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震撼
林海和杜暖终于是走到头了,在一个没什么风的天气两个人去办了离婚,没什么情绪,平静的像是陌生人。
分别的时候杜暖看着林海,笑了起来。
林海看着杜暖,恍惚间又看到了十八年前自己摔伤腿进医院遇到的那个爱笑温柔的实习医生。
林海不由得想到,要是重来一回,还会和杜暖走到一起吗?还会在那一眼就钟情吗?
林海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有什么好想的呢——答案肯定是会的。
他还会在那一眼就爱上杜暖,即便结局不如人意。
可惜的是幸运是有限的,认识她能和她相爱已经用尽了全部的运气,所以后来这段路的过程曲折。
太挣扎了,原来分开并不非得需要变心出轨,相爱的两个人也会分开。
“我走了,生活费会定时打给小程。”林海说。
“好,我走这边了。”杜暖指了指相反的方向。
“嗯。”林海点点头。
两个人都没动,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杜暖说:“这次不顺路了,希望你平安快乐。”
从此山海不同路。
林海胡乱地点点头,转过身步子突然乱了,他控制了片刻,却没忍住那一滴泪的掉落。
这事杜暖没瞒着杜程,瞒着也没用,这样的结果对一家人都是解脱。杜程从小见过太多父母的争吵,一个人扛过了数千个日夜。
杜程知道了一直在沉默,他第一次主动抱住了杜暖,什么都没说,在杜暖看不到的角度红了眼眶。
林海搬出了家里,走之前带着杜程去吃了顿饭。
“能喝酒吧?”林海问杜程。
杜程点点头:“能。”
“哈哈哈好,”林海冲着服务员喊道:“先来一提!”
杜程打开两瓶,放到林海面前一瓶。
林海拿起来咕嘟都灌了进去,灌得猛了,咽下去后打了好几个嗝。
杜程没见过这样的林海,即便见到林海吵架的时候他也不会有这些超乎举止的行为。
“小程啊,爸呢,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林海低着头,只盯着一处,盯了半天都没看清楚盯的是什么。
“对不起啊小程,爸不合格,我这个爸当的不合格……”林海重复着这句话。
杜程的眼眶发酸,仰头喝了一瓶,“没有,爸,没有。”
林海抬起头,杜程看到他早已泪流满面。
“我以前觉得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好好爱你妈,好好爱你。问题出在我,不怪你妈,都是我的错,丈夫,父亲,我都不合格。”林海自嘲地笑了笑,仰头看着天花板,“我很多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现在的情况都是我造成的,怪我吧小程,但是别忘了爸爸,即便讨厌也没关系,别忘记就行……”
林海又喝了一瓶,许是酒气衬得,又或者是情绪促使,林海的脸格外的红,任何人见了都会觉得他醉得不轻。
醉得不轻的人终于看向杜程,眼神里带着遗憾和悲伤,“对不起小程……下辈子你当爸爸吧,我当儿子,你随便打随便骂……”
杜程的眼泪决堤,“说什么呢,下辈子还得你当爸爸,任我索取。”
林海听到回话后静默了几秒,伸出手胡乱擦了下脸,“哈哈哈哈哈,好,行,欠你十多年的亲情,下辈子一定补上。”
“爸,你不欠我的。”杜程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我有好好长大,是我,欠你的。”
“我从来不怪你,也不怪妈妈,我很爱你们。我知道你们的挣扎和难过,可是我没分担上什么。你们做的决定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没关系,我是真的希望你们都快乐……”
林海喝得烂醉,被杜程扶着回家的时候嘴里一直重复着“我凭什么有这么好的儿子……”
后来林海回了老家,定期给杜暖和杜程打钱。
杜程在附中附近租了房,一个月回家一次。
路上的树叶变得枫红,远看近看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好像才刚注意到秋天的到来,气温骤变,没什么过渡的到了冬天,即将又是一年春节了,章张的生日也快到了。
张景溪在出差回不来,章联京工作忙也过不来。
章张倒是没什么失落的,每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日子就是照常过,实在无聊的时候和赵子玉他们在微信上打趣几句,更多的时候就是写题,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姥姥怕章张失望,每天变着法的给章张做吃的。
这会儿又给章张端过来一盘没见过的东西,章张拍照发给了杜程。
章张:严重怀疑我姥把我当小白鼠。
杜程:小白鼠肥了没有?
章张:没有。
章张:本白鼠吃不胖体质。
杜程:哦,是。
杜程:“吃不胖体质”在初三那一年吃学校的饭胖了六斤。
章张:……
杜程:好好吃饭。
姥姥做的东西油都比较多,但是确实好吃,章张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很爱吃的。
但有段时间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什么都没胃口,没放假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压力太大了,可是放了假也依然不想吃,每次只是为了哄老人家高兴多吃几口。
除了吃啥都没胃口之外,章张每天的生活也觉得很无趣,写作业的时候觉得急躁,也容易盯着一处发呆。
难得的一个太阳高照的上午,章张正在看书。
“崽儿,去帮我买瓶老抽!”姥姥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墙壁进入章张的耳朵。
章张跳出卧室嗅了嗅,闻到了肉味,凑过去看了看,姥姥在调馅,姥姥推走他,“别看了,烙馅饼,快去买生抽。”
章张拿着老抽回家的路上走过一个路口,那里有一个烤红薯的摊,味道很香,章张没忍住买了一个,小心翼翼地扒开皮咬着往前走的时候超过了两个男生。
男生看起来比自己要小,应该还是初中。
他们俩也买了烤红薯,只是买了一个,现在正在路边一人握一边分开红薯。
章张走得慢了些,频频回头看,高一点的男生笑着,低一点的男生一脸严肃,如果不是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章张真的会以为这个男生面对的是“tobeornottobe”这个选择。
红薯还是个有脾气的,不愿意被拦腰截断,本来两个人一人半边都很明显了,最后时刻一脸严肃男生的一半红薯脱落,只在手里留下一半皮,一半十分利落、不带一点红薯的皮。
严肃男孩:“……”
高一点男孩很快反应过来,拿着一整个红薯就往前跑,严肃男生立马上去追,“给我一半!”
“不给不给,你手里的就是你的,干嘛抢我的哈哈哈哈……”两个人奔跑着淡出了章张的视线。
章张看着手里的红薯,突然就觉得无趣,打开手机给杜程发了一句:我还挺想你们的。
原来孤独这件事是说不出口的。
原来在真的很想的时候只能委婉地说出一句“我还挺想你们的”。
回到家后姥姥看到红薯挺惊喜,“你咋知道我想吃烤红薯啦。”
“凉了姥姥,烤烤再吃。”章张不让姥姥吃冷的东西。
姥姥护住手里的红薯,“哎呦哪里凉了,还这么热乎呢,别管别管。”
章张又伸手摸了摸,确实不凉,后来是红薯放在口袋里了。章张没再管,进房间了。
看了眼手机,杜程没回消息。
章张看着窗外干枯的枝丫,回想起来以前的自己周围都是朋友,好像和所有人都能说上话,可是现在就只和潘正老白关系好些,还是他们主动上来攀谈的。
自己的社交技能好像不存在了。
可是这么久了却没感觉哪里不对,自己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不用和每个人打招呼,还挺轻松的。
很多时候喜悦都分享出去了,隔着手机传给远方的人。
难过都自己留下了,谁都没说。
孤独感充斥着他的每一天,却只在今天开始蔓延到他表面,这一出来,就不能控制。
章张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天杜程都没回消息,章张想着他可能有什么事,没再说话。
来姥姥这边后章张没赖过床,今天难得的没起。
姥姥在外面敲了敲门,担心章张是不是生病了,章张回道:“没生病,我就是觉得被窝里暖和,今天晚点起。”
“行,等你起来了饭热一下再吃啊。”
“知道啦!”
每一天都太漫长了,总是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还是晚点起,起来了做几套题就到晚上了。
章张又睡了一觉,迷迷瞪瞪间听见手机的消息提示音,摸到手机看了一眼,看完又把手机扔一边了。
平静了十几秒,章张突然就从床上猛地坐起,死盯着手机。
直到手机自动息屏了章张才回过神来,立马光着脚蹦下床去衣柜翻衣服。
杜程来了。现在在南站。
随意划拉了一下头发,章张行动似风,出门喊了句:“姥姥我出去一趟!”
风风火火地卷上了门,挺高挺抖的楼梯他两步就跳下来了。
姥姥从房间里出来,纳闷道:“这孩子说了句什么?”
南站的出口处建了个小亭子,很简单,和遮阳伞的区别就是这个不怕风吹雨打。
公交车、出租车都在地下,乘客都在下面坐车,一般在这里停留的人都是在等人。
不过杜程没在这个小亭子下待着,他走到了远处的马路上。
接近年关,不管通往哪座城市的票都被一抢而空,所有人都回家过年,候车室里人满为患。
杜程最开始在手机上查,全部车次都无票了,中转也没有。
他就直接去了车站。售票员查了一下,刷新出来一个半小时后有火车班次,无座,二十一个小时。
售票员断定了这个男生不会买,心里猜着下一个人会买到哪里的车票,结果听到这个男生毫不犹豫的“就买这趟”。
“好,无座,二十一个小时,下午一点的车次。”售票员又重复了一遍,没忍住看了眼这个男生。
他神情淡漠又坚定,丝毫不把二十一个小时的车程当回事,只是伏在窗口的指尖一直在微微颤抖。
他好像,急着去见什么人,那个人一定是极为重要的。
杜程收到消息的时候有股冲动迸发出来,想要站在那人面前,告诉他——我也很想你。
心底的克制终究因为这短短几个字溃不成军。
也是。喜欢怎么能克制呢。
章张打了辆车,途中一直在看手机。
司机师傅是个热心肠,以为章张着急赶车,发挥了自己跑出租十年的经验和车速,半个小时的车程愣是在十五分钟后赶到了。
“师傅师傅,停路边就好。”章张看着左右两边路上的行人,猜想杜程肯定不会在出口的那个小亭子那等着,那块明显是明显,就是太扎眼了,杜程肯定在路边,没准身边还有棵树。
“小伙子,我还能再往里开一小段,检票口那能停车,你现在下车太早了吧。”司机转着方向盘查看路况。
“不用了师傅,我来接人的。”
等司机把车停下后章张立马跑了出去,司机瞧了眼章张急慌乱忙的背影,嘴角上扬,想起来自己当初去接老婆时的急切。
章张下车才发现这里是东广场,而大部分出站都是在西广场,章张意识到反了方向,立马绕着车站往西广场那边跑。
在车上的时候很着急,刚才意识到找错了广场也很着急,而此时越来越靠近西广场的时候章张却是抑制不住的紧张,紧张到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深呼吸了两口。
当看到杜程的那一瞬间所有孤独、烦恼都消失了。
路边的梧桐树干枯颓败,依稀有两片叶子还耷拉在树枝上苟延残喘,树底站着一个身量很高的男生,穿着深蓝色羽绒服,脖颈白,喉结突出,发梢垂在眉毛上,每一处都生的那么赏心悦目。
杜程就站在那里。
行人来往,车辆穿梭,而章张的眼里只有杜程。
在杜程面前站定后章张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喘着气,杜程看着章张身上的浅蓝色毛衣,轻蹙了一下眉头,“怎么穿这么薄。”说着就拉开自己的衣服拉链要给章张穿上。
章张赶忙制止杜程的动作,“我不觉得冷,我还热呢,你穿着。”
“骗人。”杜程不理会章张的说辞,坚持要把衣服给章张。
这人不好糊弄,自己出门确实是忘记穿外套了,当时拿出来搭在椅子上,出门时候忘记穿上了。
在出租车上倒是一直在哆嗦,不过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紧张。一路过来,是真的一点冷的感觉都没有。
章张立马提起自己的手,“真不冷,就是手凉,你口袋借我用用。”说完径直将自己的手塞进了杜程的口袋里。
怎么口袋也这么凉?口袋不应该是暖和的吗?章张吐槽着却没把手收回来。
路上的行人往这边投过来目光,章张这才意识到现在的动作有多么不合适,自己的两只手都放在杜程的口袋里,而身体为了配合手的动作不得不离杜程很近。
章张立马收回手,佯装咳嗽了两声:“暖和了。走吧,我带你回家。”说着就打算截车。
刚走两步左手就落入同样冰凉的手心,被包裹着进了杜程的口袋里。
章张回头看杜程,眼神有些意外。
杜程挑挑眉,“怕你的手冻成猪蹄,”说这话时及其坦然,手却不自主地又紧了些,似是怕手中的手抽回去。
章张转过头失笑,眉眼都是软的。
被包裹的手没一会就温热起来,杜程见章张没抽回去,等两个人的手都暖和后试探着将指尖闯入章张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两个人坐在出租车后排,谁都没说话,只有十指相扣的温暖,顺着手腕一直延到心里,又漫到全身。
杜程忍不住余光去看章张,仔细算算,两个人整整一年半没见面了。
虽这期间从未断了联系,但到底是抵不过这人真切的在自己面前来的震撼。
震撼,杜程只想用这个词来形容见到章张的心情。
二十一个小时的车程,每过一分钟紧张就会增加一分,直到停车、出站、等待。
杜程好似风雨漂泊的旅人,麻木地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机械地走到路边,直到看到章张跑过来的那一瞬间才真正感觉到胸腔鼓动,心跳震耳欲聋,这一瞬他才找到了他的归途。
太震撼了,太不真切了。
想要抓住他,得抓住点什么才能安下心来。于是在看到章张转身去叫车的背影时毫不犹豫的牵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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