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是天使吧
自上车以来,迎接我的便是长久的沉默与不自然的冷气。
我们出发的时间正值街上没有什么人的下午。微尘在风里无根浮动,疏疏落落地流淌着,暖光恢宏又寂静。
加丘似乎是有点紧张与焦虑,手指不住地敲击方向盘,发出“哒哒”的声响,似乎是在腹诽这并不平坦的公路。
我侧头默不作声地观察他,男人下颌线流畅,头发看上去似乎也手感很好的样子……像猫猫,想挼。
但是长时间一直盯着人看,未免也有点太不礼貌了,我便开口询问:
“接下来我们要去做什么”/“你接下来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我的声音与加丘的询问同时对上。
青年有些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红框眼镜之下黑色眼睛有如水潭,却又带着破冰般的晶莹感。
他有些泄气似地又锤了一下方向盘——果然,就像梅洛尼说的,性格很可爱——一种不灭的向往,向不同的元素,向不同的空间,至热或者至冷,冰结寂寞静止的时间,完整的倒影——一种纯粹的可爱。
“我们……今天是负责出去买一些东西……见一些人。”
加丘对我含糊道:“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可以写出来——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啊,原来如此,是出来购物而不是任务啊……难怪伊鲁索今天没有帮我找各种借口开溜。
某种意义上,在工作时间出来买东西,这也算是休假吧。
怀揣着休假的愉悦心情,我毫不犹豫地将一长串书单交给加丘。
“这是什么东西???”
青年接过我那张纸,才瞥了一眼就突然踩了刹车。捏着我那张纸条的力度也出奇得大:
“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上学啊……下个星期我就必须得去学校报道了……辛辛苦苦考上得大学凭什么不上?”
加丘似乎是有点不理解我所说的话,艰难地吐出那仿佛要被嚼碎了的文字:
“你为什么觉得……加入组织后,你还能正常去学校报道的?!”
其眼神之惊怒,活像是在看什么史前动物。
“我为工作流过血,我为组织负过伤,我同样为知识付出了睡眠……学生和杀手都是我,我们各论各的,没什么冲突。”
我从加丘手中捏过那张书单,将其捋得更为平整一些,又加了一本《lareligion》,笑着对加丘说:
“这些知识将使我更加强大——更好地为组织服务,所以我可以报销这些开支的,对吧?”
加丘原本的内心烦躁不已,可看见少女眉眼清亮,感受到带着热意的气息喷在他耳边,加丘又可以很清楚地体会到那种蓬勃的,清澈明朗的氛围——既快乐又潇洒,充满了朝气,连带着冷意也微微缓释。
他抿嘴:
“当然——我们今天所购买的一切东西都是从你未来工资里扣除的,这是伊鲁索帮你请假时承诺过的代价——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哈哈,工资,飞飞。
我往书单上甩名目的字写的有多潇洒,我找露伴老师要生活费的语言就有多狼狈。
可能是我痛苦不堪的表情过于好笑,会让人滋生出那么一点儿的同情,加丘把车停在了一家点心店门口,帮我点了份下午茶让我来消化一下这悲惨的真相。
“……啧,不要乱跑。”
他扶了扶自己的红框眼镜,像是在带小孩一样安慰我:
“回去你就可以去把伊鲁索打一顿了。”
不是“他帮我打”,而是“我自己打”。我蔫蔫地抬头表示知晓,而后就开始摆弄我面前的食物。
在余光观察到加丘驾车离开之后,我停下逆时针搅拌茶水的动作,看着里面的漩涡怔怔出神。
——其实我都知道的。
里苏特刻意避开我的任务、伊鲁索帮我所请的假、普罗修特对我的警告……以及加丘今天下午带我出来散心这种事情。
隐隐被大家瞒着一些事情、默默偏护的感觉,真的是……
非常之不爽。
没错,虽然咸鱼的生活是我躺平的终点,但我始终都记得自己的目标——协助布加拉提或由我自己,来颠覆这个组织。
如果只是拆解破碎掉毒品组的话,是没有办法拯救这方土地的。
而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谈何颠覆!?
这样下去,我只会离最初所设的目标越来越远。
方才给加丘书单,让他帮我买书并不是一种玩笑。
而是我确确实实需要,离开在据点柔软的床上摆大烂睡大觉的生活,到一个不那么明显的地方去拓展自己的爪牙。
布加拉提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努力着,就算一时半会我的进度没法像他那样快速,我也不能给他拖后腿。
在暗杀组里与布加拉提邮件联系太容易被梅洛尼发现了,而至少现在我不能透露我与布加拉提的关系以及我们所策划的事情——在整个暗杀组摆脱boss的刀的身份之前。
怎么看,进入学校都是一个最佳的选择,但就像加丘所说的,执行难度太大,我需要策划一个合理的行动动机……
就在我沉思之际,身后一只叉子向我袭来,如果不是我下意识的闪避,明天伊鲁索就可以以“胳膊受伤”为由帮我请假了。
我回头看去。
清淡的阳光为那个银发红瞳的男人(是福葛哒,这里的潘纳科达·福采用彩色漫画设定)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油彩,在洋溢着面包香气的饭桌前,这位先生正狠狠地教训着一个看上去更为年幼的孩子。
“喂!不要碰倒我的橘子汁啊福葛!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好吗?”
啊,是个喜欢喝橘子汁的好孩子。
同为橘子汁爱好者的我露出一个微笑,刚打算走上前向那位先生索取一个抱歉并制止这场闹剧的时候,就听见那名叫做福葛的先生以更为暴躁的声音大喊:
“十六乘五十五怎么可能等于二十八啊混蛋纳兰迦?!!!”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了呢。
看着那位先生显然气到要从别的地方找凶器的动作,我眼明手快地将他们桌上的另一只叉子塞进自己的手中。
“暴力不是解决一切的最佳方案,每个人都身怀天赋,但如果用会不会爬树的能力来评判一只鱼,它会终其一生以为自己愚蠢——如果可以话,先生,我不介意指导这个稍显迟钝的孩子学习数学。”
易怒暴力·福葛:?
稍显迟钝·纳兰迦:?
在纳兰迦眼里,阳光照射在伊芙的脸上,她的面庞就像堆雪一样无暇,她的眼睛是金黄色的,就像雨后初露的阳光那样璀璨。
是天使吧。纳兰迦这样想。
福葛先生竟然从方才的暴怒状态中迅速脱离,转而微笑着为我拉开椅子:
“请。”
这笑容,竟让我感到脊背发寒。
在口干舌燥地讲解完第七道题的时候,我只觉得,接下来的这杯茶,不是用来润我的嗓子,而是用来浇灭我的怒火。
我只想像那位先生一样发问:二十四乘十二怎么可能等于二百一十八啊?!!!
每个人都身怀天赋,但如果用会不会爬树的能力来评判一只鱼,它会终其一生以为自己愚蠢,话虽是这么说,但困难到这个地步多多少少有点过分了。
就在我轻啜一口茶,深吸一口气打算继续战斗的时候,福葛先生喊了停止。
“就到这里吧,多谢你了,小姐。”
他半边身子完全浸在阳光里,语言自带上一种抚慰的作用。连带着手中高举的叉子也泛着通透的光泽。
是天使吧。我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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