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献花

“可是，照你的说法，所有人都有那个芯片，我又该从谁那里得知真相呢？”凯蒂问道。

        这些话如同一碰冷水浇在了卓尔的头顶，她有些失神地喃喃道：“是啊……该怎么知道呢……”

        凯蒂抬手摸了摸卓尔的发顶：“别急，我们可以慢慢来，我觉得上次凯瑟琳说的那些话也许是突破口。”

        ——

        调查进入了瓶颈期，凯瑟琳根本无法见到。

        坐在办公椅上的凯蒂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自己倦怠的眉心。

        她瞥见一旁的盒子里静静地躺着那枚从b基地带回来的记录芯片。

        心血来潮，她将芯片放入了投影仪中，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了起来。

        里面的画面很长也很平淡，记录着一行人数月的时光。

        她看着视频中陌生的自己，看着所有人辛劳的身影，看着漆黑的夜空下璀璨烟花的绽放，看着在她记忆里完全消失的男人和她在一片雪雾中拥吻的画面……

        这个夜晚变得漫长而短暂，她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数月的时光在面前流逝。

        不知不觉间，竟已泪流满面……

        过去的自己与如今的凯蒂之间是一道深壑、是模糊了彼此的水雾，她想伸手触碰过去，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抓不住一丝半缕。

        她到底……把那个楚怀云丢到哪里去了……

        ——

        第二日，凯蒂来到了医院，她抬头看了看二楼的某一个窗户，正准备抬脚迈入医院，突然，一阵剧烈的爆炸直击面门而来。

        无数的玻璃在顷刻间变得粉碎，浓烈的火焰自医院内部喷射而出，滚滚热浪将毫无防备的凯蒂掀翻至好远。

        玻璃碎片在凯蒂的眉角留下一道血痕，她的耳朵被爆炸声震得有些耳鸣，她双眸圆睁，瞳孔紧缩，漆黑的眼里掩映着艳丽的火花。

        一时间，一切仿佛都被静止，凯蒂悬浮在空中，头疼欲裂，纷繁的记忆在脑袋里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奔涌而出，让毫无防备的大脑因为过量的记忆而出现了些许的停滞。

        她重重地摔落到了地上。

        浓烈的烟让她的双眼难以睁开，她强撑着从地上站起身。

        想也没想就冲进了医院，直奔凯瑟琳的房间。

        一路上，满地的医护人员躺倒在了地上，她飞速来到凯瑟琳病房门口，原本守在门口的人还有医生护士都浑身是血，毫无声息，他们的胸口均有绽开的血迹，看来有人先来了一步，将这些人都杀死了。

        凯蒂猛地推开了门，果然，病房里已经空空如也。

        是谁把凯瑟琳带走了？

        他们会去哪里？

        凯蒂想也没想就直奔培德尔上将的办公室而去，她连门都没有敲便直接闯了进去。

        果然，屋内空无一人。

        凯蒂皱眉，一股失控感在内心里蔓延。

        “轰——”

        一阵爆炸的轰鸣声在不远处响起，凯蒂疾步来到窗边循声望去。

        是行政大楼。

        那里爆炸了，一片狼藉。

        凯蒂一路奔跑着，她十分顺利地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这样畅通地来到了南方大本营管理者的办公室门口。

        地上倒着一群黑衣人，那些是专门保护管理者的精英，和这个基地格格不入的存在。

        凯蒂锐利的眼神注意到了黑衣人胸口处别着的徽章——那是一朵向日葵的图案。

        她皱眉，觉得这个徽章似曾相识……

        对了！是那群一直看守凯瑟琳的人，他们的身上也有这个徽章！

        这到底是代表着什么？

        紧闭的房门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凯蒂上前一脚就踹开了房门，屋内培德尔脸上挂了彩，他正在与一名体型格外壮硕的黑衣人纠缠，而办公桌前站着满脸紧张的管理者。

        凯蒂不知道培德尔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她还是选择掏出腰间的□□，朝着黑衣人的脑袋上来了一枪。

        培德尔从地上站起身，他优雅地拭去嘴角的血渍，理了理身上有些褶皱的西装。

        他看着眼前满脸惊慌失措的中年男人，道：“市长，如果想要活着的话，就请将基地交给我。”

        中年男人的神情隐没在阴影中，油亮的脑门在此刻显得尤为突出，他的肩膀开始抖动，嘲讽的笑声从他肥厚的嘴唇间溢出：“呵呵呵呵呵，培德尔，你太天真了！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说完，他便抬起了脑袋，身体向前一俯，快速地按下了桌面的某一个按钮。

        但下一刻，男人脸上胜券在握的神情就渐渐化为了难以置信的恐慌，他自顾自地摇着脑袋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你们怎么没有死？”

        培德尔将自己垂于面前的碎发拂至脑后，他淡淡地笑了笑：“市长，您是指我们脑中的……芯片吗？”

        “怎么会没有炸开？！”中年男人颤抖着指着培德尔。

        “因为……”就在培德尔准备耐心解答的时候，他们身边的一个电子屏幕自动亮了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凯蒂看着屏幕中熟悉的人影，是凯瑟琳和卓尔！

        凯瑟琳端坐于屏幕前，她的脸上丝毫不见曾经的虚弱无力，她双眸闪烁着不一样的透亮：“市长大人，芯片已经不能成为成为制衡我们的工具了，我已经在不久前将云端对于我们所有人的链接全部切断，你输了。”

        培德尔继续道：“如果你愿意协助我们获得更多的信息和动向，我们可以保证您的安全。”

        市长满脸的颓然崩溃，他双手撑在桌面上，“安全？你们懂什么？我不需要安全！你们去死吧！你们去死吧！”他神色逐渐激动，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枪，毫不犹豫地对准了自己的脑门。

        “砰——”

        他肥硕的身躯轰然倒地。

        下一刻，电子屏幕便开始闪烁着一阵阵的警报。

        凯瑟琳神情严肃，她说：“不好，管理者死去引发了基地自毁模式！”

        培德尔异常镇静地问道：“还有多久？”

        “12小时。”

        培德尔转身看向凯蒂，“凯蒂少校。”

        凯蒂定定应道：“上将。”

        “请在12小时内通知所有的人收拾好东西，安排所有人员有序撤离，”培德尔将一枚小型的信息记录芯片递给了凯蒂，“你想要知道的秘密，已经全部都在这里面了，他们脑袋里面的芯片已经解除了控制，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凯蒂看着自己掌心的黑色芯片，心有些沉：“上将，我该将他们疏散到哪里去呢？”

        培德尔琥珀色的眼睛带着安然与信任：“少校，我相信你是有答案的。快去吧，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整个基地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撤离的准备，令凯蒂诧异的是，撤离的物资和交通工具都完全够用。

        并且当她发出这一道指令的时候，质疑的声音很少，似乎所有人都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距离基地自毁还剩下两个小时。

        凯蒂看着面前一切准备妥当的队伍，问站在她身边的队友咸晤和道：“培德尔上将和凯瑟琳呢？”

        “没有见到他们。”

        “咸晤和，你先带着大家出发。我晚点跟上。”

        “是。”

        ——

        凯蒂来到了基地的瞭望塔上，她的直觉告诉她，培德尔兄妹在这里。

        果然，她猜对了。

        凯蒂走到两人面前，道：“培德尔上将，大家已经启程了，你们也随我来吧。”

        凯瑟琳站在培德尔的身边，微风拂面，她笑得一脸柔和：“凯蒂，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了，我们就不离开了。”

        一股不安涌上心头，凯蒂的声音有些干涩：“为什么？你们……不准备走了吗？”

        凯瑟琳笑得美极了，她不再是印象里那个面色苍白的虚弱模样，此时的她是一朵怒放的花。

        她柔软的嗓音响起：“凯蒂，你知道我是怎么使大家的芯片失效的吗？”

        凯蒂摇了摇头。

        “我们将控制芯片的云端与所有芯片的链接全部拆开重组，使得这些链接都被集中到了一枚芯片之上，并且使得云端在短时间之内无法发现这些问题。你还记得市长按下的那个按钮吗？”

        凯蒂点了点头。

        “那枚按钮是销毁所有芯片的按钮，其实早在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因为芯片爆炸死去，但由于我的手段，使得云端无法在第一时间接收到按钮发射出去的摧毁信息，而可惜的是，我只能拖延24小时。”

        凯蒂明白了：“也就是说，24小时之后，云端就会接收到销毁指令，使所有芯片销毁？”

        “对，现在云端以为自己链接了所有芯片，但其实这些链接的终点都只有一枚芯片——那就是我。”凯瑟琳指了指自己，“24小时后，我的脑袋就会爆炸。”

        她说得轻描淡写，就像是在讨论晚上该吃些什么。

        凯蒂不敢想象那幅画面，她艰难地开口：“没有别的……方法了吗？”她望向一边沉默着的培德尔，“上将，你们……都不走吗？”

        凯瑟琳来到凯蒂的面前，握住她微凉的手：“为了这一天，我和哥哥已经等了三年了。哥哥给你的芯片里面，是这三年来我们大家收集来的所有真相，我相信，你会带着大家走到更远的地方。

        还记得曾经我给你讲的故事吗？我傻傻地拿伞遮住了向日葵。”

        “记得。”

        “以前有一个人他骂我天真，他说：‘你以为乌云卷走了太阳，向日葵就会转向我们吗？’后来，他和我们一起战斗，再也没有回来。”凯瑟琳眼底有些哀伤，她继续道：“向日葵不会因为太阳被遮住就朝向我们，可是……我们可以成为太阳。”她温柔的眼眸泛着动人的光彩，定定地望着凯蒂。

        培德尔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凯蒂少校，时间不多了，该启程了。”

        凯蒂看着眼前面容安然的兄妹二人，她知道，他们早已下定决心了。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十指攥成拳头，她郑重地说：“保重。”

        便转身准备离开。

        “凯蒂。”身后是一道明媚的女声。

        凯蒂回头，望向高塔之上两道修长美好的身影。

        “如果……你到达了那个终点，可以给我们送上一束花吗？”

        凯蒂看着背着光站立的少女，她的眼底含着释然与笑意，带着期盼与美好，揉碎了一池暖光。

        凯蒂强忍着泪意，朝着高塔之上的两人行了一个军礼，她承诺道：“一定。”

        那一天，残阳似血，熊熊的火光一直燃烧至黑夜，恍若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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