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三月底，初试排名贴榜，榜前围了许多人来看。

        众人最关注的还是前十名都是谁，因为每年都是前十名里的人才有希望成为状元。一群人细数着甲级一等前十名的名字，发现其中有个叫苏熙微的排名第六。

        有人议论道：“这苏熙微是哪号人物，咱们在状元楼押注的时候根本没这个名字。”

        “她是不是那位女子。”

        “我想起来了，她是章公子章洵的内室。”

        “章洵排第八，他娘子居然排名在他前面，别是作弊了吧。”

        有人反驳：“考场向来监考严格，试卷交上去还要由专人誊录，怎么可能作弊？”

        众人依旧议论纷纷。

        橙儿已经把上榜的事告诉了苏熙微，两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张婆婆过来说大夫人让她过去。

        苏熙微连忙收起喜色，整理仪容，来到杨氏的房前，正好撞见章洵从里面出来。

        章洵看见她，脸色突然有些发青，一扭头走了。

        苏熙微进屋后跟杨氏行了礼，杨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心头更不舒坦。

        今日贴榜，小厮已经回来报了喜。杨氏本来还想恭喜儿子入了初试前十名，可没想到苏熙微居然考了更高的名次。依章洵的脾气，知道这事后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不高兴。

        苏熙微见杨氏沉默，先开口问道：“娘找我有何事？”

        杨氏懒得看她，声音不悦，“你今年去参加春试了，榜已经贴出来了。”

        苏熙微哎了一声。

        杨氏轻拍着桌子，“你是他的妻子，总要给他些颜面，我当你日日背书是为了什么，原来你是要让洵儿在外没脸。”

        苏熙微这才明白，杨氏是怨自己考试压过了章洵一头。

        苏熙微心里叹气，“娘莫责怪，我去考试只是为了报恩，没有想让章洵难堪的意思，再说初试也算不得什么，我只是会背死书而已，后面的策试才是关键。”

        杨氏：“后面的策试你也要去考？”

        苏熙微：“……策试如今已经不许女子考了，再说那策论我没学过，也不会写。”

        苏熙微没告诉她四月中旬参加武试的事。

        杨氏点点头，脸色终于稍微好了些，又跟她说了一通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话，这才放她走。

        出了房门，橙儿就抱怨道：“夫人她凭什么生你的气，依我看姑爷也不是太有才学，他怎么不考第一名呢？考第一名就不会被小姐压过一头了。”

        苏熙微也有些气堵的慌，她只估算着自己能考个甲级三等或是乙级一等，哪儿想到会进了前十。

        橙儿接着不忿道：“小姐念书的时间比姑爷还短呢，他们可真是小心眼。”

        苏熙微扎起袖子，“橙儿，去拿弓箭来。”

        橙儿：“好嘞！”

        初试刚考完不久，买东西愈发老练的橙儿就给苏熙微弄回了一副弓箭。

        苏熙微拿弓箭射后院的树，果然，前几次还是没碰到树就坠地了。

        许清芳已经告诉她武科的科目有骑马，射箭和兵器三项。骑马她暂时练的还行，至于兵器，她从前学过一套剑舞，现在还能耍得有模有样的。这些天她就主攻射箭，然后骑着家里的马遛一遛。

        听说苏熙微射箭有困难，许清芳下值后就亲自去章府指导她拉弓。

        有了专人教导，苏熙微也摸到了些门路，再加上她每天射个几百回，箭术自然提升不少。

        四月中旬，武试开考。

        武试那天早上还下了一阵小雨，橙儿撑着油纸伞将苏熙微送到莲卫府门口，许清芳把她带到了卫府后面的演武场。场上还没来几个人，苏熙微四处看了看，那日一同考试的肖小芸早就来了。

        上个月初试时她还担心，但是说来也巧，肖小芸的成绩刚好排在丙级下等，足够报考卫府。

        苏熙微仔细打量了肖小芸一番，只见她个头比自己略高，单眼皮高鼻梁，五官清秀，穿男装梳高马尾，像个英姿勃勃的男儿郎，就是一直绷着脸，浑身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

        苏熙微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搭上话。

        过不多久，几个男卫已经把演武场的道具安排好。

        周婆婆过来看着两位年轻人，鼓励道：“别害怕，胆子大些，待会儿放开点就行，考官一定会让你们过的。”

        周婆婆和许清芳站在旁边给两个新人鼓劲儿，监考官已经来到考场。

        监考官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身材中等，浓眉大眼方圆脸盘，穿着带五瓣莲花纹的官服。

        监考官拿着考校簿走来的时候，周婆婆还在一边冲他使眼色。

        第一轮考箭术，射靶十次，有七次超过七环才算及格，每人有两次机会。

        苏熙微稳住双手，凝神静气了片刻，然后举弓拉弦，最终射了五次七次，两次八环，一次六环，一次九环。

        苏熙微看着成绩，本以为今天幸运，发挥的不错，后来一看旁边的肖小芸，有八次都是九环，一次八环，一次十环。

        这姑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第二轮考骑术，骑马跨木栏，绕场三圈碰到木栏杆不超过两次为及格。

        苏熙微在两匹马中挑了匹更加温顺的马，虽然到最后落下了整整一圈，但栏杆都稳稳地都跨过去了。

        最后的一轮是考兵器，挑一件自己喜欢兵器，在比武台上展示一番。

        肖小芸先上台，她挑了长鞭当武器，在台子上挥得飕飕作响，一套鞭法下来让人眼花缭乱。

        苏熙微挑了柄长剑在台上舞剑。

        此时有几个男卫来到演武场栅栏外围观，看见苏熙微舞剑时还有人笑了。

        苏熙微有点窘迫，但是许清芳和周婆婆仍报以鼓励的眼光，于是她坚持硬着头皮跳完剑舞。

        莲卫府的武试终于结束，如周婆婆她们所说，最后监考官宣布她们两人都顺利通过。

        次日，苏熙微去莲卫府领了官服和牙牌，卫府有令，她们明日辰时之前要去点卯上值。

        苏熙微要去卫府任差一事，在章府里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毕竟放眼望去，还没有哪个大户人家的媳妇去当卫府一个小小的从七品卫使，和别的男人一同进出卫府，这事传出去，说不定别人还要非议章府。

        但章老太太一言九鼎，不听旁人的劝说，依旧支持苏熙微去卫府。

        任职当日的早上，苏熙微摸着官服上绣的莲花。考入莲卫府的新人要从最低的品阶做起，她现在官服后领上绣着三瓣莲花，许清芳是她们几人的上使，绣的是五瓣莲花，卫府总使大人则是九瓣莲花。

        换好衣服后，苏熙微站起来转了两圈，这官服衬得她身姿更加窈窕，利落英气，乍看像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出门前，苏熙微记得去老太太房里请安。

        章老太太看着她这模样，笑着说道：“怎么打扮的跟个侍卫似的，这就是女官的官服？”

        翡翠：“老太太忘了，少夫人是去莲卫府做事，卫府里都是武士，不是宫里的那种女官。”

        吴氏搂着儿子在一旁说道：“听说卫府会去抓人，侄媳妇之前在后院一直练射箭，想必以后也要抓贼人了。”

        章老太太听了，顿时变了脸色，“抓人可太危险了，这万一伤着了怎么好。”

        苏熙微安慰道：“奶奶放心，许上使说了，我去了只是去帮忙抄抄卷宗罢了，清闲着呢。”

        章老太太信了她的话，这才放心的让她去卫府上值。

        苏熙微在周围一众丫鬟新奇的目光中离开。

        闲杂人等无令不得擅自入卫府，橙儿送到大门口就要止步。临走时，橙儿生怕小姐没了她不知道喝水，又怕她身体不舒服，还担心她被男卫占便宜，一张小嘴比几个婆子妈加起来还啰嗦。

        她昨天晚上给苏熙微准备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的有干净的茶杯，备用的手绢草纸，还有茶叶，创伤药等等杂物。

        最后，橙儿恋恋不舍的被苏熙微推走。

        苏熙微站在原地整了整纱帽和袖襟，挎着小包袱，吹着暮春的清风，走进了莲卫府。

        许清芳和周婆婆已经在大院里等着新来报道的后辈。

        两位前辈带着她们去大堂侧边的房间签字应卯，然后又去大堂见过副使齐大人，一个留着短胡子，两腮发膘的中年男子。总使大人平常都会来的晚些，今天她们没见到。

        最后，前辈带着她们俩去了最东边的一个小院子，里面有老旧的三连间，也就是她们女卫办公的地方。

        平常能分派给女卫的事务不多，府内无事时，许清芳和周婆婆每天去外面巡街两三次，或是帮卫府的卷宗室整理卷宗，回到这院子里也是歇着。

        周婆婆跟她们讲了一些莲卫府办事的规矩，还说要是碰见不要脸的男卫过来骚扰，不必忍气吞声，直接打过去，打多狠都没事。周婆婆又带着两个新人去屋里各看了看，除了中间是放着大桌案的正堂，其余两件都放的是箱子杂物。

        两位新人都是来帮忙充数的，许清芳也没什么事好交代，接着就带着周婆婆一起出去巡街，留下两个新人在这里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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