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命定之死
悠远浩瀚的云端上,那些异乡人在低鸣着些未知的言语,惊悚的狂叫直直传到黄沙大地深处,空旷的原野不再宁静,而是变得肃穆而庄重。微微的荡漾出现在沙地上,这使它不再像土地,而是像一片沙的海洋。
在那无数翅膀掀起的狂风中,天空也震动起来,漫天的繁星,糊糊地舞动起来。波光接着波光,像永不停息般,层层传递下去。波光接天,流星璀璨。
我躺在漆黑的夜空下,躺在沙地上,头顶上那污泥般粘稠的夜色里裹着几颗淡色的星星,它们在交谈,诉说着那些可说不可说的东西,最后融入那片污泥,沉寂在那片无声的大洋中。
在这漫漫长夜里,黑夜才是主角,而我不过是闪耀的群星中不小心破碎的那一个。
群星不敢沉沦,而我不甘沉沦。
我窥视到了此间之世不存在的东西,他们生性暴虐,哪怕流露出丝丝温柔哪也称不上是人性,而是变态扭曲到了极致所衍生的假面,他们的宿命是为了送来死亡,而我呢?我为何于此?此事一直悬挂在我的心头。
哪怕我早已陨落。
一道流星划破天空,划过了漆黑的夜,那些仅存的繁星如流水般,荡漾起一圈圈波痕,波纹飘荡至天的尽头,更远,更远,却是不见回应,就好似一片死水。
夜色是寂静的,甚至静得有些可怕,你能想象无限繁华的都市一夜之间未曾发出一点儿声音吗?只有星辰之间在彼此辉映,他们在黑暗中大声呼叫:“我在这!”
但这是无济于事的,此刻的我格外冷静,不知是为何。
那些夹杂着鲜血的须发飘散在空中静默的随风而动,那些柔顺的长发,如黑色的丝线一样的长发,那些见证过一切的长发,现在却沾上了令人作呕的血。
淤泥不知何时爬上了那些发丝,静悄悄的,忽的变成狂乱的舞动,而转瞬间,便被燃烧殆尽,弥散在天地之间,那是本不属于此间之世的东西。
土地正在消散,他悄无声息的飘散四周,像一片片雪花,在空中起舞,似在舞动自己,又好似随天地而动。
赤色的岩浆藏在那些飞起的石块中,在飘过我时,他们似乎受到了什么指引,悄悄地从石缝中流出,渗出的岩浆就好像是一只幽灵蛛织出的大网极度的不规则,但恰好,其中一条比较粗的线丝挡住了我。
他们在乎我,但我却只是看着,只能看着他们。
我已无能为力,此刻我在想着别的东西。
我的破碎的头颅里的那些,是生命的颜色吗?
那些粘稠的白色,就是我的思维吗?
那些模糊的红色,就是我的意识吗?
我是死了,还是活着呢?
轻轻一笑,我明白,现在我对这些都不在乎了,我在乎的是眼前,我还能做些什么?我的肉身崩溃,魂魄几乎散尽,眼下只剩这残余的东西,甚至无法搬起一颗沙粒。
黑夜的猩红,似在与那漫天飞散血红形成着漠然而无声的搭配。混杂着红和黑的大地,如今也似乎是走到了尽头,他无力地迈出最后一步,却也是无济于事,因为他只是大地而已,他的对手是能肆意在空中,在无尽的星河中,狂乱的东西。
如今,为了我,他也即将消散。
我落泪了,染湿了我那干瘪的脸。那些泪水从我的眼窝里泄了出来,那是是红色的泪,润湿了我的脸庞。
漫漫长夜,仿佛汹涌的潮水,正在从天空的大洞中流出,漫向更为遥远的地方。
已经濒临枯死的树上,一只二足的乌鸦在那悲鸣,他耀眼的金色光芒不再耀眼,越来越衰退,他看着一颗颗逝去的星辰,向着黑夜发狂的嘶鸣,红眼中,有着污泥疯狂的模样,但更多的是无穷的怒火,如他足下那枚永不停歇的火球一般,那是亘古至今的遗恨。
一条爬虫,翻转在群星之间,在空虚的星空古道上爬行,他尖锐的大牙啃噬着黑夜,但却只能撕下一点儿,而那小小的一点儿很快便被蔓延的黑夜填补而上。
一片枯槁的铜叶飘在我的身上,它的纹路散发着幽蓝的光,漫漫幽光,极力掩饰自己的光华,如点滴一般一点一点儿流进我破损的血管,它成了我的血。
我只是看着,落寞而凄惨的无声凝噎,极力想要张开嘴说些什么,却只是被一颗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小块陨石砸断了下颚,露出没有舌头和牙齿的嘴,用只有牙龈的嘴支吾。
乌黑的血从口角流出,弥漫在四周,其中有些沉重的血融入地下,入了焦土,化为晕染的图像,就像是一幅画,一副烈火灼烧的画。
在无尽破碎的大地上,出现了一座黄金所浇筑的城。
它闪耀着光,像人世间的天堂,长着独眼浑身就像是一个肉瘤的看守者炙热的看着我,他的眼睛里露出的不只是警惕,还有对我的渴望,对血的渴望,望着我,他好像在笑。
那淡漠的看守者,挥动他巨大的翅膀,那些不长羽毛的翅膀,轻柔地在城墙上挥动,留下一小摊黑色的水,冒出了缕缕的青烟。
这让我确信,那并非长夜的物品,不过是他们不知从哪儿掠夺来的东西,然后在其上刻上了玷污的斑痕。
我被那些看守者拖在地上,巨大的飘带紧紧地绑在我的身上,留下淤血的污痕。大地极力的挽留我,但却是无能为力,那些飘散的土地会恢复如初的,只需要时间,需要足够的时间,或许正常的情况下,我能见着这片大地恢复如初,见到我从未见到过的它原本的模样,但我肯定是不能了。
我会怎么样呢?我找不到答案。
那看守者要将我拖去哪里?我会受到怎样的对待?我对此一无所知。
漫漫长夜,好像寂静了下来,听不见狂风呼啸,听不见金乌的怒吼,听不见咯咯作响的甲胄。黑色充斥着仅有的色彩,原初的兽在天空中扭动着自己昂长的身躯,它的喉咙里吐出些不为人知的语言,丝丝的流水般的声音充满着我的耳蜗,它在向我说着些什么,我竭力去听,去感受着它对我的呼唤。
它在呼唤我吗?
我被绑在了巨石上,锁链勒紧了我的脖子,手腕,以及双脚,天上的幽绿色的极光溢下丝丝的寒光,显露出他对我的微薄的,同情和一丝丝的施舍。
我的双足被木桩刺得满是鲜血,折断的脖颈微微的倾斜着,双臂无力地下垂。我用我的没有眼球的眼窝盯着它们,我不说话,只是盯着它们。
那些长夜的看守者越来越多,层层的围了上来,一环接着一环,像波浪一样,它们聚集到我的身旁,就在不远的地方,用他们看不见的眼睛灼烧着我残破的身体,它们热衷的期待这什么,我看出了它们的疯狂,不,在一百二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深渊之时,我便已经看到了它们的疯狂,一百二十年,它们从未变过,仍旧是兽。
一只地位极高的守望者穿越人群走了过来,躁动的兽群瞬间变得平静,它们平静的动作下却有一双躁动的眼睛,它们是在盯着我,它们等不及了。
我看不见它的眼睛,它也看不见我的眼睛,它将手中的用来盛火的杯盏丢向了,刹那间,被点燃的似乎不是我,而是兽群,它们狂躁的声音震天动地。
火苗舔上了我的身体,环绕着我的布满血痕的身体。灼热的烈焰侵蚀着我那干瘪的躯壳,试图榨取我的最后一丝血肉。空洞的眼窝和无齿的嘴里,不断地渗出细密的血,它们在烈焰的威压下化为一道道绯红的烟,冲上了天际。
而我仰着头,靠着石柱,凝望着苍天,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红烟弥漫在夜空上,与那些幽绿色的极光混合在一起,杂糅在一起。形成庞大而又令人恐惧的光芒。我的嘴角滴着血,看着这一切,默默地注视着。
周围的看守者都望向天空,这与它们预期的并不一样,这些异乡人头一次感受到了愤怒,当然这也将是它们的最后一次的愤怒。
无穷的长矛向我袭来,只可惜,我已经感受不到长矛所带来的疾苦,它们的愤怒终究只是无能的宣泄罢了。
那混色的极光逐渐扭动起来,漫天的星光,缥缈的云雾在一瞬间被激活了。庞大的天空此刻却要被占满一样,显得格外脆弱。
“斩,道。”我的破损的大脑突然向我传来这两个字,霎时间,我的头脑被电击般,让我的脑液轰鸣似的爆发出我所埋藏的记忆。它使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我所忘却的话语是什么了,我想起来了,我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我将完成这一切。
看着周围几近癫狂的人群,我淡淡地笑了。
焦黑的皮肤下不断渗出如泉水一般的血水,不只是血,还有我的泪,那是人世的泪,一百二十年,一百二十年,一百二十年,整个人世一百二十年,亿万星辰仅在片刻,灰飞烟灭,就连只言片语也未曾保留下来。
长夜陷入了暴动,开始剧烈的舞动,随着天上的混色的极光舞动。嘶吼声不断从它们口中传出,天边极光的反复闪烁。云气弥散,光影乍现。
周围的看守者,把他们那笨拙的脑袋塞进了地里,它们的翅膀不断的颤抖,翻动得沙地溅起一层飞尘,就像是鸵鸟一样,令人唏嘘。
幻光升起,我的最后一丝血液也随红烟而起。漫天的星光也随之印染,升腾满溢。白鲸的嘶鸣传遍大地,溅起漫天飞沙,身下的火焰也随着摇晃起来,忽闪忽闪。暗红的血光笔直的深入杂天空,像一道光柱,支撑这一片天。
在寂静的,黑暗的夜下,一抹白光耀世,冲破了这片天,这才是,我的道。
“异乡者,是时候该结束你们肮脏的命运了,你们的天,我将赋予它命定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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