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做出选择
天庭。
“桃妖，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紫微北极大帝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川盈，看不出表情。
“回紫微大帝，川盈过去无知，向您请罪。”川盈伏在地上不曾抬头。
“你且说说，何罪之有？”紫微大帝缓缓开口。
“过去我资历尚浅，年幼无知，不懂任何事物都存在定数与变数，每一次的所作所为，都会在日后带来巨大的反应与差别。”紫微大帝的气场过于强大，川盈勉强压抑住身体的颤抖，语气坚定，字字铿锵。“如今我懂了。我懂选择是有代价的，只有承担的了未知的后果，才能担得起选择。”川盈平静的说道。“之前我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好失去的，仓促间做了决定，虽然也是我所做的选择，但是当时我认不清自己、看不清未来，便以为没有代价。”
“那你现在认为当时的代价是什么？”
“我错将恩情当爱情，放弃了修为，三世转世执念深重，从一开始便注定与他没有好结果。甚至埋下了与秦琰的种子，导致如今两伤的结局。”
“那你是后悔之前的选择了？”
“不曾后悔，若我没有三世轮回，便没有今日的醒悟。我无从判断当时如果做出别的选择会怎样，但是事已至此，有得有失。”
“那你如今的选择与之前有何不同？”
“现在我知道也愿意承担任何未知的后果，无论代价有多重。哪怕失去一切，川盈心甘情愿。”
“你已经没有了修为，那你拿什么来和我交换呢？”
“我最重要的东西，我的真心。”
紫微大帝笑出声。“有意思，桃妖而已，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认为你的真心值得交换？”
“因为这是比修为更珍贵的东西。修为只要勤勉就可以再有，真心却是需要刀淬火炼，痛过、伤过、爱过、欢喜过才能长成的东西。这是历经千年的我，最珍贵的东西。”川盈抬起头，直视紫微大帝的眼睛。
“好，那我就成全你。秦琰确是有错，罚不可免，但是可酌情减至守狱三百年，三百年结束，他便得以重生。而你，这三百年中不可与他见面，每一日你都会逐渐忘掉你最珍贵的记忆，直至三百年止，你便会失去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真心。”
“川盈深谢紫微大帝恩赐。”川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紫微大帝转身离开，离开前斜睨了一眼候在旁边的司命。“司命，本座念你出自好意，但若你继续插手此事，便直接去地府报道吧。”
司命颤抖着垂首跪下。“谢紫微大帝慈悲。”
川盈回到地府。
此事在地府已人尽皆知。持华与谢必安得知川盈回来，便过来找她。
见到川盈，持华第一个冲上来，甩了川盈一个嘴巴。“赵川盈，我就知道你是个祸害！”川盈身上仍有秦琰的金纹，虽没有秦琰千万年的灵力累积，但是在地府也足以立足。她捏住持华的手，将持华摔在一旁。“持华大人，阎王老爷之事，确是我的错，这一巴掌你打我，我认了，但是此事本与你无关，望你我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持华苦于力量的差距，只得恨恨的盯住她。
“赵姑娘，谢某以前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谢必安看风向不对，便立时抽身。如今这事儿不仅让阎王老爷永堕地狱，甚至还牵扯到了天庭两位上神，反正他谢必安只是为寻个乐子，并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川盈转头看着谢必安。这白无常亦正亦邪，如说他正直，他在此事中推波助澜、屡次让她面临化恶边缘，若说他心怀恶意，他也仅仅告知消息，并未做过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算了。如今有更要紧的事。“无常大人多虑了，川盈本是一介小妖，在地府还须得无常大人看顾帮助。”
“这是自然，赵姑娘有任何事，随时告诉谢某便好。”
“谢谢无常大人，如今川盈确有一事需无常大人帮助。”
“请讲。”
“劳烦帮忙准备一把匕首、多个木简。”川盈开口道。
谢必安虽不明白原因，但川盈既提出来要求，便也不好回绝。“待谢某准备好，便给姑娘送来。”
川盈拿到成箱的木简，将它们在自己的院子里面一一排开。
每日在一个木简上刻上自己的故事，日积月累，等到三百年就算自己脑中的记忆全部忘记，也能依靠木简留下一些生平，不至于一生枉度。
三百年的时间说慢也慢，每日川盈除了雕刻木简，便是抱着琴去到阿鼻地狱的门口弹奏。这把琴算不上神器，扛不住阿鼻地狱的煞气，因此川盈只得在门口弹奏，希望琴声能传到秦琰耳中，让他不至于太过孤单。
至少让他知道，她还在。
在她还记得的时候。
虽然无法告诉他，虽然无法为他做其他的事。
只远远的陪着他，感受他哪怕万分之一的痛苦，川盈也觉得至少两个人是连在一起的。
其实川盈也有过怨，怨秦琰为什么自作主张，也有过不解，为什么没有尝试去求情。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川盈也淡然了。无论秦琰是怎么想的，是如何做的，他始终是为了她好。
这期间司命来看过她一次。
看着院子里满地的木简，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川盈想要记住的事，司命内心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她，司命在屋外也不进去，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秦琰与赵川盈命运的交织早已超出了他能帮助的范围。
只得看他们二人自己的造化了。
阿鼻地狱。
刀割一般的热气吹在秦琰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只是这血痕没有半柱香便愈合了，只留下点点血迹。秦琰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再看不到往日修罗神的威风。
这延绵不绝的疼痛早已使他麻木，秦琰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唯一支撑他的，便是隐约传来的琴声。
但他也无从分辨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幻觉，毕竟阿鼻地狱的煞气日日在他耳边窃窃私语，秦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为了保持清醒，不被这些无尽的谩骂与侮辱带入深渊而创造的幻觉。
无论是不是幻觉都好，至少这琴声像是往日川盈弹奏的曲子，这就像一缕甘泉注入他干涸的心田，维持着勉强的清明。
地府。
自从秦琰被打入阿鼻地狱，地府着实乱了一阵子。修罗神失职堕狱，代表阎王力量的金纹又落在了一个女鬼身上，地狱里承载的恶意煞气蠢蠢欲动。南极长生大帝与紫微大帝又不安排新的阎王，一时间管理整个地府的压力都落在了判官的肩上。
崔钰无奈，只得事事亲力亲为，遇到大的事项，甚至还要问过川盈。
这日，人间朝代更迭，大量枉死的冤魂涌入地府。崔钰着实有些头痛，便来寻川盈。
“赵姑娘，地府判官崔某求见。”川盈的小院子里没有任何侍女，但于情于理直闯进去都不太合适，因此崔钰只能在小院门口高声呼唤。
过了一阵子，川盈缓缓出现在门口。“崔大人请进。”川盈将崔钰引至正堂。
“多有叨扰实在汗颜，实则是此次梁国覆亡，枉死冤魂数量甚巨，崔某还请赵姑娘帮忙拿个主意。”
“大梁亡了？”川盈重复了一句。
崔钰突然反应过来，赵川盈本是梁国人，如今不过区区十余载，故土便亡了国，一时有些尴尬。
川盈看出了崔钰的尴尬，微微一笑道：“无妨，大梁国基不稳，能坚持十余载已是不易。枉死冤魂是因战乱而亡？”
“一部分是，另一部分是新帝登基清缴前朝而亡。”
“新帝是？”
“……李序，李彦齐之子。”崔钰擦了擦头上的汗，暗自后悔为什么要来找川盈，自己找白无常商量下说不定也能解决。
川盈闻言轻轻笑了下。“他终于实现了他的愿望呀。”此时的川盈表情波澜不惊，前世种种如今都已与她无关。事实上，她迫切的想要记住的回忆，李彦齐并算不得是头一位。所以在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川盈的感叹之情远大于哀伤。
“既如此，取枉死冤魂中在往日罪大恶极者下狱，其余者给一个机会，归到黄泉路上，看他们自己是否过得了心门了。”川盈向着崔钰一一做好安排。
崔钰领命告退，赵川盈已经与之前越发不同了，不仅是神情不再怯懦，甚至举手投足间开始有了一些往日修罗神冷静果敢的影子。
崔钰摇了摇头，这不是自己作为判官应该琢磨的事情，上神的事情就交给上神来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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