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我被我的爱人杀死了。
在剧痛过后,一切都变得轻飘飘的,我回过头,见到我的爱人吻上了我的尸体。
(一)
灯笼花,又叫“度夏死”。
我还未来得及消散的爱意被埋葬在了这个苦夏。
我想,我或许是在预知未来后,活得最愚蠢的人了。我什么都没有改变,甚至让剧情变得更糟糕。
……
我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在死后,我终于回忆起了被从前的自己亲手封藏的过去。
一开始的我,只是看过《咒术回战》的普通人而已,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就稀里糊涂的穿越到了《咒术回战》的世界。
开局差点落地成盒,扪心自问,估计没有比我更逊的穿越者了。我一边跑一边和脑子里的东西联络感情,恶心的咒灵闪现到我的面前,见避无可避,我准备硬扛这一下子,反正穿越者总不可能一个挂都没有吧。
“砰——”
长得贼让人掉san值的咒灵四分五裂,血水溅了我一手,我却顾不上处理。在不远处的一颗樱花树下,扎着丸子头的少年眯着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收回了咒灵,黑色的耳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明明只是随意向这个方向投过来一瞥,我的心脏却不由自主怦怦跳了起来。
我的心脏,我的大脑,我所有连接着精神的一切都在沸腾着,诉说一个荒诞的事实:我爱上了春风下的那个少年。
“主脑,我恋爱了。”
“据数据显示,这是你的第五百二十三个老婆了。”
“不,我是认真的。”
“哪怕在见面时被叫‘猴子’也没有关系?”
“……”
……
主脑在知晓我的决定后,苦口婆心告诉我,那只是吊桥效应带来的错误影响。如今细细想来,我还是不赞同它的想法,因为我可悲地发现,即使是在这之后,我的心脏依旧涌动着满腔孤勇与热血,扑腾扑腾跳着,只去爱他一个人。
但主脑也没有说错,现在的我就如它说的一般,后悔当初一时冲动做下的决定,或许时刻徘徊在大脑里将死的未来能让我的心脏更加清醒,前提是我没有那么爱他。
我沉默着,生前所有奔涌的情绪被压缩成了一粒一粒,在心间被安排得妥当,牢牢粘在了不属于它的位置上,不知该哭该笑该怨该骂,于是我沉默着,什么都没有做。
忽略我腹部不断扩大的血迹,这确实是一个温情的吻,是一个会迷得生前的我头晕目眩的吻,一只果冻一样的咒灵包裹住我的尸体,之后又变成一颗咒灵球,被我的爱人吞下去。
我无处可去,没有人能够看到我,我便也只能迷茫地跟着杰。夏油杰在回到盘星教以后就褪下了那身沾满鲜血的高□□服,换成了五条袈裟,再配合着那双耳垂,如果是从前的我见到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对这个神似佛祖的装扮发出嘲笑,但死掉后的我只是麻木地看着他抛弃过去所有的一切。
那双洗净血污的手在触碰到耳垂其中,一个泡泡一样的耳钉时顿了一下,却又毫不犹豫地把这个泡泡摘了下来,只是没有和其他东西一样丢进垃圾桶,而是被收在了抽屉深处的一个盒子里。
指针还是挪向了所谓的命运。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我的灵魂,并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杰。
杰真的很适合当领导者,教会一日一日被打理得更好,这是肯定的,因为杰几乎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合过眼,睑下的青黑隔着一层皮肤透了出来。菜菜子和美美子在一旁侍奉时,也问过夏油杰做这些的意义何在。
“为了大义。”
杰眯着那双我很喜欢的狐狸眼说,犹记得以前每次亲热时,我都会热衷于抚摸那处脆弱的皮肤。听着这话,我感觉那个天真地认为自己的喜欢可以打动杰的我,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傻10。
大义——
——可笑的大义。
假如我不是一个没有咒术师天赋的猴子,如果杰没有选择杀死我,估计我也会如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地一头栽进爱人所谓的大义里吧。
杰杰杰杰杰杰杰杰杰杰杰杰杰杰杰……
我的心脏鲜血淋漓,一笔一划都是由我的爱人亲手刻下的,深入骨髓的诅咒。
一盆红色百日草被摆在了窗边,日日浇水照料,成了夏油杰纯黑的房间里唯一一抹显眼的亮色。我感到无比讽刺,红色百日草的花语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持续的爱。
我离开了教会。
(二)
夏天到了。
筷子戳着黏糊糊的米饭团却也不往嘴里送,我看着丰盛的饭菜生不起兴趣,只好把筷子搁在了碗沿。
苦夏这种东西难道也是会传染的吗?
杰在一旁担心地拆开了一袋牛奶递过来,看着我偏开的头,硝子吐槽说,我只是单纯因为天气太热了没有胃口而已。
“喂——”
……
“喂!”
我听到一个急切的声音,尽管知道没有人可以看到自己,却还是抱有希望地转回去,我忽然愣住了。
“喂,不会吧?”少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我,银白色的头发高高翘起,他用一只手掀起眼罩,钴蓝色的六眼如大海般纯粹,穿越了阻隔一个世界的膜瓣,直直透向我。
不是别人,不是他所处世界的任何人,我没有一刻如此清晰且欣喜若狂地意识到:
五条悟看到了我。
“你不是已经……”这个总是把“我是最强”挂在嘴边的少年语气不知所措,但从他期盼的眼神里我感受到了希望,可是,五条悟想的也太不现实了点。我没有办法编织一个他所想要的事实去欺骗我和悟,去迎合这个妄想。于是,我残忍打破了五条悟的希望:“悟,我已经死了。”
我第一次见到不可一世的少年,流露出悲伤的情绪,很快,这一点点失态就被很好的隐藏了起来,“也对。”他说。“六眼应该能看到我现在的状态吧?”我冷静询问起自己现在的状况,“为什么?”我吐出了一句模糊不清的问话。
五条家的神子凝视着我,六眼像是穿透了我的灵魂,去到了更深处。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我忽然感觉好累,肺部像是有细嫩嫩的荆棘缠上来蜿蜒爬行,痒意一直蔓上喉口,却没有办法缓解。
(三)
我是和杰学的抽烟。
犹记得当时是一个人死在了他的面前,从硝子的口中打听到这件事后,我有点担心。果然,大半夜一摸被子里没有人。乘着所剩无几的月色翻到院子外的一个围墙旁,杰果然在那里。
黑发的少年没有像平时那样眯起眼睛笑,白日里还扎得好好的头发披散下来,有几根耷拉在额间,手指间夹了一根细长的烟,我认得那是一个很昂贵的牌子,猩红的火点燃烧到了一半的位置,飘渺的烟雾四散向上,不知要去往何处。
“恬。”
哪怕是在发呆,咒术师敏锐的五感也让杰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抽了一半的烟被利落地掐掉,他唤来一只咒灵吹散了剩余的烟味。“这里烟味重,不用过来了,小心呛到。”杰顺手把烟头扔进咒灵的嘴里,他温柔的朝我笑笑,“先回去睡吧,我再待一会儿就回来。”
往常我是很听杰的话的,但这次我有些担心,向前走了两步,用轻松的语气说:“杰,我能学抽烟吗?”听到这话,一直好脾气的少年皱起了眉,“恬。”他叫我,我不理,“真的不可以抽吗?”杰似乎是气极反笑:“行。”
他把我扯到身前,抬起我的下巴吻了上来,带着浓烈薄荷气息的烟味从那头冰凉的唇舌渡过来,我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节奏,动了几下,想要调整姿势,却被他误认为是在挣扎。
掌控欲极强的少年用一只手扣住了我的腰,阻止了我的动作,于是我也就着不动,让情绪失控的杰能有一个肆意发泄的渠道。
怎么说呢?
不愧是杰。即使在我的默许下也没有做的更过分。
对于当时的情境,除了烟雾遮掩下朦朦胧胧的面孔,就只有那让人上瘾的薄荷味了,之后我也去买了这个牌子的烟,得空了就去抽一支,只是要注意不让杰知道,他肯定不赞同。
所以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从前温柔的杰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他还是杰吗?
我茫然地看向那个在窗边给红色百日草浇水的教主,感觉有些不认识杰了。
那日遇到五条悟后,我没有选择留在唯一能看到我的人身边,而是回到了杰的房间,因为我很想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夏油杰,哪怕没有人能看见我。
杰日复一日的打理着盘星教,我也就日复一日的跟着他,说是为了观察,其实连我自己也搞不明白待在杀死我的凶手身边的理由。
……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我被杰扭曲的爱意束缚,永远困在了他看不见的身侧。
……
夏油杰从来没有在教会里提起我,似乎是把这个人连着过去一齐忘了。
晚上下起了细朦的雨,教徒都早早回去了,杰也久违的挥退了身边的左膀右臂,自己一个人走进房间,从落了灰的柜子里取出一小瓶清洒和小小一个酒杯,一小杯一小杯倒着抿。
杰酌了小半瓶就不喝了,动作也迟钝起来,我凑过去看了一眼,清酒的度数还挺高,怪不得。光是看脸上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窗外的雨还在下,细小的雨声沉闷的透过屋檐传进来,房间里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被放到最缓,良久,我才听见声音。
“恬。”
“什么?”我疑心是自己当非人类当久了,连耳朵都退化了,“恬。”似乎是为了应和我,蹲坐在地面上的人又呼唤了一句,我听得一清二楚。
杰还是杰那个杰,他还是那个爱着我的杰。
“恬。”
原本镶嵌在心脏里,压缩成一个一个小球的情绪忽然炸裂开,刺刺的像电流一样的东西喷涌在血管里,无法容纳。
知晓了原本剧情的我真的没有预料到现在的情况吗?不,我一清二楚。
解剖开千奇百怪的身体,我和杰的本质几乎一模一样,高傲偏执又自大,认准了一件事,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坚持着心中荒唐到不可思议的想法,小心祈求一个不可能的未来。
我忽然笑了起来。
我和杰都是过于偏执的人,颤颤巍巍向对方举起用爱意凝聚成的枪,来捍卫自己可笑的大义,最后落得了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比这世界上所有的笑话都要好笑。
我大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了旧风箱漏出的风声一样的气流,我肆无忌惮地大笑着,像是要把从前的苦都借着这笑声挥发出来一样。喉咙笑得嘶哑,传来连绵的痛感,不知道为什么,泪水一串连这一串争相从我的泪腺里涌出来。
笑声变得和哭声一样难听。
……
苦夏,我在对着隔着一个世界的人哭泣。
(四)
杰鲜血淋漓的靠在墙角——
在百鬼夜行那日。
五条悟捏着术式,看向从前的的挚友,还是不变的那个一起嬉闹的东京繁华地带,被夏日的风吹着跑的时光成功演绎了一场物是人非,“杰。”五条悟保持着自己嬉皮笑脸的样子,纯白的绷带把一切都蒙住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站在一边,所有的画面都在眼睛里失去了色彩,就好像在看以前老是翻来翻去的《咒术回战》漫画一样,不管是五条悟银白的头发还是杰身上腥红的血液,如同蒙上了一层雾,一切都不真切的样子。
夏油杰垂着头,黑色的刘海沾染血污遮盖了视线,临行前就放在口袋里的红丝绒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剩下的一只手牢牢握着什么,指节发白,泡泡耳钉被攥紧在掌心里,烙上了印迹生疼。
他闭上眼睛,嘴里是无时无刻不在弥漫着的,如同抹了呕吐物的抹布一般恶心的咒灵球的味道,这是能更快变强的唯一途径。
“杰。”穿着白裙子的女孩走路一点也不老实,在他的身边探着头晃来晃去,明明早就发现了她笨拙地藏在身后的一只手,却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怎么了?”被亲密呼唤的少年问道。
我看向杰那两只在阳光下面称得上五彩斑斓的黑的耳钉,笑着放软了腔调:“杰,给我一只耳钉嘛——”夏油杰的表情有些疑惑,可爱的丸子头在头顶摇了摇,声音还是他一贯的柔和:“是喜欢耳钉吗?想要什么样式的?”我摇了摇头,继续看向少年的耳垂,冗他依旧不明白我的意思,干脆就给了明示:“我想要杰戴着的这个。”
“这种事情。”夏油杰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说一边摘下了一只耳钉递给我,“不用问也没有关系。”小巧的黑色耳钉还带着人体特有的温度,在手心里捂得暖烘烘的,我接过来后把它收好,向前一步踮起脚抱住杰。
感受着舒服的怀抱,我的指尖摩挲着他的耳垂处,捣蛋般轻轻吹了一口气,见那处泛上了红晕,才小心把一个泡泡一样的耳钉穿过杰的耳洞。
从爱人身上下来,满足地看着夏油杰脸上还未褪去的红色,“你——”
“是交换信物。”我竖起了一根手指,笑眯眯地说,“你不会再看到苦夏,温柔的杰将有一个繁华灿烂的盛夏。”
后来,夏油杰再一次皱着眉头吞下咒灵球,等待着恶心感涌来,却发现舌尖上泛着薄荷糖的味道时,才发现耳钉是一个可以调节五感的咒具。
那是他在长久的苦夏里尝到的唯一一抹甜。
……
“大义”
在带回菜菜子和美美子后,夏油杰无数次想过这个词,杀死那么多人的举动也并不是一时冲动,哪怕为了大义,牺牲掉自己爱的人也在所不辞。
只是,换上了五条袈裟的夏油杰笑着看向下方朝拜的教徒,不再想猴子的事,转过头,身侧是空落落的,也不只是身侧。
为了保持大脑的清醒,本来是连香烟都戒掉了,想起柜子里还藏了一瓶信徒送过来的清酒,反正是无事的下雨天,他也就喝了一小杯。
等回过神放下杯子时,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没想到酒的度数还挺高。微醺的状态却把安放的整整齐齐的记忆搅得一团糟,夏油杰下意识就开口呼唤了一声最熟悉的名字:“恬。”明明心里觉得那个人就在身旁待着,却无人应答,“恬。”又叫了一声,只有透过墙壁淌进来的雨声在发笑。
心脏被攥得发疼,眼球里流过的画面全是自己的爱人,雪白的裙角在夏风处飞扬,“杰。”她笑着唤道。被压抑着的爱意又重新流淌到了四肢百骸,闪着光的泡泡翻了出来,牢牢不放。
夏油杰这才发现,自己对她的爱早就深入骨髓,无法祓除。
……
夏油杰毫无目的的看向角落,似乎透过时光找到了我。
灯笼花有个绰号,叫“度夏死”。
因为这小巧的花朵花期短暂,只能活到夏末,连秋天的头都够不着。
遗憾,却又浪漫。
苦夏连绵不断,盛世永不到来。
夏油杰抬起头,血液无力吞咽,滑过嘴角:“请告诉恬,我很抱歉。”
很可惜,他等不到那个盛夏了。
我站着,记忆的碎片在大脑里轮回,听见这句话我才明白,除了预知剧情,我也不是一个外挂都没有,我的爱就是最好的武器。
杰还是爱着我,只是藏在了大义之下。
……
随着术式『芘』的发动,我的身体化为点点流光,和杰的生命一起消逝。
人死如灯灭,爱意刻画的诅咒永不挣脱。
“倒是说点诅咒人的话呀。”
五条悟的声音成了闭上眼前的最后祝福。
……
我和杰都如着灯笼花一般,熬不过那个苦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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