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跟您回去

以前是什么，他不记得，重新恢复意识起他就躺在医院病房的床上，浑身插满管子，身边的医生跟护士在讨论关于他的事——他出车祸了，现场惨烈无比，把他人都炸飞，身份证之类的信息更是毁在祸害里。
他记不得自己的名字、来历，而医生暂且给他安排个身份编号，就按照病床号数叫他4十4先生，听起来很讽刺的贴心。
再之后，他偶然撞见姜世琳。
姜世琳说他是姜家私生子，生来就不配活在世上，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要赎罪。
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还得被拉出来当玩意似的给人赔笑喝酒，就是姜世琳口中要赎的罪？
骗子。
姜濯逃跑过很多次，但每次都被抓回去，然后遭受更残忍的虐打。
他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没做，1件很重要的大事，只要弄清楚这件事他就能恢复记忆。
这是1种潜意识里的自觉，指引着他前行，并对此深信不疑。
结果没等他找到那件事，麻烦就再度降临他头上。
自车祸失忆，3年虐待后，老天爷再度将他想要透气的窗户缝隙封上，隔绝他所有能够生存的氧气，想让他窒息而亡。
——姜世琳把他卖给了1个老头子。
只为了换1个项目消息。
廉价得彻底。
但可惜了。
老天爷没得逞，他把生锈的合页抠烂了，用鲜血淋漓的手拽住了最后1丝空气，冒险堵最后1把拽住眼前柔软的裙摆，赌来了冷漠无常的虞念萝。
“在想什么？”
正想着虞念萝的名字，恍惚间姜濯听到女生疏淡凉薄的声音，身体下意识的绷紧，恍若即将暴起捕猎敌人的野兽，1双眼睛如刀割开对方脆弱的喉管。
见到他这种眼神，虞念萝慢条斯理地环胸，表情夹杂微微探究地凑近几寸，在两人眼睫毛即将黏连纠缠时停下。
她静静凝视姜濯的双眸，随即眉梢戏谑扬起，淡声道：“蓝色的。”
拍卖场为了营造氛围会将灯光调整至顾客觉得舒服的光线，她喜欢偏暗色调，以至于当时没能看清男人的其他5官。
现下细看，才发现姜濯的眼睛是蓝色的，很深邃的蓝，犹如大海纵深处的瑰丽宝石，被灯光照耀出波光潋滟的色彩，很漂亮。
虞念萝眸底掠过抹颇为满意的赞赏，目光缓缓下移，像1把冰冷尺刀般丈量他的面部轮廓，没有任何情感温度的打量，跟看玻璃窗里的琉璃摆件1样。
片刻后，她声线平静道：“你要住在这里，还是跟我回去。”
她在给他选择。
可是无论选哪种，他都逃不开她的掌控，因为这间诊所1半的投资资金是她出的，严格意义上来讲，她也是诊所的老板，背景雄厚那种。
姜濯没能第1时间回复，他在细嗅品尝从她身上传来的气味，格外清淡的檀香，糅杂了薄荷的冷调，冲缓几分檀香自带的沉闷清苦，闻着像肺部被洗过，身心舒畅极了。
他想到她给自己起的名字，想要解释的话在唇边绕着，最终默默咽了回去，嫣红泣血的唇轻轻勾起，双眸泛着盈盈水色，像是感激。
“我跟您回去。”
寄人篱下又怎样。
他之前在姜家度过的日子难道就比现在好？
审时度势做出合适的、利益最大化的选择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只要能达到目的，找到心里积压的目标，他不介意当个任人取乐的玩意。
当然，玩意有时候也是会反扑，咬死主人。
-
姜濯打点滴时，虞念萝无聊给他测骨龄，2十6岁，比她大整整7岁，老男人1个。
她有养宠物狗的经验，但那条狗多数由保姆照顾，而侄子养有猫，就发信息过去问需要准备什么。
侄子大概没见过她主动发信息给自己，热情地给她介绍各种宠物用品，从吃喝到各种玩具，最重要的，是得给宠物选个舒适的家。
虞念萝认真思考，觉得有道理，决定相信侄子的建议，招手让司机过来，她要买房。
司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看看她始终没有表情的脸，愣愣点头：“好的，我这就联系。”
作为齐奶奶派到她身边的司机兼职私人助理，几个电话打过去，早早关门的售楼中心提前开门，售楼部经理拎着大大小小上百个房本，用品牌编织袋1装，直接提到诊所。
1声声大小姐叫得谄媚又讨好，即使困得要死，售楼部经理依旧挂着卑微笑脸，力求把虞念萝伺候的舒舒服服。
而虞大小姐则把房屋介绍随手放到病床边，“选窝。”
“......窝？”姜濯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但在女生如寒潭的安静眸光中，修长手指乖巧地翻动那厚厚1沓房屋介绍。
售楼部经理是个妙人，他接到司机电话时就知道房子不是给大小姐住的，因此带来的房子在户型上基本属于大开大合的类型，很适合男人独居。
姜濯斟酌半晌，最后选了套两室两厅的屋子，两间卧室并排的布局，房屋面积适中，采光性极佳。
据售楼部经理说，住在阳光好的房子里心情也会好，对病情有帮助。
虞念萝没意见，她名下房产众多，但送给姜濯总感觉不合适，才打算买新的。
侄子说了，得让他挑自己喜欢的才能住。
选好房，售楼部经理带证件去办理手续，加之时间抬腕，挪新房的事放到第2天。
虞念萝按铃找来值班护士照顾姜濯，她准备在诊所讲究1晚——实在是身上裙子脏得难受，她怕自己撑不到回家就爆发。
才刚起身，腰间传来熟悉的拉拽感，她半侧过白皙脸庞，眼尾漫不经心地压低，看向那只骨骼匀长的手。
“我...我有点睡不着。”姜濯声音透着疲惫的沙哑，略闷，听起来特别没有安全感。
3年狼狈至极的折磨让他变得精神敏感脆弱，每次闭上眼都会担心自己被突然冒出来的保镖拖出去打，亦或者姜家那群人恶魔1样的嘴脸。
导致他每天睡觉根本不超过3小时，且3小时内每隔1会就要醒来。
这样的作息让他神经极度衰弱，变得入睡困难。
但虞念萝不知道。
她单纯以为姜濯害怕陌生环境，毕竟他表现得太柔弱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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