他无疑会就这样直接毁掉五条悟。
脑子里的电子音还在重复那段话。
电子音的那段,是一个真实的,没有五条悟的世界。
却有他除了五条悟以外的一切和家。
过了好一会,松代一树起身走到厨房,从后面抱住五条悟。
“嗯?”五条悟明明可以用六眼看清他的神情,却还是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带着笑意看他。
松代一树的声音很轻:“五条悟,我头疼。”
“怎么回事?”五条悟紧张兮兮的停下手里的动作把他抱到沙发上,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揉了揉他的太阳穴,“这样好一点了吗?”
系统音最后一遍重复:【请员工如果有意识,尽快于十五分钟内回复并执行任务手册突发情况内第一条,在任务世界内手动确认登出。】
【组长,】那边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十五分钟无回复,基本可以判断任务世界内员工意识失去应答能力无召回必要了。】
【连通时间要到了,】那边一个女孩子焦急的声音,【等到世界落到安全区域就再也联系不上这个世界的员工意识了!】
【再重复最后一遍试试。】是后勤组长的声音。
【请员工如果有意识,尽快于十五分钟内回复并执行任务手册突发情况内第一条,在任务世界内手动确认登出。】
五条悟的手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按在他太阳穴上:“怎么会突然头疼?”
松代一树的声音很轻:“嗯……幻觉吧?”
从这一刻开始,他只是一段松代一树的意识,将承载着他过往的无数记忆和性格永远寄居于这具躯壳。
而主世界将会有另一个松代一树从营养舱内醒来。
他不记得任务世界也不记得五条悟,更不知道他在自己缺失了记忆的这十年里替他挡了四次世界外攻击,和他纠纠缠缠宛如攀附在一起同生共长的藤蔓。
松代一树偏头,如同一只倦鸟一样靠在五条悟怀里,闭上眼睛,他说:“我可能有点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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