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百川终入海，叶落当归根
“我和你说放牛特好玩，躺在牛背上，慢悠悠的，眼睛一闭一睁就是一天，牛牛也会自己回家，根本不需要操心的。”
“那挺好啊，我觉得种地也挺有意思的，你看只要谷子一黄，全家都不用而饿着，我再也不想吃黑麦麸了。”
忽的他们转头看向一人，问道：“那阿黄，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啊，我想去外面看看。”
“外面？”小伙伴们有些不解，疑惑的问道。
“嗯，外面。”黄兴龙再次重复道，只是这次的回答更加坚定。
那些小伙伴们从未离开过胧右，包括黄兴龙，他也一样，于是他们问道：“那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我想出去看看，也许外面比我们这要好。”
“外面啊，我爸爸在外面工作过，每次回来都能给家里带来好多好东西，外面应该是个很美好的地方吧？”那放牛的小孩说道。
“不对不对，我妈妈也去过外面，她说外面很危险，路很宽，一排排灯闪啊闪的晃瞎眼，有种叫汽车的东西窜来窜去的，比发疯的公牛要快，你说这要是不小心被撞上不就完蛋？”说起来那孩子还有些后怕，看来听了这些做了不少的噩梦。
那放牛的孩子塞住了他的嘴，扭头对着黄兴龙说道：“哪有啊，别听他瞎说，不过阿黄，你为什么想去外面啊？”
“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想出去看看。”
……
“好好学习，要是闯出个成就了回来看看咱，要是能救救这地方……算了，没事。”
“我跟你妈怎么把你养大的？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出去了，就尽量少回来，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钱不够就说，妈会托人带过来。”
临行前的絮絮叨叨仿佛还响在耳边，他往肩膀上提了提轻飘飘的行囊，回头最后望了一眼身后安静的村落。
……
初到城里的几天，黄兴龙就和大多数山里人一样，毫不掩饰地表现着自己的惊奇与赞美，但很快他便适应了，渐渐对着这些新事物习以为常甚至应对自如，仿佛他生来就属于这里一般。
外面的世界对他充满了偏爱，他顺利地考上了高中和大学，经济问题也被闲暇时间收入不菲的打工和助学金完美解决，虽说日子还是有些难过，但总的来说还算可以。
他一步步朝着自己理想中的方向前进了，但他的家乡还一直停留在原地。
大三那几年，他查阅了很多资料，寻访了各类相关人员，逐渐了解到，他们那个村落其实是有被制定过扶持计划的，但是实地考察后才发现那里的文化水平过于落后，交流困难，且地域相当偏僻，扶持需要投入的精力与收获严重失衡，于是只能暂时搁置。
但他知道，所谓的暂时搁置，这是看不到尽头的，发展的道路上是一条长线，然后是分支，开枝散叶，如果有些地方的叶子不能再长出来什么，那是要下血本的才能让他发芽，所以，他会被裁掉，一年，两年，直到他自己想通了，能够长了，那才可以继续，那座小村子与他想象的一样。
那个小小山村太过普通，在时代的巨浪中这样的像弱不禁风的树苗一样的小山村还有无数个，他们是蜷缩在浩浩荡荡走向进步的城市化建设的仙人掌，本就没有什么未来而言，文化的日新月异与它无关，人潮的熙熙攘攘也与它无关，即便是与更久远的过去相比，它的前进，也早已止步于时间长河的不知何处，除了缓慢增加的人口和逐渐减少的年轻人，它似乎已经毫无作用。
毕业后，这个胧右的宠儿并没有找到他心仪的正经工作，而是踏入了一个名叫九座天的组织，成了里面的前沿工作人员。
从那之后，他就要开始面对和比大城市的生活还要陌生的叫做“异相”的事物了。
还有所谓的异能者，血脉觉醒者之类的人，据说这些人都是这个时代的宠儿，是感受到了天地灵气的召唤提前进化的人类。
这些人被划分成了各个等级，目前暂时是B级和A级，因为在往上就没有更多了，虽说他们拥有的能力并不强大，但也比一般人要厉害得多。
当然，他们的工作都是保密的，上下层的资料基本都不统一，下面的对上面的了解不多，少数知道的消息就是，他们的工作是为了未来。
执行任务的过程里经常充满危险，每一次在特殊异相事件中死里逃生的时候，他总是会想，母亲的选择也许算是很好的，至少，能有一个根。繁忙的任务不断挤压着他的时间，侵蚀着他的思维，久而久之，那个偏远寂静的小村落就渐渐地模糊在了记忆的角落里，就连短暂的闲暇之时也不再能够被仔细翻找。
直到一次特殊的异相事件出现，那是在克拉玛尔沙漠。
在发掘基地中，他们发现了巨石，巨石上有着斑驳的绿意，就好像是干枯的苔藓一样，而仔细鉴定后，却发现那是一块硕大的建筑的一角，一座青铜所浇筑出来的巨型建筑。
这震撼了所有的人，这块巨石曾被尘封，埋葬在这片黄沙之中，它所历经的时代十分漫长，直到这次喷涌的灵气所造成的剧烈的地震，才让其重见天日。
他们的工作立马开始进行，做好全套的防护后，还有三位B级的异能者，一位血脉A-的血脉觉醒者护行，以前的工作可不会有如此这般的阵仗，这一次多半凶多吉少，在这里他想起了家乡若是这件事情结束他就要回到胧右，回到那个地方看看。
“回老家？说到这个我还不知道你老家在哪呢。”
一旁的同事打着哈哈问道，他们二人算是老乡，来自同一个省份，在这异乡多少也算是个伴。
“嗯……”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把那个地名说了出来。
“呃，咱们那有这么个地方么？”同事挠着头，冥思苦想了一阵，最后还是没想出来，于是说道：“应该很偏吧？”
意料之中的反应，他笑笑，回道：“是啊，很偏。”
而后他顺着窄窄的入口挤进去，感觉胸口止不住地发闷，前进的步伐也仿佛被空气里什么粘稠的东西拖着，他有些后悔，这一次不该过来的，就像他以前参与的工作一样，不过这一次，好运没有站在他们的身边。
这座大殿并非圣物遗迹，而是古人为了镇压某个存在而遗留的封印，异相横生，尽管历经无数岁月，他们已经失去了生命力弱的不成样子，但他们的身体组织仍然相当柔软强韧，子弹无法击穿他，甚至其中一位异能者他手中的火焰对他们进行高温炙烤也不会对它们造成伤害。
最后伴随着轰隆的巨响那名血脉觉醒者舍命一击将出口打烂，碎石隔绝了众人的生路，却也为外面的人们延缓了生机。
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有个黑色的什么东西，与他做了个交易，随后便消散了，但他却是不记得那一切了，在他的记忆中却是没有这一段，继而往后，他已经出了那个青铜遗迹，来到了沙漠中，但沙漠空无一物，只有无尽的黄沙和飞舞的枯草，还有怀中的几颗种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发现，那些人把他带出了沙漠，让他坐在了审讯室里，周围的环境十分昏暗，四周还有摄像头实时监控。两侧都是斑驳的钢筋水泥墙壁，看似也有一些年头了。
问了许多繁杂的问题，但他都十分的配合，因为他仅知道这些，不多时他便被释放了。
再一次看到记忆中那片熟悉的杂草地时，他却莫名地感觉有些陌生，才意识到距离自己上一次回到这里已有十二年，他环顾四周，大大小小的坟包围着他，用静默向他诉说着平淡的过去，他很累，于是便休息了。
至此，黄兴龙回到了青平观，带着那些种子，成为了一个道士，变成了黄魈子。
再往后，就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
凌云站在一旁目睹着这一切，他好像走完了黄兴龙的一生，但却是以旁观者的视角，到这里应该是已经结束了，但不知为何，却并没有结束。
只是没有了那么多束缚，一转眼，黄兴龙的世界不见了，被一片沧海取缔，不过也说不上是沧海，只是对比起大小，凌云是一个小小的球，就像是黄豆那么大，而那片“沧海”只是一片小小的水洼，在这里，凌云倒像是突然恢复了自由身一般，整片海洋中都可以仍由他遨游，尽管他并不会游泳。
但不久后，突然闯进来一抹黑光，来势汹汹一看见凌云就急速的飞了过来，那黑光速度极快，从凌云的视线尽头朝他飞来，但却是缩小的极快，从一个篮球般的大小，逐渐变成了拇指般大小，就连速度也降下来了许多，待到那物蹿眼前之时，便像是一抹青烟，消散在空气之中。
这怪异的情况凌云只觉得莫名其妙，他警惕着外来者，不过过了许多时间，仍旧是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时间一长，他也不是很在意了，而是探索着这片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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