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死神

他们回到了b基地。

        而战争也接踵而来。

        江承宴没有恢复记忆，他不再爱笑也不愿意多说话，但唯一不变的是，他总爱跟在楚怀云的身边，那双漆黑的眸子总是追随着她。

        楚怀云一到空闲的时间就会拉着江承宴在b基地的各个角落里闲逛，她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的状态，叽叽喳喳地诉说着他们两个人曾在这里的过往。

        对于江承宴的失忆，她不是毫无波澜的，夜深人静一个人的时候，她总会窝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该如何让江承宴回忆起来，她能做的只是一点一点把她能够记起的、能够表达的说给他听，可他们之间曾经经历过的种种又岂止是三言两语能够道尽的？

        和他拥抱时的悸动，亲吻时的震颤，牵手时的安稳，她又该如何告诉眼前这个满眼陌生的人呢？

        他们现在正站在高耸的城墙之上，皎洁的圆月透着些许红色的光芒，低垂在天上，离楚怀云二人很近，仿佛伸手就可摘月。

        不知不觉间已入深秋，犹记得他们相遇时也是在萧瑟的秋季。

        书上满是别离的秋，却是他们曾最温暖、热烈的季节。

        凉风阵阵，将楚怀云颊边的碎发吹到了鼻尖上，有些痒痒的楚怀云准备伸手将发丝别至耳后。

        一只宽大的手掌却先她一步做了这个动作。

        楚怀云睁大了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有些诧异地望向身边的江承宴，颤动的心却又因为他那双陌生的双眼而在此沉入海底。

        她以为……他回来了……

        眼底满是难以遮掩的失落。

        江承宴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眼前女子的神情，他看得很认真。

        他知道眼前的人现在很伤心，本能般地，他抬起手，将楚怀云拥入了怀里。

        那一刻，他的心里充斥着满足与欢欣。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月色下更显深邃，“我不记得你说的那些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重新再相爱一次……

        ——

        “不好了！”应如沐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赵萱看向应如沐，道：“不要着急，慢慢说，出什么事情了？”

        一屋子在商讨开会的人都在此时安静地看向门口的应如沐。

        少年平息了一下自己紊乱的呼吸，道：“今天早上，出去巡逻的队伍发现有丧尸在朝着里来！数量不少！”

        顾漠北猛地站了起来，道：“不可能，我们基地的检测感应系统没有任何反应。”

        楚怀云皱眉，她立刻安排道：“咸晤和，你立刻带几个人去探查一下情况。”

        “好。”咸晤和闻言立刻起身出去召集人手。

        “阿彪、快刀、西娅，为了以防万一，你们喊基地里的人做好迎战准备。其他人也是，将老弱妇孺先转移到较为安全的地方，检查各个设施是否完好。今天的会议就先到这里，散会。”

        话音未落，一屋子里的人就紧急地走了出去。

        轮椅上的晴晴移动到楚怀云身边，瘦瘦的手覆在楚怀云交叠冰凉的手掌之上，她柔柔道：“怀云姐姐，别担心，别害怕，我们都在呢……”

        楚怀云回握住晴晴的手，“我知道，谢谢你，晴晴。”

        可惜这一次，远没有他们想象得简单。

        ——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敌人将不只是丧尸。

        b基地很快就被包围了。

        丧尸大军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而在队伍的中央，是几名人类以及几个身材十分壮硕的巨人。

        那几个巨人足有三个人那么高，浑身肌肉虬结，皮肤不似正常人类的颜色，反而是类似于丧尸的青灰。

        它们双目无神，五官丑陋，这一看就像是实验室出来的造物。

        所有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不止是因为丧尸群，更是因为中间的巨人和正常人类的异能给他们的压迫感。

        楚怀云看不出他们的深浅，或者，换句话说，他们的实力远高于她。

        他们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干扰了基地的检测系统，趁他们毫无所觉时渐渐逼近，如果不是巡逻的人发现了异常，可能他们现在真的就溃不成军了。

        楚怀云眯起了眼，她看到了远处几台炮台，以及……坦克车。

        她看着眼前乖顺安静的丧尸，心里满是讽刺。

        原来，他们的敌人从来不是丧尸，或者说，从来都不只是丧尸，而是那些自诩高尚的人类。

        那些丧尸，即便失去了疼痛如同行尸走肉般难缠，可到底是血肉之躯。在巨大威力的核武器、导弹之下，又算得了什么呢？

        无论是丧尸，还是挣扎着求生的他们，说到底也不过是别人眼里的刍狗，被拿来实验的工具……

        随着一名巨人冲向城墙处，战争就这样打响了。

        楚怀云观察到，那群丧尸似乎听命于这些巨人，而巨人又被那群人类掌控着，所以，解决人类和那群巨人才是重中之重。

        而在此期间，楚怀云还要提防着那些炮弹，未免将b基地炸毁。

        她手握顾漠北设计的晶核弓箭，如同精灵一般在空中灵活地跃动，目的就是为了逼近最中央的那群人。

        却不想，三只巨人比她手中的箭更快一步到达，将那群人类保护在了身后。

        江承宴和西娅他们紧随其后，西娅拉动手中的电锯，对着楚怀云道：“怀云，我和快刀负责左手边的一只。”

        楚怀云点了点头，望向一边的江承宴：“阿宴，你负责右边那只。”

        果然，预感是对的，这个巨人的异能比她高上许多。

        庞大的身躯应当成为巨人速度方面的短板，可是没有，丝毫没有，它似乎比楚怀云还要灵活。

        风化为无数微小而不可见的利刃，一遍一遍凌迟着巨人裸露的皮肤，割出一道道血痕。可令楚怀云诧异的是，那些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

        一位身着褐色皮革的男人站在一辆坦克车上，笑道：“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这是我们研发出的最新变异种，是从你身边的这个实验体抽出的细胞整合培育出来的。它不止异能强大，而且拥有极强的再生力和恢复力，哈哈哈，投降吧！我还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楚怀云看着一脸胜券在握的男子，她自然知道这个人口中的实验体就是指江承宴，他们果然在拿江承宴做实验！

        风化为一匹烈马，楚怀云一个闪身就骑了上去，她敏捷地躲避开巨人的攻击，直朝着那个皮革男人跑去，手中的弓箭蓄势待发，她一只眼睛微眯，屏住呼吸，瞄准了男人的脑袋。

        下一秒，带着巨大能量的箭矢直逼男人而去。

        男人很强，他身形未动，脑袋微微一偏，就将威力不小的箭躲了过去。

        楚怀云眼里闪烁着惊诧，这个男人，很强。

        身后一道阴影遮住了她瘦小的影子，楚怀云在地上灵活地一个翻滚，躲过了巨人的致命一击。

        她甩出一道风刃，将巨人的双腿削断。巨人身形不稳，朝着楚怀云的方向倒去，幸好她躲得及时，才没有被压扁。

        这个巨人的弱点不在脑袋，而在胸口，楚怀云朝着胸□□去一箭，却被它身上黑色深厚的铠甲尽数挡去。

        眼看着怪物的腿正在快速修复，楚怀云指尖凝起一股力量，就在她准备伸手掏穿怪物的胸口之时，纤细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楚怀云不由痛苦地□□出了声。

        她痛苦地望去，是褐色男人身后站着的脏辫女人，那女人一身黑白相间的上衣，手上戴着皮质的手套，眼角纹着一滴黑色的眼泪。

        楚怀云的手腕咔咔作响，她满头的冷汗，“咔嚓”一声，她的手腕便无力地开始下垂。

        钻心的疼痛让她一下跪倒在地上，无法作出任何反抗。

        楚怀云感觉到怪物已经恢复了，它走到她的身后，拳头高举，即将垂碎她弱小的身板。而一边的脏辫女人就这样冷眼旁观着。

        该怎么办？

        突然，一股劲风从耳畔划过。

        江承宴利落的身影闪现在巨人面前，两腿夹住怪物的脑袋用力一转，那硕大的头颅便掉落在了地上。

        他趁机击碎了怪物胸口处的晶核。

        脏辫女人眼神一肃，与身形异常迅速的江承宴缠斗在了一块，一时间，竟也难分胜负。

        楚怀云的余光注意到褐色皮衣的男人指挥着炮台，已然点燃了引线。

        她的心一下子拉响了红色的警报。

        不好，他们要炸城！

        她上排牙齿紧紧咬住下唇瓣，似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凝神。

        她感受着周围风的气息，在心底低低地沉吟呼唤，无数只有她能看见的粒子随着她的意念聚拢离散，化作她想要的模样，在空中铺开成型。

        带着星火的炸弹朝着b基地涌去，就像是数不尽地流星在空中飞速滑落。

        楚怀云嘴角开始渗出鲜血，但她仍然在操纵着风。

        风形成了柔软的网兜，将所有的炸弹拢住，最后又借力抛向了褐色男人坐在的方位。

        可男人依旧未动，下一刻，不等炸弹来到男人的面前，就已然在空中碎成了粉末。

        楚怀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个男人的异能——是利用空间碾碎一切事物。

        男人很明显注意到她了，他双手在空中拉开，像是在撕裂什么东西，他抬脚迈了一步，下一刻，整个人便消失了！

        再后来，楚怀云的脖子就被人掐住，她整个人悬在了空中。

        进入喉咙的空气越来越少，她想要反抗，可脖子上的手越发收紧，她的眼前开始忽明忽暗。

        男人讽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狭长的桃花眼里盛满了不屑，仿佛楚怀云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蚂蚁。

        “真是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胆量来反抗的？不堪一击。”

        男人似乎并不想立刻杀死她，他松开了手，任由楚怀云跌落在地上剧烈地咳嗽。

        他蹲下身，指尖轻挑起楚怀云消瘦的下巴，另一只手罩在她的脑袋上，他掰着楚怀云的脑袋转向一边，迫使着她看向战场。

        他贴近低语：“你看看这些人，就快死光了。你们根本就没有胜算，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丝、一、豪。”

        楚怀云看着鲜血淋漓的战场，无数的尸体倒在了地上被不断践踏着。

        西娅和快刀在城墙之下应付着一个巨人，浑身是伤，狼狈极了。

        城墙之上的人们不断被丧尸拽下，摔倒在上，奄奄一息地感受着自己被分食。

        惨叫、哀嚎、呐喊……无数绝望的声音响起，却又一次次被战斗的轰鸣掩盖、埋葬。

        楚怀云的眼睛睁得很大，剔透的眼珠里倒映着天空划过的数枚炮弹，她想要再一次故技重施利用风将它们拦截，可身后的男人却很明显知道了她的想法，男人的手在空中开始聚拢收紧。

        楚怀云感觉自己体内的内脏似是被一股蛮力拉扯在了一起，脑子里的晶核也被这股力量挤压地出现了裂痕，她“噗嗤”吐出了一口鲜血。

        眼前阵阵发黑。

        皮革男人的手拍着楚怀云的脸，“你要怎么办？用你那弱不禁风遍体凌伤的躯体去救他们啊，来杀我啊！”

        楚怀云的眼里爬满了猩红的血丝，她抬眸看着褐色皮革男人，低喃道：“我……是在准备啊……”

        黑色眼眸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像是一柄利剑划破亘古的黑暗。

        下一刻，在男人猝不及防的惊恐的眼神中，他的手臂就这样被斩断了。

        楚怀云那只完好的手上正拿着一柄滴落着鲜血的小刀。

        男人因为疼痛在一旁捂着伤口惨叫着，风化为翅膀带着楚怀云飞速向着流弹冲去，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只能拼尽最后的气力，去阻挡流弹对于b基地内的人即将造成的伤害。

        即使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力量了……

        就在她已经做好准备和流弹鱼死网破之际，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江承宴一手搂住楚怀云无力的身体，另一只手竟然直接去接住流弹。

        下一刻，巨大的冲击波将两人掀翻。

        江承宴将楚怀云紧紧抱在怀里，江承宴直接撞在了城墙之上，半个身体都嵌进了墙里。

        楚怀云转身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左手，以及渗出鲜血的嘴角，心脏在剧烈地颤动，她不敢碰他，怕伤到了他：“江承宴，江承宴！你怎么样？”

        江承宴有些吃力地抬头，他满脸是灰色的尘土，咳嗽了几声道：“我没事。”

        远处的褐色男人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他青筋暴起，不断操控着炮台向着b基地发射，而楚怀云看到这一幕，心底有些无力和悲凉，他们……根本阻拦不住……

        褐色皮革男人满脸愤怒地撕裂空间来到了楚怀云和江承宴的面前，他揪住楚怀云的头发狠狠把她的脑袋按在了地上，一下一下地砸着她的脑袋，咒骂着：“去死吧！你们这些低劣的老鼠，根本就不配活着！”

        脑袋上涓涓的鲜血将楚怀云的视线染红，她的气息变得愈发微弱。

        耳畔是接二连三地爆炸声，无言的绝望在所有人心头蔓延。

        几近昏迷的江承宴看着眼前这一幕，一双眼眸被浓墨浸染，他不再顾及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将自己从墙体中一点点扣出，冲着正在施暴的男人就打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男人被他击飞了数米远。

        江承宴也开始撕裂空间，在男人即将落地的瞬间移动到那里再次将他击飞，毫不给他动手还击的机会。

        此时的他，眼底满是暴虐和弑杀之意。

        ——

        西娅和快刀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巨人，西娅已经精疲力尽了，她的腹部有一道大而深的伤口，正在不断渗出鲜血。

        丧尸仍然在源源不断地涌过来，西娅靠在城墙边，捂着腹部喘着气，快刀在一边解决着丧尸。

        快刀看见有数枚流弹正朝着他们袭来，他赶忙跑到西娅身边，拉起她的手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快走！”

        西娅咬着牙关，踉踉跄跄地跟着快刀跑着，可是脚下却被一个还没有彻底死去的丧尸给拽住了，她一下子便跌倒在了地上，被快刀拉着的手也脱离了出来，她尝试着站起来，可却发现怎么尝试也不行。

        流弹在身后不远处炸响，热浪吹动着西娅颊边的碎发，她转头看见巨大的墙体朝着她倒来。

        快刀转头看着火光中的西娅，看着她身后即将倒塌的城墙，一双眼睛瞪得很大。

        西娅想要开口让快刀快些跑，可一张开口，便是一口血被吐了出来。

        快刀没有扭头离开，他冲到了西娅身边，跪在地上，静静看着西娅伤痕累累的脸，抬手温柔地抚着她的面颊。

        “为什么不跑？”她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

        快刀伸手把西娅搂在了怀里，他说出了这辈子最长的一句话：“我不愿意浪费我生命最后相聚的一分钟去逃亡。”

        西娅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他们紧紧相拥着，看着身后朝着他们倒来的石墙，又望了望彼此，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安宁而漫长，他们唇齿相依，在死亡面前，拥抱赤诚。

        ——

        满脸是血的楚怀云被赶来的赵萱扶着准备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却不想，看到了西娅和快刀废墟里拥抱在一起的画面。

        石墙在倒塌，楚怀云抬手想要操纵风保护住他们，却发现自己已经使不出任何力气了，她惊恐地看着那两个人，双手颤抖着。

        她不停地催动身体里的力量，可是最后，那两个人还是就这样，消失在了城墙之下……

        楚怀云跪倒在了地上，眼角渗出血泪，脖子上布满了青筋，嘴里呜咽着，却就是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她多希望，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啊……

        江承宴这边本就消耗过度再加上拦截流弹时受了重伤，在和皮革男人打斗时逐渐开始力不从心、落于下风。

        这时，一道身影从楚怀云和赵萱的面前略过，冲着皮革男人打去。

        楚怀云这才看清楚来人——独臂单眼范达旦。

        这个体格壮硕的大叔对着江承宴道：“兄弟，一边休息去，这个人交给我。”

        他的手上装了一只机械臂，他活动了一下胳膊，道：“今天就来试试我的新武器！”

        范达旦比众人想象得要迅速，他很快就解决了那个男人，奠定了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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