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五十年后

山中无甲子，唯有逍遥人。
  无极宗青光峰后山洞府，有没有逍遥人无人知晓，但有一名闭关五十年的宗门小前辈即将出关，倒是无人不晓。
  两千青光峰弟子挤满后山，最前方一人蓝袍大袖，头戴木簪，眼睑低垂，闭目养神。
  “那位前辈是何人，竟惹的木真人亲迎？”
  “听说是木真人以前的师妹，你别管那么多，反正是咱们的小师叔。”
  “小师叔当初惊才绝艳，在人域英才大会夺得头筹，听说她一人打败三十名一流宗门天骄，号称一枝独秀。”
  “道听途说，以讹传讹，谣言就是你这类人传开的，一点都不懂得调查取证。”
  “嗯？怎么，那你说实情是什么？”
  “小师叔在英才大会，一人压服三百名一流宗门的天骄，惹得各大宗门争相请求，哭着喊着要收小师叔为徒。”
  “哎哎哎，对对对，这事我知道，后来还是烟波庭圣女夜袭墨师尊，两人大战十天十夜，这才给了烟波庭机会。”
  “嗯？”...
  正说的嗨，那人突然发现周围师兄师姐都回头瞪着眼，神情肃穆，一时间吓的夹紧双腿，往旁边人身后躲。
  一位老年弟子拍了拍他的肩头，劝诫道，“虽然大家都知道此事是真的，但为什么没人说出来？
  墨师尊在外寻师娘五十余年，寻不到还好，若是寻到，回来听了这些风言风语，你让墨师尊情何以堪？”
  那名年轻弟子连连点头，“师兄教训的是，是师弟莽撞了。”
  老年弟子露出孺子可教的满意笑容，“君子有所言有所不言，莫要没事找事。”
  一阵衣袂飘风之声自山外而来，众人寻声望去，但见一袭绿衣踏风而至，风姿卓然。
  “怀师叔也来了，听说她不是在冲击金丹巅峰吗？”
  却见那女子来到洞府门前蓝衣中年人面前盈盈一礼，“木师兄来的好早。”
  木雷端着万年不变的和气神情，点了点头，“小师妹出关在即，我特来看护。倒是师妹你，有心了！”
  怀书瑶笑语嫣然，“墨师叔对宗门有大恩，小师妹又与我交好，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两人聊些修炼心得，只听山外有男子喊道，“三师兄，你能不能不要慢吞吞的，要赶不上小师妹出关了！”
  当先男子人高马大皮肤黝黑，脸上带着杀气，看到他急匆匆过来，弟子们早已让开一条道来。
  身后的男子神情木讷，双手拢在袖中，走路不急不缓。
  “步师叔和御师叔从妖域回来了！”
  “可不是，从妖域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这两位师叔出手极为凶残，不留情面，许多妖族都成了御师叔的果腹食物。”
  御天华和步星火来到大师兄面前恭敬行礼，又与怀书瑶见礼后，谈笑风生。
  几人十数年未见，如今相见，感情不见丝毫淡薄，依然如五十年前那般热络。
  人头攒动的山峰上，愣是只有四人的谈笑声，那些前来迎接小师叔出关的弟子们，鸦雀无声。
  “咔嚓~”
  五十年未曾松动的石门裂开一条缝隙，门上青灰徐徐落下。
  紧接着，一股磅礴气息自洞门缝隙中溢出，青光峰顶，狂风骤起，林海起浪。
  天空中九色祥云风光迤逦，久久不散，似乎也在迎接女子出关。
  众多弟子齐齐凝视洞门，更多的人则想要一睹宗门前辈风采。
  红衣女子发丝如瀑，貌若天人，步履款款，绣鞋下莲花朵朵，霞光涌动。
  直到女子完全走出洞府，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后，所有异像霎时间消散。
  “小师妹~”
  “小染...”
  木雷步星火怀书瑶等人带着惊喜的神情围了上去，上下细细打量，只觉比起以前略带稚气的少女更多了几分妩媚成熟。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眼睛，盈盈秋水中蕴含冷冽傲然。
  看到密密麻麻的热情人群，墨小染显然有些不大适应，“怎么这么多人？”
  木雷解释，“这些都是青光峰的弟子，还有一些无上峰和丹灵峰的弟子，听说你这位小师叔要出关，都是来迎接你的。”
  墨小染瞪大了眼睛，“宗门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弟子了？”
  木雷调笑的望着师妹，“四十多年前，你在英才大会夺得头魁的事情传到青州，青州沸腾，一时间要加入宗门的优秀弟子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
  没办法，老宗主提高了收徒要求，这才筛除了一大批人，可还是收了这么多。”
  墨小染想起当初清冷的宗门，再看着现在乌泱泱的人头，一时间觉得当初，其实也挺好。
  高人出世，一般都是来捧场的，自然也有踢场子的。
  很幸运，百战就是来踢场子的。
  曾经头顶青州年轻一代魁首的百战，曾经一招败各宗门天骄的百战，虽然与墨小染一起参加了碧落宫举办的英才大会，可惜人们只会记住第一名，谁知道第二名第三名的名字？
  百战好像在三十名以后。

  对于这么名次，他十分不满意，认为墨师叔仗势欺人。
  今天，早已得到消息的百战，欲在众目睽睽之下，战败墨小染，重夺青州魁首的称号。
  “墨小染，可敢与我一战？”
  声浪在青光峰顶滚动，在四面八方激起重复不断的回音，显得气势很足。
  上空，一只数十丈大小的手掌蕴含强烈灵力，隔着百丈距离，劈空向墨小染等人的位置拍下。
  所过之处，树木拦腰折断，地面开裂烟尘四起，好端端的山顶秀丽风景霎时间变成了戈壁黄沙。
  “你丫有病是不是？”
  雪白的刀光闪过，御天华倒提三尖两刃刀，威风凛凛，雄壮的气势在刀光之后压迫过去，百战立刻跃上高空，躲了过去。
  雪白的匹炼在空中横切，远处的半座山峰轰然倒塌，巨石滚落，发出不亚于雷鸣般的轰鸣声。
  百战回头，远眺倒塌的山峰，巨石从云雾间跌落。
  再回头看向怒发冲冠的奇伟男子，浑身散发凶恶气息，竟然让他也感到十分棘手。
  御天华~
  数十年没见，都这么强了？
  百战嘴角抽搐，不愿意相信事实，但现实很快给了他一巴掌。
  “我家小师妹刚出关，你丫的就来找茬，信不信我砍死你啊~”
  那暴躁大汉说话的时候，双手还晃了晃手中明晃晃的三尖两刃刀，威胁意味十足。
  放五十年前，百战可能讥笑一声，“你这样的，我要打一百个！”
  而现在，百战温柔含羞一笑，隔着御天华向墨小染拱拱手，“小师妹，师兄方才不过和你开个玩笑！”
  墨小染像个真正的宗门圣女那般回以正视严谨的笑容，声音中带着威压，“百战师兄。”
  外来的客人不多，都是当年认识的朋友，王凤翔骑在三眼魔蛙头顶，赶来道喜。
  如今的三眼魔蛙额中央的竖纹看起来带一点金色，仿佛随时都会睁开，让世界感受它的强大。
  与头顶的王凤翔想比，好像老黄牛头顶蹲坐着一只小老鼠。
  王凤翔胖了不少，看来背靠无极宗后，没有生存压力，心情不错，这家伙的富二代作风在他的身体变化中，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墨小染出关后，在与同门师兄弟的谈话中，忽然发现现在的世界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人域中有妖族大量渗透，渗透其实并不合适，用移居还差不多。
  那些个大势力不知与妖族暗中做了什么交易，似乎默许了这类事情的发生。
  虽然人与妖之间因为曾经的仇恨屡起风波，仇杀暗杀不断，但有很大一部分妖族，宁愿住在四周都对自己仇视的人族之间，也不愿意回到妖域。
  背叛的十分彻底。
  武州那边似乎也很乱，听说在闹独立。
  说是要继续沐浴远古巫祖的荣光，脱离人族的掌控与迫害，重新捡起属于武州人的自尊。
  对此，墨小染耸肩一笑。
  说的跟真的似的。
  武州的名字可是人族起了，以前叫做巫界。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入夜，墨小染在父亲曾住过的茅屋中吐纳。
  如今巅峰金丹，对灵力的需求降低，修行更依赖天赋，也就是对天地法则的感悟。
  这样方能金丹化婴，成为可以初窥大道之力的修行者。
  第一步，需细细感悟，成就大能伟力。
  与人斗法时，元婴化形，称之为能，千百丈高的法天象地。
  正神游间，墨小染眼前无穷宇宙消散，变化出一片绿色草地，空气清新，微风拂面。
  父亲微笑着向她招手。
  “爹？”
  墨小染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你怎么来了我的识海？
  墨九玄云纹黑袍，腰间黑带，举止脱俗。
  “小染，为父不能亲自接你出关，你不会记恨父亲吧？”
  “怎么会，你女儿没那么小心眼。不过爹爹，你现在在那？”
  “这五十年来，我一直在找你母亲的踪迹，十年前，终于被我发现。不过，她似乎有些不太正常，见了我也不认识。”
  “爹，你确定是娘吗？”
  “气息不会有错，但眼神不对。我记得你娘的眼神很温柔，但我见到的她，眼神桀骜狂妄，我很不喜欢。”
  “你不会打娘吧？”
  “咳咳，怎么会。我怀疑你娘被人控制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没强行带她回来的原因，便是要揪出祸害你娘亲的背后之人，一劳永逸。”
  “爹爹，我现在巅峰金丹了，可以帮到你。”
  “不行，你还太弱，至少也要达到元婴再说。”
  “爹，苍羽剑宗和水镜宗的老祖宗，好像才是元婴境，都是活了几万年的老妖怪，女儿什么时候才能元婴啊？”
  “呵呵，小染，你莫要自惭形秽，以你七十年达到金丹巅峰的天赋，只要脚踏实地，元婴指日可待。
  不过千万莫要自傲。
  为父现在化神，本以为可以逍遥人域，大展拳脚，可到了这个境界才发现，世界远非曾经想象的那样。
  到了这个境界，才真正的知道天外有天。我了解到有几个超级势力的弟子，罕见的强大，天赋与你相比也毫不逊色。
  孩子，还需努力。
  武州将有大事发生，你可去武州，寻找晋升元婴的机缘。”
  “爹，你怎么知道武州有机缘？”
  “嘿嘿，都告诉你了，你爹可是化神期大能，可以稍微窥见天机。不过机缘一说稍纵即逝，你要早日启程。好了，爹办完这边的事情，便来找你。”
  景象散去，墨小染的眼睛在黑暗的茅屋中灼灼生辉。
  少女想起父亲的话语，嘴角露出笑容。
  “武州，本姑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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