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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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坐在王母娘娘的蟠桃树上啃桃子，不曾想哪个黑心肝地拽她一把，脚下一空，“嘭”地一下就摔倒在地。

        虞昭昭是被自己摔醒的，但三两下又渐入梦乡，捧起吃了一半的桃子接着啃。

        啃了一口虞昭昭突然想起昨夜睡的是矮榻，今日要去拜见公婆，便又从地上爬坐起来，揉揉眼睛，小鱼儿正从屏风后拐进来，唤道：“姑娘醒了。”

        虞昭昭含含混混应声“嗯”，站起身来伸了个腰，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到床边看沈粲醒来没有。

        探过脉搏，确认还活着，老神在在叹了口气，“你这般萝卜一样躺着，也怪累的，身子都要躺僵了吧。”

        想她睡一觉要翻个筋斗，沈粲却纹丝不动，虞昭昭两只手撑着下巴，看着沈粲的脸，突然萌生一种“惺惺相惜”的认同感，“萝卜放久了要变萝卜干，你既正得圣眷，若也是这样，那就可惜了。倒不如早些醒来，与我和离，你再娶留下一儿半女，不然这般年青便走了，孟婆见了也要叹息一声。”

        如此对人弹琴一番，小鱼儿已经将榻上、地上的被褥叠好放回原位，这才伺候虞昭昭漱口梳洗。

        换上新妇的衣裳，没有上妆敷粉，由着小鱼儿替她挽发，当了“妇人”，发髻比做姑娘时要麻烦千倍。

        虞昭昭把玩着手里的折枝团花纹鎏金暖手炉，打开来用箸片拨拨里头的炭火，合上后抬头看了眼对鸟衔同心结纹镜中的自己。

        “怎这般素净？”虞昭昭摸向空荡荡的发髻上插着的木簪。

        小鱼儿拿着螺黛给虞昭昭描眉，闻言停下来看向床榻上的沈粲，又转头低声回道，“小鱼儿想着姑娘是来冲喜的，不好太鲜艳。”

        “你也知我是来冲喜的哦。”虞昭昭将木簪拔下，半嗔道，“我瞧着这打扮，倒像去奔丧的。”

        小鱼儿本皱着眉，闻言险没憋住笑，虞昭昭打开手边的妆奁，挑了一套鸳鸯玉头饰，并一朵粉牡丹绢花，“换成这个吧。”

        十二月的长安，天空明净，蓝得晶莹剔透，仿佛一伸手就能扯下来披到身上。

        虞昭昭跨进瑞芳院时，谢氏恍惚以为她是从天上款步而来。如果说昨日做新妇子，美得理所应当，那今日不施粉黛，只轻描螺黛，巧摁口脂，便能如此出众，那真是天生丽质，入宫当贵人都舍得。

        不过转念一想，自家姐姐掌管后宫，谢氏又觉虞昭昭还是进了沈家门好，帝王的恩宠不重娘家，只看姿色，虞昭昭这种商户女，进宫的前程指不定比进王公簪缨更好，狐媚惑主，那对家姐，对沈家都会是威胁。

        谢氏是当家主母，惊讶之余想得更多的是利害关系，而站在她两侧的章氏和苏氏，就另有一番见解了，只是这两人皆为庶子之妻，便是有再多感想，也轮不到她们发表。

        刘妈妈捧了一个花鸟金彩红漆盘上前，上面盛着两盅茶汤，并有手帕两条，虞昭昭像模像样地上前敬茶、涣手、再行跪拜礼，甜甜喊了一声“父亲”、一声“母亲”。

        谢氏笑眯眯地虚扶起虞昭昭，亲热地摸着她的手，问了些“夜里睡得如何”、“可还习惯”、“莫要念家”这样的虚话，差点让人以为这两人是亲母女。

        镇国公沈松年话不多，待谢氏和虞昭昭热络完，清清嗓子，从一旁的侍女手里拿了两个荷包、并镂雕双凤玉佩、金镯子等物件递给虞昭昭，没有说什么“举案齐眉开枝散叶”的空话，而笑道，“粲哥儿如今这光景确实委屈你了，但我瞧着你是个有福气的，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章月暗暗绞着手帕子，想她成亲那会，可只领了荷包。不过一想也不打紧，四郎虽是庶子，在沈国公面前却颇为得脸，而那个病秧子听闻时日也不多了，便咬牙等着看笑话。

        沈松年见谢氏挑的这个儿媳妇笑嘻嘻的，一看就很有福气，是以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他的确就期盼着这亲事能将沈粲冲醒过来，突然想起，似乎有一段时日没去谢氏屋里了。

        紧接着是几位弟弟弟妹及小姑子的见礼，小鱼儿早就替虞昭昭备好赠礼，此处暂且不提。

        虞昭昭知晓沈国公膝下有五男二女，除了卧病在床的沈粲，今日所见只有两位庶子四郎沈瑞、五郎沈泽，及他们的妻子章月和苏韵，并两位小姑子，不见大郎和上个月刚喜得贵子的三郎。

        见完礼，便要伺候公婆入座就食，早膳就摆在西次间，沈国公和谢氏入座，虞昭昭站着执箸布菜，心想着纵是苏妈妈来也挑不出她的错处来，这姿势这分量，把握得分毫不差。

        心里正美着，就听谢氏道，“免了，昭昭也一道坐下用膳吧。”

        虞昭昭眼露惊讶，这才布了两道呢，就免了？

        谢氏又道，“我们家没那那么多虚礼，意思到了就行，为娘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

        虞昭昭心道这婆婆果真贤惠，说起来她还真有些饿了呢，一大早起来只顾着梳洗装扮，早就肚子空空了，于是便愉快地坐下，嘴里感恩道，“母亲真好，我可真给饿坏了。”

        谢氏脸上一阵抽搐，一桌子的女眷也是各有所思，都等着看热闹。

        “从澹园过来，没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吗？”沈国公笑着问道。

        虞昭昭摇头，可怜兮兮地道，“只吃了一口热汤。”

        章月和苏韵忍着憋笑，想着果然是市井人家，如此无礼，竟还笑得出来。

        谢氏见沈国公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一脸慈祥地道，“可怜的孩子，这是一起床就想着来伺候双亲，做母亲的甚是感动。”说着还一副怅然欲泣的样子。

        虞昭昭一脸坦然，“不用不用，母亲当做我是把郎君那一份也做了便可。”

        章月手上的动作顿住，苏韵面露尴尬，谢氏不见喜怒，只有沈国公看着谢氏点头，朗声笑道，“这孩子是个实诚的，好孩子，粲哥儿的屋子里，就要这样的朝气。”

        谢氏连忙点头，笑得眯眯眼，“是呢是呢。”

        早膳毫无意外是“食不言”的状态，虞昭昭见谢氏和沈国公放下箸子，连忙也停下，起来伺候他们洗手漱口，绞帕子擦手。

        新婚第一日的见礼便到此完成，沈国公用完早膳自去忙了，谢氏拍了拍虞昭昭的手，“好孩子，该累坏了吧，昨夜也折腾得晚，快些回去歇息。这里就不用你伺候了，往后初一十五过来便可。”

        虞昭昭确实有些累了，但方才听他们提及三郎院里有了小哥儿后热热闹闹忙忙活活的，今日不见三郎和三郎媳妇，赠礼还没送出去，又想着苏妈妈教导的礼数，这第一日定是要做得周全，便道，“不如我跟母亲去三郎院里看看弟妹吧。”

        还没说完，便被谢氏温声打断，“不用，那里人多又杂，离得远，小孩也闹腾，麻烦。”

        虞昭昭自是不依，苏妈妈说了，做不好了，往后随时能让人挑刺。

        谢氏眼见虞昭昭是个妙人，理由又不能明说，劝说不下，最后只微笑着，缓缓道，“今日二郎没来，为娘也该去瞧瞧他，正好和你一道走走，在府里转一转认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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