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冷淡

章张已经坐在座位上了，对姜梨的事情算是放了心，她确实不像是骗自己的样子。

        那别的就不管了，每个人都会有些自己的私事。余光看见杜程回来，刚想找他说话突然想起来语文比赛的事情还没告诉告诉王语。

        所以杜程刚坐在位子上，就看见章张挪着凳子凑到了王语旁边。

        张闯离得不远，听见章张的话，有些疑惑地问：“为啥你不参加？”

        “我要是能参加的话，晚上还需要你帮我接水吗，”章张白了他一眼。

        “哦我都忘了，你手还没好，”张闯说。

        “？？？”章张有些疑惑，“我的手腕是看起来一点也不严重吗，为什么都能忘记。”

        “哎，我没忘，”张闯立马说，“你说还有谁忘了？”

        “曹女士，把我叫过去说完了比赛又突然看见我的手，”章张无语道。

        王语视线落在章张的手腕上，轻声问：“还疼吗？”

        章张活动了下手腕，“还行，算不上很疼。”

        “所以你就找了王语替你？”张闯说。

        “不是，主要是曹女士她……”章张话还没说完就被张闯打断了。

        张闯咋咋呼呼的，嗓门大得好像是个喇叭一样，“王语，你看章张多好，这个机会就给你了！”

        王语被张闯这一通喊红了脸，章张立马就看出来了，左手拉住张闯的袖子把他拽过来，“你少瞎说，什么叫机会给她了，本来就是人家的机会，曹女士只是看我是课代表，把这件事告诉我而已。”

        说着扭了张闯的胳膊一下，示意他别乱说。

        张闯不是傻子，立马反应过来，又大声说：“对啊，王语参加肯定能取得好名次，她可是咱们班的语文小公主。”

        章张看向王语，说：“加油。”

        王语红着脸朝他点了点头。

        打发张闯走后章张立马转身对着杜程，语气轻快，“你干嘛去啦？”

        杜程没看章张，语气很平淡，“还书。”

        “哦，”章张本来想要继续说的话也泱泱闭了嘴，他直觉杜程心情可能不太好，便没再说什么。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杜程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章张找他问题他也会好好解答，只是别的话他都应付得很冷淡。

        每晚回宿舍还是一起走的，只是路上不说话了。

        现在和几个月前如出一辙，虽然距离那么近，却很冷漠。

        章张心里清楚，杜程觉得自己是为了护他那一下才受了伤，虽然嘴上一直不说但是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这些天格外照顾章张。

        而现在章张好了，是不是两个人就要回归本来的状态了。

        可是手伤之前的状态也没有这么冷漠啊。

        章张觉得心里特别不舒服，好像体会过杜程的好以后就不能再适应他的冷淡了。

        胡若若经常来找杜程问题。

        重新分桌之后胡若若离杜程挺远的，临换桌前还找了班主任一次，想要重新排一下位置，被班主任驳回了。

        胡若若喜欢杜程，这事她也没瞒着，她很开朗，和很多男生都玩得好，男生天天起哄要帮她追杜程。话虽这么说，很少有人真正的去找杜程开这个玩笑。班级里除了齐朗几个人，其他男生都和杜程不熟，很少说话。

        其实这个年纪里并没有纯粹的善恶，但是很多时候他们对于同性之间的优秀者很难不带有些许敌意。但也不是对优秀的就都要排斥，大家对章张就不排斥。

        他俩人就是截然不同的性格，章张就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像个小太阳，身上带着光。可是这光不会显得别人黯淡，它会自己串到别人身上去。

        胡若若坐在杜程前桌的位置上，拿了道数学题问杜程。

        讲完后胡若若没走，从书里抽出来两张电影票，对杜程说：“这周末一起去看电影吧，警匪片，你应该会喜欢的。”

        章张靠着赵子玉的桌子，挎着胳膊漫不经心地听着赵子玉在后面说话，听到胡若若的话下意识支起耳朵听杜程的回答。

        “不了，我没有时间，”杜程视线转回书上，问：“还有不会的题么？”

        “没了，”胡若若拿起电影票和书，又坚持了一下，“那你要是有时间了你再告诉我，反正离周末还早。”

        “我周末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不好意思。”

        闻言章张看向胡若若，看见她明显的失落。章张又瞄了杜程一眼，这人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眼眸下垂，指尖点在桌面上。

        章张突然回想起来，好像除了手腕受伤时看到过杜程皱眉以外，从来没看到过他别的表情。他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上课铃响了，章张拿出书，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手腕搭在杜程给他的纸巾上，听着曹女士讲文言文，视线落在了纸巾处。

        这个东西看起来很不起眼，但要是做起来还是很花费时间的，最上面的两片纸巾是从四周叠起来的，胶带从底下与下面的纸巾相连，确保最上面一层平滑柔软。

        手腕肿了几天，虽然什么事都有朋友照应着，但事事不方便。这手好了应该是件喜事，怎么感觉还更郁闷了呢。

        章张看向杜程，在心里默默地给他加上了一个“变脸大师”的外号。

        他突然生出一种挫败感——凡是他的朋友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明明前几天两个人关系都那么近了，怎么还能回到最初的状态呢？

        得想个办法，让杜程再变回来。

        该怎么办呢，章张皱着眉沉思，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

        章张回神望向曹女士，听见曹女士说：“你来回答一下。”

        ……回答，什么。

        章张缓慢地站起来，后面的赵子玉小声说着什么，但根本听不清。

        曹女士一眼就看出来章张当时在走神，也没想为难他，便看着书说：“‘其真无马耶？其真不知马也！’解释一下这句。”

        章张看着课本，这一页下面有“其真无马耶？”的注释，章张照着念了出来：“真的没有千里马吗？”接着下一句没有注释了，不过对章张来说不算难，他逐字顺了一遍，回答：“真的是你不认识千里马啊。”

        “行，坐下吧，”曹女士往下一摆手，“上课呢，看书，别老盯着杜程看，他脸上有字吗？”

        闻言杜程看了章张一眼，对上章张有些虚的视线。

        章张立马换了个方向，右手拄在桌子上托着下巴，脸朝左边。

        下巴还没托稳右手手腕就被握住放平在了桌子上，章张的下巴差点没掉下去。

        转头一看杜程又把他的手腕放在了纸巾上，低声说：“别使劲。”

        章张呆呆地点了点头，杜程的手很凉，手腕处还残留着一丝余温。

        接着他又听见杜程说：“也别转笔。”

        章张看向自己无意识地转笔动作，立马把笔扔在一边。

        下课之后章张翻出来前一天的物理试卷，拿着题凑到杜程那边问他怎么做。

        不一样的是这次杜程没立马教他，而是先看了他几秒，目光落在试卷上后才说了句：“昨天的题今天才知道问。”

        章张听到这话也没反驳，笑着说：“快给我讲，怎么想都算不对。”

        杜程给章张讲完之后也就上课了，平时杜程讲题没这么慢过，章张明显能感觉到杜程这次讲得很细致，涉及到的知识点他都串了一遍。

        章张直觉杜程心情不错，不知道直觉对不对，反正他自己心情是不错。

        章张的困意来得巧，哈欠伴随着上课铃，铃声响完了哈欠也打完了。

        他眼眶有些湿，冲着杜程说：“我不行了，帮我看着点老师，我眯几分钟。”

        “几分钟？”杜程问。

        “五分钟五分钟，”章张手托着下巴闭上了眼睛，很快又被杜程叫了起来。

        “？？？”章张瞪着迷离的眼睛看向杜程。

        “朝我这边睡，”杜程说。

        “哦，”章张又换了左手托下巴。

        他是真的很困，却在半梦半醒间意识到杜程让自己朝他那边睡是因为自己又拄右手了。

        心里泛起一种麻麻的感觉，很快就被困意席卷。五分钟一到章张就被叫醒了。

        瞪着眼睛盯着表看了十几秒才模糊地看清楚时间，想闭上眼睛再睡会就听见杜程的声音。

        “五分钟了。”

        “哦，”章张强撑着坐直了，耷拉着眼皮听老师讲课。

        下课后杜程说：“你睡觉时候没听的我给你讲一遍？”

        “不用，我都会。”

        杜程“嗯”了声。

        章张想带杜程一起去吃一次肥牛金针菇，把上次没吃着的补回来。

        刚开口姜梨就走了过来，对章张说：“王语在办公室里找曹女士要她做的试卷，找不到，你去帮她找一下吧。”

        “行，马上去。”

        姜梨又说道：“这周末别忘了啊。”

        章张比了个ok的手势。

        章张转头想说刚才没说的话，杜程却先问道：“周末你和姜梨一起出去？”

        “啊，”章张没料到杜程会问这个，解释道：“我们约好了一起去月牙湖，我爸……”

        “嗯。”

        章张的话音戛然而止，其实他没说完，但是猝不及防对上杜程疏离的语气，这话没再继续说。想要再带他去吃食堂三口窗口的金针菇肥牛这件事，章张也没说出口。

        后来章张故意用右手托着下巴拄在桌子上，等半天也没等到杜程拿开他的手腕。

        章张也有些生气了，想了很多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干脆也不理他了。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一响，章张就径直走出了教室，连头也没回。

        周末的时候章张和姜梨在月牙湖的亭子里待着，他俩已经吃饱了，但是俩爸爸还在喝酒，没俩小时下不来。

        章张扒在栏杆上看着没有一丝波澜的湖面，神色郁结。

        月牙湖的名字和它的形状一样，整体是个弯弯的月牙，是人工湖。

        四周的景很漂亮，住在附近的每天晚上都来这里遛，周末人更多。湖边的饭店叫做月牙饭店，地理位置优越，沾了月牙湖不少光。后来饭店越做越大，扩张了面积，又增加了楼层，两层的饭店上面成了宾馆。

        姜梨看了章张好几眼，最终忍不住说道：“你的脸能不能别拉这么长，搞得我好像欺负你一样。”

        “我郁闷，”章张依旧扒在栏杆上，吹来一阵微风，湖面上荡起一圈波纹。

        “别郁闷了，来看我，”姜梨举起手机调整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后来划着看挺满意的，就是对章张的表情不太满意。

        “你笑一下行吗，”姜梨两个手指比划着，“快点，配合一下。”

        章张配合着笑了笑，等姜梨拍完后又继续盯着湖面看。

        过了五分钟，姜梨拍拍章张，说：“快去给我点赞。”

        章张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就是姜梨发的——三个太阳的表情，配了六张图，五张都是风景，一张是两个人的合照。

        下一秒就看到赵子玉的评论。

        赵子玉：你俩出去玩不带我？？？

        赵子玉：得，就到这吧。

        姜梨：下次我带你来，不带章张。下下次你俩一起来，不带我，这样行吧。

        赵子玉：行。

        接着又出现齐朗和张闯的评论。

        齐朗：？？？

        黄册：？？？

        周源：你俩这是干啥去了？

        张闯：姜姜，下次可以带我去吗[可怜]。

        姜梨捡着回复了几条，剩下的都没搭理他们。

        章张看见张闯可怜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再有下次可以叫上张闯，看把他委屈的。”

        姜梨收了手机，没回答。

        章张也没想等姜梨回复什么，低头继续翻朋友圈。脑子里突然又想起来那件事，忍不住问道：“你最近没什么事吧？”

        “没事啊，你最近怎么总问这些，”姜梨疑惑道。

        “怕你受欺负嘛，没事就行，有事别不说啊。”

        “放心，我怎么可能会受欺负。”

        两个爸爸都知道自己喝酒得喝不少，打车来打车回去的。

        狭小的空间里都是章联京身上的酒味，章张打开车窗贴着窗户透气，今天姜梨开玩笑的时候说了句“你就长了一张让大家都喜欢的脸”。

        想想确实是这样，自己从小就受长辈喜欢，同龄人也都处的不错。

        唯独杜程例外。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章张琢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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