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放假

初二的生活马上要结束了，临放假前一群人围在一起商量着去哪里玩。

        事实证明前期的约定根本不算数，因为此时齐朗翻了“口供”，他得意洋洋地说：“我爸妈带我去旅游，等我旅游回来了再找你们玩。”

        那一刻章张想一巴掌拍他脑门上让他回忆一下之前自己说过的话。

        齐朗意识到自己可能引起众愤，连忙讨饶：“哥哥们，这次是我的错，寒假，寒假咱们一定约！”

        没有了齐朗的组织，这场游玩基本上算是黄了。

        后来个人有了个人的安排，有的要上补习班，有的出去玩，有的决定在家窝一个暑假。

        临放假前章张问了杜程一次，暑假打算怎么过。

        杜程没回话，就看着章张。

        “其实，我们……”章张的话说了一截就被赵子玉打断了。

        “诶诶诶，”赵子玉激动地拍章张，“暑假我有一个哥结婚，在农村摆酒席，咱们一起去啊。”

        章张没立刻回答，转过头犹豫着看向杜程，似是想把刚才的话说完。

        杜程没有催促，静静地看着他。

        话到嘴边了章张依旧没能说出来，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去哪，更不知道单独和杜程一起的话两个人是不是还会不自在。

        稍微想细一下就会发现他什么安排都没有做好，只是单纯的有个想和杜程一起去玩的念头罢了。

        于是他朝着杜程笑了笑，说：“夏天是有点热，稍微一动就出一身汗，咱们可以冬天再一起去玩。”

        杜程阖了下眼，说：“好。”

        “去不去啊，你倒是回个话。”赵子玉又拍了拍章张。

        章张：“你再确定一下时间，我可能得去姥姥家。”

        “行。”

        考试结束后初二的生活彻底落下帷幕，这个假期比以往时候要短。

        章张回了姥姥家，坐了十个多小时的高铁，昏昏沉沉睡了一路。

        张景溪和章张一起去的，但是由于工作安排，只待了两天就走了。

        姥姥住的地方很偏，楼也是旧楼，没有电梯，好在是二楼，姥姥也不会太累。

        章张每天上午睡到十点钟，下午陪姥姥去小区外面的长凳上坐着晒太阳，一个暑假晒黑了五个度。

        杜程也回了奶奶家，老家的叔叔婶婶都特别好，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但每次杜程回家都会给他买很多东西。

        杜程还有一个小弟弟，小名叫小宝，才一周岁，满身的肉，是街坊邻居说见过的最胖的娃娃。

        小宝认生，只肯亲近妈妈和奶奶，对爸爸就有些抵触，一抱就哭。

        稀罕的是小宝一见到杜程就笑，咧着嘴口水都流出来。

        杜程一开始不会抱孩子，第一次抱小宝的时候胆战心惊，生怕哪个零件掉了，抱个孩子抱出来一身汗。

        经历过次数的累积，杜程已经可以熟练地哄睡觉、换尿布了。

        奶奶和婶婶每天都变着花样做好吃的，中午做一桌子，晚上一家子吃中午的剩菜。

        偶然的一天中午，杜程刷朋友圈看见章张前天发的九张图片，都是美食。

        杜程划完九张图片，正巧婶婶在厨房喊杜程帮忙端一下菜，杜程放下手机进了厨房。

        菜都摆好后杜程看着满桌子的菜犹豫了一下，拿着手机拍了张照片。

        难得的一个阴天，外面没那么热，姥姥大早上接了个电话，隔着卧室门告诉章张自己要出去一趟，让他中午自己去外面的街上买点吃的。

        章张百无聊赖地趴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点也不想动。

        肚子咕噜噜叫了好几声了，章张艰难地爬起来，从燃气灶下面的柜子里找到一桶泡面。

        行，就它了。

        章张把面泡好后端着走到客厅，往沙发上一坐，悠闲地看着电视，正打算往嘴里送第一口面的时候听见了手机消息提示音。

        点开一看，夹起来的面自动滑落回桶里，瞬间就不香了。

        章张看了一眼自己的面，又仔细地盯着照片里的一桌子美食，记事以来第一次体会到“馋了”是什么感受。

        章张发了条语音过去：“我好馋。”

        婶婶第一次看见杜程在饭桌上没有放下手机，有些惊讶地多看了两眼。

        杜程收到章张的语音，没点开听，转了文字。章张的语气自然听不到了，转化出来只是简单的文字。

        杜程看了转化出来的一行字片刻，打字回复道：吃的什么？

        章张将照片里的每一道菜放大至少看了三遍，肚子又叫了两声，看见杜程回过来的消息。

        他给自己的泡面拍了个视频，自己在旁边说：“可是我只有泡面吃诶。”

        发过去后自己先听了一遍，本想等着杜程回答，却迟迟没等到。

        泡面都吃完了杜程还没有回复，章张有些疑惑，又发了条语音过去——“你是得吃得多么香，竟然都不理我……”

        吃完饭后杜程要刷碗，婶婶把他轰出了厨房，“你去看一下小宝吧，看看他醒没醒。”

        杜程悄声进了卧室，小宝没有醒，还在酣睡。他走到阳台，把声音调到最低，点开了章张的语音。

        听完后杜程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些，脑子里已经可以想象出章张说话时撇着嘴的样子。

        杜程手指快速地点着，发过去一条消息。

        杜程：为什么吃泡面？

        章张：姥姥不管我，丢下我自己出去玩了。

        杜程输入了几个字，删掉了，又输入了几个字，如此循环了几次，最终什么也没发。

        不能怪杜程，因为他有想要回复的心，可是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章张看着聊天框中的“正在输入中……”，静等了片刻，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章张懊恼地把手机扔向一边——自己也是傻，竟然会傻乎乎等杜程的消息。

        过了半个小时才收到杜程的回复，章张点进去一看，是一个链接。

        教新手学煮泡面的链接。

        章张：“……”

        紧接着章张给他甩过去一个“谢谢我很好”的表情包。

        姥姥回家的时候后面跟着个小黑娃，是跳跳，二舅家的儿子。

        他是没辜负他这个小名，是真的很能跳，一天天的不消停，春夏秋冬只要不上学，就不可能老实待在家里。

        夏天的时候他的肤色好像是在热带地区待过几个月，冬天的时候两边的脸蛋一定每天都通红。

        跳跳一进家看见章张就跳了起来，兴奋地大喊：“哥！”

        “诶诶诶，我不聋，你可以稍微小声一点，”章张说完这句话就看见跳跳朝他蹦了过来，热情地抱住了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也不去找我玩，”跳跳话音刚落，突然想起来自己妈妈，也就是章张的舅妈，非常不喜欢奶奶姑姑和哥哥，也不愿意和他们来往，立刻闭了嘴，瞧了瞧章张的脸色。

        “前些天来的，好不容易放假，每天都睡到中午，打算过几天去找你的，”章张点着他的额头，“你说说，你成天在哪跑，怎么能晒成这么黑。”

        “哪也没去啊，我就容易被晒黑，我也没办法，”跳跳无辜道。

        “得了吧你，”老太太适时拆台，转头对章张说：“你刘奶奶还记得吧，咱们在这个城市的最南边，她在城市的最北边，我就在你刘奶奶家附近碰着他的，一群孩子正打算上树掏鸟蛋呢，那么高的树，我让他跟我回来，他还不回，后来我说你来了他才肯回来。你好好训训他，那么高的树，摔一下子可不得了。”

        章张面向老太太严肃地点了点头，转头搂着跳跳往房间走去，“你跑那么远去掏鸟蛋干嘛，多危险啊，以后不许去了啊。”

        闻言姥姥满意地点了点头，谁知马上听见章张的下一句话——“明天我带你去掏楼下那棵树的鸟蛋，那里也有个窝，卧室里一看就能看见。”

        姥姥转头刚想说句话，章张卧室的门“啪”一声就关上了。

        姥姥无奈地盯着门看了几秒，踏着小碎步去厨房洗了手，今晚上给俩小崽子烙馅饼。

        一个小时后两个小崽子闻着香味出来了，正好姥姥烙出来一锅，跳跳也不嫌烫，直接上手抓了一个就往嘴里送。

        章张伸手碰了碰刚出锅的馅饼，默默感叹跳跳真是铁嘴啊。

        “姥姥，我来烙，你去吃吧，”章张走上前说。

        “不用，你把握不好火候，你去吃吧，”姥姥说。

        章张拿过姥姥手里的铁铲，“我能行，放心。”

        姥姥笑呵呵地看着章张，“那行，那我接着捏馅饼。”

        等这一锅也熟了以后，章张喊了客厅里的跳跳一声，“跳跳，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跳跳很快就把手机递给了章张，又要上手直接从电饼铛里拿馅饼吃，被章张一巴掌打开了。

        “干嘛，”跳跳不满道。

        “你不嫌烫啊，晾会儿，”章张说。

        “哦。”

        厨房有些逼仄，三个人有些施展不开，跳跳尽量站得不那么碍事，想着晾上几秒钟就去拿馅饼，哪知章张就是不把电饼铛里的馅饼盛出来，就那样拍起了照片，似乎还嫌拍得不好，重复拍了好几次。

        等拍完后章张又鼓捣起手机，看样子是要发给别人，跳跳趁机拿了一块馅饼，边往嘴里送边问：“哥，你给谁发呢，子玉哥吗？”

        “不是，”章张含糊道，“我同学。”

        “哦~”跳跳这一个音发得那叫一个百转千回，黝黑的脸上清亮的眼睛转了两圈，“那你这个同学我也叫哥吗？”

        章张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无语道：“别想套我话。”

        再次看向手机时看到杜程的回复，不禁笑了起来。

        杜程说：手艺不错。

        跳跳在背后偷看了两眼，不过他有些近视，看不太清，只能看见和他哥聊天的人头像很土。

        这嫂子品味不怎么样啊，跳跳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啃着馅饼走出了厨房。

        跳跳这一顿吃了九个馅饼，老太太生怕他消化不下去，让他们俩戴上口罩去楼下转悠转悠。

        “戴口罩干啥？”跳跳问道，“就闷出汗了。”

        “闷不出汗，”姥姥强调道，“今天又不热，晚上有风，刚吃了肉馅容易被风顶了，都不许摘啊。”

        “好，知道啦老太太，”章张乖巧地附和，出了门就摘了口罩。

        “哥你咋摘了？”跳跳问。

        “我不碍事，我就吃了三个，你不许摘啊，你吃得太多了，”章张瞪了也要跟着他一起摘口罩的跳跳一眼。

        “好吧，”跳跳又收回手，转身看着远处的二中说：“我妈妈想让我考这个高中，一天天老跟我念叨这个，我也想考，但是我考不上啊。”

        “干嘛这么否定自己，你才上初一，没事，好好学，能考上的。”

        “你们那边有像二中这么好的高中吗，要是没有你来这边上吧，我也努力考进去，这样我们就能上一个学校了，能天天在一起玩。”

        章张抬起手点着他的额头，“天天就想着玩，到了高中就没有那么多时间玩了。”

        “是吗，那哥你就剩一年的自由时间了，真可怜。”

        听着他的话章张又好气又好笑，也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二中，“我们那边也有特别好的高中。”

        跳跳惋惜地“啊”了一声，“那你就不能来这边上学了。”

        章张隔着口罩捏了下他的脸：“我暑假寒假都来这边找你，别郁闷了啊。”

        章张虽然经常来这边，但是通常时候也只是和跳跳一起玩，去哪里也都是跳跳带着他去，所以对这边还算不上熟悉。

        跳跳带他走上通往二中的那条小路，边走边说。

        说了他对妈妈其实有些不满，不明白她为什么对奶奶这么不好，不闻不问还不让自己过来。

        又说了爸爸妈妈吵架次数挺多的，但是好得也快，通常是吵完就和好。还说每次爸爸来看姥姥都得偷着来，不然让妈妈知道了又得挑理。

        “哥，为什么啊，奶奶又没做错过什么，为什么妈妈不喜欢奶奶？”跳跳不解地问。

        其实这个问题跳跳问过很多次了，每次见面都会说起这些，章张知道跳跳也不是非得要听什么答案，只是因为他爱奶奶，同时也很爱妈妈，所以想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些。

        “大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所以不要纠结这些，总之呢，你这小家伙特别好。”

        跳跳被夸了，瞬间又活跃起来，唰地往前跑去。

        “你撒什么疯，”章张在原地瞪眼道。

        “跑跑步，跑跑步就快乐了，”跳跳朝身后的章张说道。

        章张笑了起来，追上去，迎着风奔跑。

        夜晚的风落在两个人的肩上，所到之处总是能够把烦恼都带走。

        可是风能带走烦恼，也会留下一些额外的烦恼。

        比如说——章张被风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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