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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司隐楼,江从絮


茱萸峰北侧的一处小院,楚夕岚最近就住在这里。

        刚来中宁还没入学的时候,这里就是沈徽替他安排的住处,现在里面还保持着原样未动。

        应琛来的很频繁,几乎没有课的时候都在这里,晚上也会待到很晚才离开,哪怕是自己睡着了也会守到沈徽回来。

        楚夕岚有点不太习惯,还没有人这么长时间和他待在一起,就算是和慕北柯成为道侣也是聚少离多。

        但是这种身边一直有人在的感觉又让他安心,一种很神奇很微妙的感觉,就好像在这个诺大的世界上不再是独自一人。

        让他舍不得再回到从前一个人的时候。

        尽管他送往鬼界的信有了回音,生死簿上关于应琛的生平记载的很清楚,并没有什么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生于徽永纪三十六年,现年二十。

        而慕北柯死于徽永纪五十一年。

        事实再次证明,不该抱有什么侥幸心理。

        慕北柯是慕北柯,应琛是应琛。

        不是借尸还魂,更不是什么转世重生。

        楚夕岚知道应该分清楚。

        可是看到应琛那双酷似慕北柯的眼睛,他就忍不住把他们联系起来。

        应琛放下书,笑着看向楚夕岚:“怎么了?看着我发什么呆呢?”

        楚夕岚缓缓地摇摇头:“没,在想……在想你是不是有北原狐族的血脉。”

        应琛:“唔,可能吧,我没见过我母亲,听珠珠说也是个狐族,但不是翡陵狐族。”

        楚夕岚的眼睛暗了一瞬:“那就是有很大可能了,狐族除了翡陵和北原没其他大的族群了。”

        慕北柯就是北原狐族,如果应琛有北原的血脉,那眼睛和慕北柯相像就能解释了。

        这样一来,他不是慕北柯的可能性更高了。

        应琛无奈的笑了笑,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楚夕岚:“也不一定,说不定我母亲就是个普通的狐狸,侥幸化形了,要是北原狐族还会死那么早。”

        楚夕岚轻叹了一声,也许慕北柯真的魂飞魄散了吧,只有自己还不肯放弃。

        楚夕岚想着就觉得困意袭来,难以抵抗的进入沉睡当中。

        看着楚夕岚又在自己身边睡着,应琛的手指动了动,刚刚面对楚夕岚带着笑意的神色沉凝下来。

        自从上次发现楚夕岚陷入沉睡怎么也叫不醒的事,应琛当时面上不显,回去后就直奔书阁。

        他知道中宁的典籍想必已经被洛煜几人翻遍了,大概率是找不到解决办法,还是不死心地翻阅了一遍又一遍。

        这种无力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经历,却让他不愿意再尝试第二遍。

        应琛把手放在楚夕岚的头发上,轻轻地帮他抚平了鬓角的乱发。

        他知道自己对眼前人的感情不一般,可能是见色起意,也可能是因为他对妖族的态度,或许还有他杀魔族时候的那股坚韧的性情等等……

        但是世上好看的人不少,尤其是仙界,对人妖一视同仁的除了楚夕岚也还有别人,拥有坚韧性情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唯有楚夕岚。

        唯有这一个人,能够勾动他的心弦,就好像漂泊的生命里找到了一处可以栖息的地方,再也不愿意离开。

        院外传来推门的声音,应琛收回了手,若无其事地拿起玉简。

        “又睡着了?”

        推门而入的是沈徽,不过这次他身后跟着一个人。沈徽进来之后退了一步,露出了来人。

        来人一袭墨色深衣,外罩一层白纱,一头白发不束不挽,就这样披散着。一双眼睛竟似盲人一般,呈现灰蒙蒙的颜色。

        应琛看着眼前人雌雄莫辨的容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叫好。

        “司隐楼,江从絮。”

        开口是男性的声音,但是应琛发现他却没有男性的喉结。

        应琛观察江从絮的同时,江从絮的目光也放在他身上。

        江从絮:“看来你过得不错。”

        应琛发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江从絮,可是江从絮这一发问让他感到是不是他记忆出错了。

        应琛:“你认识我?”

        江从絮:“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你不记得了。”

        江从絮说完就把目光转到了楚夕岚身上,“劳驾,把他放到软榻上。”

        应琛看向沈徽,沈徽表示江从絮是来给楚夕岚检查身体的。

        闻言应琛赶紧起身,动作虽快,但是抱楚夕岚的时候还是轻手轻脚,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一样。

        应琛把楚夕岚放到软榻的时候还不忘给他后脑处垫上一个软枕,避免他躺着不舒服。

        江从絮来到软榻边,闭上双眼伸出右手搭在楚夕岚的眉心。

        应琛注意到那双手宛如白玉一般,无暇通透。

        片刻,江从絮收回了手,明明眼睛还闭着,却准确的对上了沈徽所在的方位。

        江从絮:“无事,只是灵体的自我修复,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虽然得了江从絮的结论,应琛还是不放心,“江先生确定吗?他最近沉睡越来越频繁,而且怎么叫都叫不醒。”

        江从絮还是用他那古井无波的声音说道:“灵者,魔之敌也,要是连这点魔气都对付不了,还称得上是先天灵体吗?”

        应琛:“先天灵体?可是青瓷镇也有一个先天灵体,差点就被魔族吞了。”

        江从絮:“此先天灵体非彼先天灵体,两者没有可比性。”

        沈徽摩挲着下巴嘀咕道:“我还说古书上写的‘灵者’是啥,原来是先天灵体。”

        江从絮睁开眼睛,看向两人,“好了,我也看过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应琛:“关于师兄身体方面,还请先生讲的更清楚一些。”

        江从絮没拒绝,耐心的解释道:“寻常人魔气入体会七窍流血全身溃烂而亡,哪怕是修士不当心也只有死路一条,但是先天灵体不一样,他们是魔气的克星,魔气入体就算不剔除也会被消耗完。”

        “但是这种消耗并不是没有代价的,他的沉睡就是在弥补这种消耗,等到两者平衡,自然就不会沉睡了。”

        “沉睡的越频繁,证明这种修复已经到了后期,所以不需要太过担心。”

        应琛得到了详细的解答,朝江从絮行了个礼:“多谢先生解惑。”

        沈徽拿出陈知给楚夕岚的药瓶,接过了话茬:“这个你看一下,对他是不是有帮助?”

        江从絮接过后打开,用鼻尖轻轻的嗅闻,他的瞳孔极快的收缩又放松,再抬头已看不出任何痕迹,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这药你从哪来的?”

        沈徽愣了一下,江从絮不是好奇的人,她突然问这个,难道是这药有问题?

        沈徽:“是鬼界那边拿过来的。”

        江从絮静默了一瞬,才接着说道:“有用。”

        江从絮把药瓶还给沈徽,“你徒儿的事我也帮你看了,我的事你是不是该做了?”

        沈徽:“那是自然。”

        沈徽带着江从絮离开了小院,留应琛在这里陪着楚夕岚。

        知道楚夕岚的沉睡并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应琛有点高兴,露出了这几日来第一个轻松的笑容。

        楚夕岚这一睡又是一个下午过去了,他醒来的时候金乌西沉,已是黄昏时分。

        楚夕岚:“抱歉,我又睡着了。”

        应琛笑了笑:“没事,刚刚沈山长带着司隐楼的江楼主来看过了。”

        应琛把江从絮所说的跟楚夕岚复述了一遍。

        知道自己沉睡原因的楚夕岚也松了口气,他自己是没什么太大感觉,倒是身边人受到的惊吓不轻。

        “你听到了吗?”

        应琛突然收了笑容说道。

        他不说楚夕岚还没什么感觉,这一说楚夕岚也注意到了外面有点嘈杂的声音,伴随着女声尖利的呼喊。

        楚夕岚:“出去看看。”

        两人去了茱萸峰的前厅,厅里除了沈徽之外,洛煜的师父,青云殿殿主魏泽也在。

        除了这两位厅里还有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的秦悦,她身边的家仆也都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

        秦悦:“沈山长,求您救救我父亲,求您救救他。”

        秦悦眼里噙满了泪水,姣好的脸庞上也是灰一块白一块,头发也散乱不堪。

        “我和你去看看。”沈徽答应了之后转头看向黑暗处,“楼主要一起去吗?”

        楚夕岚这才看到黑暗里还隐藏的身影,却有些吃惊。

        五年后再见,江从絮着一身男装,身上的墨色深衣也变成了男子款式。

        她不是女子吗?

        不过江从絮还是有一些地方是没有改变的,就比如说那双灰眸。

        仿佛装着全世界,又仿佛全世界都不在眼中。

        江从絮用着不带起伏的声音说道:“此事蹊跷,去看看也好。”

        秦悦和她父亲秦祖权这几天都住在中宁学府内,魏泽为他们安排在了比较清净的北塔山。

        在路上,秦悦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诉说了事情的经过。

        自从那天回去之后秦祖权就在自己房间里联系了仙盟的各大长老,说是要商讨合作的事情,让秦悦不要去打扰他。

        可是连着几天都没有动静,秦悦感觉实在不对劲,今天不顾家仆的阻拦闯进了秦祖权的房间……

        至于进入房间之后的场景,秦悦哽咽着也说不清楚,让大家去看了就知道了。

        楚夕岚他们跟着秦悦来到北塔山的时候,负责学府内安全的春秋殿殿主苏沅也到了,身边带着她的侄女白恬。

        秦悦见到白恬就哭着跑了过去,她和白恬家里算是世交,和白恬关系也好,此刻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只想找熟悉的人好好哭诉一番。

        白恬:“我听到消息就过来了,秦伯父怎么样了?”

        秦悦:“我不知道,爹爹他好可怕……他在流血……流了好多血……”

        说着秦悦的目光看向沈徽,又说着求救的话。

        沈徽作为当世最强的修士,是秦悦能想到唯一能救她父亲的人了。

        沈徽和苏沅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苏沅先上前,用剑鞘顶开了虚掩着的木门。

        屋里一片昏暗,烛灯因为没有灵石的供应已经熄灭。

        苏沅先进屋,沈徽紧随其后,在后面是江从絮和楚夕岚,后面还有跟着的秦悦白恬等人。

        楚夕岚进门后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刚好苏沅点亮了烛灯,房间内的景象呈现在众人面前。

        秦祖权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态趴在地上,后背朝上,他的身下血液侵染了衣物,接着顺着石板缝隙流出了诡异的纹路,因为时间太久已经干涸。

        楚夕岚瞳孔微缩,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秦祖权身下的血迹上漂浮着的黑气是……魔气?

        “阿岚,关门。”

        沈徽一声厉喝,楚夕岚反应过来,立刻把门合上了,挡住了外面人看进来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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