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击掌为誓
老态龙钟的大祭司缓缓挺起了腰杆，收拢的双肩向两侧打开，向众人展现出一副宽阔的肩膀。
裹在黑色大袍下的老者并不像众人看到的那般瘦小，反而异乎寻常的高大强壮。
天昊在武州人中算是身材矮小，此刻站在黑袍大祭司身边，好像小孙子站在爷爷身旁。
那位俯瞰众人的老者，便成了他的依仗。
雷君敏锐的觉察到，老者手中那杆枯树枝般的权杖顶端粘贴的符篆亮起，磅礴的无可抵抗的天威借由符篆镇压众生。
一缕银白色的卷发从黑袍兜帽内侧落下，沿着那透出褐色深邃光芒的凌厉眼神，垂落在老者布满皱纹的嘴边。
他是那样的年迈，皱纹好似冬天松树干裂的树皮，手指更像是巨大的脱水的鸡爪，与那庞大孕育强大生机的身体想比，透着一股子诡异的不和谐。
老祭司先是盯着雷君注视了几秒，跋扈的雷君下意识的后退一小步，双拳紧紧握在一起，一滴清亮的汗珠沿着手背流淌。
雷君从未有这般感觉，仿佛那老者是一头隐匿在残旧身体中的远古凶兽，只需要轻轻弹指，他便会灰飞烟灭。
老祭司的目光转移向上方，雷君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很耻辱，却又无可奈何，丝毫没有奋起的意思。
“两位小朋友，上边待着不累吗？”
当老祭司对洞穴上空说出这句话时，所有人才惊觉除了他们，还有人藏匿在此。
墨小染与商陆对视一眼，红衣姑娘率先从石壁中拔出手指，身形犹如铜铁般坠落，“嘭”的一声，砸在地面。
起身时落落大方，躬身行礼，“墨小染见过老祭司。”
老祭司在看清她的长相后，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旋即平静，微微点头。
这时，商陆轻飘飘的落下，恍若没有重量的树叶，足下无声。
“归一楼商陆，拜见大祭司。”
商陆抱拳行礼，不卑不吭，一袭青袍气质沉稳。
“不亏是归一楼的弟子，光是这份气度，便令老夫不敢小觑。”
大祭司略一点头，深邃目光扫过众人，笑了起来，“归一楼，天道宫，天策府...想不到这小小的雪山圣地，竟然同时有三大超级势力的弟子出现，老夫真是受宠若惊啊~”
雷君也许觉得方才面对老祭司时，自己的举止有失体面，此刻昂然仰头，做出不屑一顾的姿态，实际上内心疯狂打鼓。
商陆不明白大祭司话中深意，如一柄剑挺直腰杆，嘴角带笑，不解释不接话。
只有墨小染心里咯噔一下，猜想这老家伙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不会认为归一楼和天道宫的人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和勇武城之间有什么密谋吧？
如果那样的话，她就表示自己太冤枉了。
哪怕派人传出大雪山有仙宝出世的消息，也不过是借修行人之手给武州施压，让他们与勇武城联合对付妖族。
可归一楼和天道宫是什么鬼，一副似乎很厉害的样子，但墨小染狂呼，我真的和这两个家伙不熟啊~
洞窟内气氛凝滞紧张，墨小染很担心这个老家伙会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偏偏雷君和商陆好像不是对方对手的模样。
墨小染的手悄悄的摸到了左手玉镯，心里面暗道，“爹，爹，您老人家快来了，女儿好像捅娄子了。”
玉镯毫无反应，墨小染心里骂爹不靠谱，恨恨的丢开了镯子。
这时，一旁侍立的祭司凑到大祭司身边，有些担忧的望了眼众人身后的方向，“大祭司...”
大祭司瞳孔中星河流转，在一刹那闪过雪原上武州各部族勇士与外州修士厮杀血流成河的场面，随后他闭上了眼睛，那种恐怖气息收敛，压制众人的恐怖气息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祭司好似在瞬间老了无数岁，弯下了腰，又恢复了年迈多病的沧桑形体。
“是劫、是命、是运？天机难测。”
他望向墨小染，“老夫耗尽生机，想为巫祖后裔争一份气运，让巫族再次焕发荣光。可你这丫头，动了动歪脑子，就坏了老夫筹谋四百多余的心血。
哎，福兮祸兮，祸兮福兮，小丫头，你惹得祸，你来解？”
墨小染一头雾水，心道这老家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什么祸啊福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心里这么想，她脸上却带着卖萌的可爱笑容道，“老祭司，需要我做什么，但有所托，小女子一定全力以赴，绝对不敢推诿。”
“哼~呵~”
大祭司明显对墨小染的口是心非表示不满。
“巫祖应运天地而生，在上古年间气运庞大，奈何月盈则亏，十二巫祖分为武州十二部落，偌大的气运一分十二，能的了什么气候？
老夫好不容易微微解开一点巫祖封印，借巫祖之手将小小的气运转嫁到天昊身上，希望他能够一通十二部，凝聚巫族气运，重获天道宠爱。
可因为你的关系，句芒部无辜分得一杯羹，哥舒尔巴尔横空出世，与天昊争夺大狼主之位。
我本以为是天要我巫族大兴，才赐下巴尔，直到方才吉井狂臂觉醒血脉，我才明白，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你。”
“在我？”
墨小染瞪大了那双凤眼，心虚的瞅了身旁的商陆和雷君，突兀的发现其他人都恍然未觉，脸上表情不变，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别担心，他们是听不到的。”
大祭司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得，“掌中岁月，任我取舍。你和我现在和他们不在同一个空间，否则你以为这些话老夫会讲出来？”
“老祭司胸有沟壑，想的周到，是我没见过世面了。”
墨小染陪着笑脸道。
这副没皮没脸的做派令老祭司连连摇头，“帝星出现，总会伴有将星和文曲星，你的出现改变了武州的气运，或者说是搅乱了武州气运，本就混乱的天机更为难测。
而吉井狂臂的觉醒，也不是得到了巫祖赐福，而是因为和你产生了联系。
无论这联系是好是坏，都是因你而起，所以在你的气运的影响下，吉井狂臂觉醒血脉。
此番老夫计划受挫，也是因为你的影响。巫族后裔生命不过五百年，老夫偷取天机，堪堪六百于岁，不过这份天机总该是要还的，到时巫族的前途命运，你个丫头就要负责。”
墨小染头大如斗，人家不过还只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孩子，哪里有什么担待？
“只怕我见识浅薄，能力有限，耽误了老祭司的厚爱。”
他指了指躺在地上浑身焦黑的巴尔，“那孩子心性不错，年纪虽小但是颇有担当，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老祭司摇摇头，“鲁莽”。
墨小染目光流转，手指锁定阴郁的天昊，“天昊聪慧过人，有谋略有手段，是个不过的人选。”
老祭司摇头，“心胸狭隘，无坦荡正气。”
墨小染痛苦的摊开双手，“老人家，你这是赶鸭子上架，不干不行喽？”
老祭司露出阴狠笑容，抬起右手用漆黑尖锐的大拇指甲抠中指指缝中的泥头，“要么咱们算算你坏了老夫好事的事？哦，忘了告诉你，老夫脾气其实很不好~”
“老祭司，巫族的未来墨小染一定全力以赴，绝不推诿。”
墨小染恭恭敬敬抱拳行礼。
“好~口说无凭，击掌为誓。”
老祭司笑容和蔼可亲，与墨小染击掌三次。
冥冥中，墨小染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可怕的东西锁定，隐隐有雷声头顶轰鸣。
顿时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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