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咎由自取

“人王，人王……荡魔志，荡魔……”

江凉夜开始自言自语，似乎浑然忘却了父亲江泽海正在奋力抵抗假人王的神魂汲取，给他逃跑的机会。

“凉夜，快……跑啊！”江泽海的声音甚至已经有了一些虚弱感。

“荡魔……对！是荡魔！‘凡有攻略天下之念，奴役百族之心者，皆可谓之魔’，是因为他是真正的魔，所以才惧怕……那，那我便要……荡魔！！”

江凉夜终于拨开了心中的迷雾，旋即，一股比先前更为浩瀚的领域之力瞬间从他体内爆发而出，将整个地下墓穴尽数笼罩。

就当江凉夜放出领域时，假人王也发觉到了不妙，他实在想不到这个混沌境的小子，竟然逆天而真正的掌握了领域的力量！并且这个领域，对如今已是神魂态的他，压制居然还如此之大！他于是放弃了对江泽海神魂的夺取，转而向江凉夜攻去。

江凉夜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虽然时间很短，但此刻，他却已能完全地掌握自己的领域了；这就好像小孩学走路，一旦学会走，很快就会跑，就会跳。

江凉夜便是如此，只见他很快将领域之力全力输出，并且极大程度缩小了范围，专门针对假人王一人。这样虽然十分耗费真元，可是如今情形，他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唯全力施为而已。

果然这领域之力不是盖的，经江凉夜专门的针对后，假人王便发出了杀猪般的凄厉惨叫。任他神魂之力如何强大，在这高强度的领域下，也很快开始消亡，并且，在江凉夜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地化作了他自己的神魂之力！

眼看着假人王的身形逐渐变淡，并最终消失，江凉夜终于松了一口气。尽管随之而来的困倦虚脱感令他很想倒头就睡，但是看到父亲黯淡的身形，他还是打起精神，去查看父亲江泽海的状况。

“是了，是领域之力！只是强度并没有达到真正的领域那般，看来应是雏形……这领域，凉夜，你是如何领悟出来的？”

江凉夜于是将自己看到《荡魔志》后所有的感悟说了出来。江泽海听罢，感慨道：“真是想不到，你与人王，竟能有如此千丝万缕的勾连，先有封魔印章，如今又加上《荡魔志》。

好，好啊！我看这领域，似乎对我并没有很大影响，想来只对心中有恶念之人有极大的压制；不过，如今世人心中不纯，你拥有这个领域，今后又多了一个底牌啊。”

江凉夜刚想说什么，却忽然想到：为何父亲一直在说我的事情，对自己的状况却全然不提？似乎是想要转移我的注意。

没想到下一刻，他的设想变成了现实。

只见江泽海仍笑着，但是下半身忽然有大半开始消失！方才他的手掌，还只是没有手指的前端，如今整个小臂竟都已没了！

江凉夜见此大惊失色，慌道：“爹，你的身子！”

江泽海还是笑，“呵呵，小事，无妨的……我此前见那个‘人王’的那副模样，其实已经起疑，但始终不敢质疑，毕竟他太像了。唉，当时爹还以为是因为世间各物相对，人王生前的英武，死后尽化作怨毒，可没想到，真的不是人王……也是咎由自取。爹的伤，与你无关，你莫要将责任强加到自己身上。”

“爹……”江凉夜依旧泪目，哽咽至说不出话。

过了一会儿，江凉夜忽然想到，养魂木或许可以让父亲的神魂得以保存，毕竟当年他只剩一缕神魂的情况下都能做到，如今这情况一定也还可以的。

他于是这样提了，江泽海听罢摇头，道：“没法了，没法了。这次的损伤，可是非比寻常，唉。没事的，不过离别罢了。老天已多给爹爹一次机会，让我能跟你道一声别，我还能有什么更多的要求呢？”

江凉夜哭喊着，一把扑到父亲江泽海身上，可是因为灵魂非实体，却扑了个空，摔在地上。

江泽海苦笑着，看着儿子又爬起来。他似乎又想到什么，于是忽然变得郑重，缓慢道：“凉夜，你听好爹接下来的话。你出去后，万不可与外人说起刚刚的事，这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别人是不会信你的，甚至可能把你当成异类。还有，爹的仇人，你记住一定在跨过神明境后再去找寻！线索就在云家之中。但你一定不能以我儿的身份搜寻，因为我已在人王面前发誓，你从今往后不再是云家人！再有，你身体里那条噬心虫，是爹骗你了，它的厉害其实远超你的想象！爹去之后，倘若你不能在两年内找到制服它的法门，那你也会身陨道消！切记！”

江凉夜听着父亲的话，真就像听临终托言一般，于是不由得哭得更凄惨了，但还是将他的话尽数记了下来，刻入骨中。

江泽海说完，便愣住了，眼睛呆望着江凉夜，似乎要在这最后的时刻将他的面容永远记住，即使他知道此次离去，便是魂飞魄散，连意识也荡然无存。

过了一会儿，他的笑变得十分温暖，缓缓说道：“凉夜，你精通琴棋书画四艺，倒不像你爹我，是个莽夫，更像你娘一些……”接着又不说话了。

“娘……爹，我娘是谁？”江凉夜的泪眼中又放出了光。

“你娘……很美，很美的……呵呵，珂儿，我就来了……”

到这时候，江泽海的身体，就只剩下胸部以上了，而当他说完这句话，身体开始加速消亡！

江凉夜见此，知道是父亲故意为之，于是便一直大声哭喊着“爹，爹……”

最后终于，江泽海在能令鬼神动容的哭喊声中，消散于世间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凉夜发现自己是趴在地上的，面部之下的地面已被泪水打湿，就好像睡了一觉似的，一切都不是真实。但他知道，世间确实是少了一个人，一个对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终于，江凉夜重新站起来，站得直直的，一如江泽海所希望的……不能因为一时的悲伤绝望而失去继续生活的勇气！人啊，总是该往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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