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陌生的熟人

廿一睡得正迷糊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他吓得一个激灵，瘫坐在地上的身体一下子弹了起来。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是一串陌生号码。

        “喂……？”接起电话后，他警惕却又好奇的吐出这么一个字。

        “对不起，廿一。”一个细腻性感的女声传了过来。

        “您是……？”廿一还是摸不着头脑。

        对面沉默了一会下，说道：“廿一你不要这样，我也是身不由己，知道你恨我，说实话我也恨我自己，但事已至此，往后我们就各自安好吧，不奢求你的原谅，但希望得到你的理解，保重。”说罢，对面便匆匆挂了电话。

        廿一本想继续从对方口中打探点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就已经断了。他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至少可以听得出来这是一通正式分手电话，至于是不是和此刻的自己分手那就不得而知了。

        突然，他注意到了手上的手机！

        “手机？陌生电话？之前能接到爸妈的电话，也能接到陌生来电，那么我原来通讯录里的其他人能不能打通呢？能不能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里找到他们？”心里想着反正现在也没有工具去开启那个柜子，那可以尝试着从手机通讯录去寻找点什么啊。

        打开手机通讯录，从上到下统统打了一遍，包括此前还能接到的父母电话，统统都已经变成了空号。为了确定不是信号的问题，他甚至拨了一下刚才那个女人打过来的号码，正常打通。这样的结果让他难以接受，却只能无能为力的呆在原地。

        发呆之际，电话铃声再一次响了起来，是另一个陌生号码。

        “喂。”有了上一通电话的经验，他已经驾轻就熟，也基本猜到大概率又是一个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对方的“熟人”。

        “我到你家楼下了，下楼，出发！”电话对面是一个男人。

        廿一小心翼翼的走到阳台，并将身子隐蔽到足以不让楼下看到的位置，向楼下看去，因为只是三楼，并不算高，所以可以清楚的看到楼下的一切。那里停着一辆白色轿车，驾驶室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儿，手里拿着手机，不用问，此刻给自己打电话的一定就是他！

        “今天你这车好干净啊，白得刺眼。”为了更确定就是那辆车，廿一装作和车上的人很熟悉的样子，故意的提了一下车的特征。

        “这时候别扯没用的了，赶紧的，大伙儿都提前到了，等着你呢！”车上的男孩儿催促着。

        一时间，廿一还真无法招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便吞吞吐吐的说：“那好，你稍等我一下，我穿件外套就下来。”

        他哪是去穿什么外套，只是想趁着这个空档希望能急中生智想出个等一下可以顺利应付的万全之策而已。然而，这显然是不现实的，还没两分钟，楼下直接开嗓喊了催促起来，“一哥你快点啊，怎么就没了以前的利索了呢，穿件衣服这么老半天！”

        “哦哦哦！来了来了来了！”

        实在是逃不掉，廿一硬着头皮出了门，下楼的时候心想：“来都来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终究是要去面对这一切！去就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吧！”

        男孩看到廿一下来，提前打开了副驾驶车门，廿一本来还打算去后座的，这下只得坐到前边去了。

        上了车，男孩看到略显疲惫并有些茫然的廿一，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伸过手去拍了一下廿一的肩膀，用男人之间那种特有的带着温度的声音说：“她不值得，一哥，分手快乐！”

        听到这话的廿一顿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联系起刚才那个分手的电话，他确定了眼前这个男孩应该是“自己的”某个朋友，知道自己分手了，特意来安慰自己，加上刚才他电话里所说的内容，应该是还为了自己这次所谓的分手特地攒了个局，安排有什么活动。

        “咱不想那么多了，你可是咱们那个坚强自信无所不能的一哥啊，今天过后大伙儿都盼着你重振雄风呢！”见廿一半天没回应，男孩继续说道，“就一毫无原则的低贱女人，除了像妖精一样长了张好看的皮囊之外，她哪一点配得上你！这两年来，你对她多好，到头来却把你看得一文不值，有时候看到她那张虚伪的脸，我都替你觉得恶……心……”

        男孩越说越激动，以至于没注意到旁边的廿一正惊讶的看着他，转过头来两人撞了个正脸的时候，那说话的气势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最后“恶心”两个字声音被压低得几乎都快听不到了。

        “对……对不起啊，我我……我可能不太会说话，也没法完全体会到你的感受，但是我真的只是单纯想开导一下你。”男孩以为廿一在为了他刚才说的那一番话责怪他，于是赶紧解释着，“你你你……你别那么看着我，怪叫人害怕的，嘿嘿。”

        然而男孩万万想不到，此时的廿一，想的却是另外的东西，见着他肯为了自己那么不顾形象，激动得去对一个女人破口大骂，简直像见了亲人一样有了希望，更有了一些特别的想法。

        “你知道我把我家里书柜下那两个抽屉的钥匙放哪儿了吗？”廿一见男孩对自己那么好，判断这一定是个特别亲近的朋友，有时候男人之间足够亲密，是可以把钥匙这类物件的位置暴露给对方的，于是想试试看能否从男孩嘴里套出点话。

        “啊？”男孩满脸诧异，他怎么也想不到廿一是想问他这么一个问题，并且还是个在这种气氛下显得那么突兀的问题，而不是为了刚才的话责备他，见廿一问得那么正式，一脸认真，于是答道：“不知道啊，你那柜子我压根儿没见你打开过，更别提什么钥匙了。”

        “那你知……”廿一想继续问，却欲言又止，他突然觉得似乎应该换个问法会更有效，“不对，那你说，我平时最爱把东西藏在哪里？”其实，他原本是想问男孩知不知道自己喜欢把东西藏在哪里，但转念一想，这样问的话，比较容易出现一句“不知道”而结束的局面，并且万一男孩恰好真的知道，也简单的回了句“知道”，自己就不太方便往下进行了，还不如直接以男孩肯定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为前提，单刀直入，答案可以直接给自己指引。

        “不就你电脑后边那木盒子里吗，不是，你这是怎么了，感觉有点不对劲啊，伤心过度也不至于如此吧？”男孩越来越懵了。

        “行，没事儿了，咱们走吧。”得到想要的答案，廿一松了口气，拉上了安全带。

        车开出新民巷后，便径直向安宁市区驶去，通过顺阳桥的时候，廿一又是一阵莫名的不舒服，情不自禁的抬头看了一眼那座大钟，它就那样静静的矗立着，表针一下一下的跳动着，完全没有了面包车里看到的景象。

        车最后停在一间酒吧门口，这里看起来是非常繁华，廿一下车向四周看了一圈，隐约记得似乎来过这个位置，但又并不是眼前这个样子的。安宁也是个大城市，所以很多地方本来变化就很快，加上这突如其来的遭遇，记不清一些地理标志很正常。

        “哎！都是我认识的吗？”廿一有些担心，面对一个还能见招拆招，要是一群所谓的熟人给自己聊起这往事那往事的，而自己却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那该如何是好！所以在进酒吧去之前，特地问了一下男孩，虽然既来之，但起码心里多少有个数。

        “什么话！能在这个时候给你找生人来？那不是反而增加你的……”男孩避讳了后面的话，“哎呀反正七八个人，都是认识的！”

        廿一不确定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打预防针似的对男孩说：“待会儿进去之后，我可能会比较少说话，毕竟……嗐！你应该懂的，但是你相信我，我真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所以等下如果我不去应付的话，你帮个忙，给圆个场什么的。”

        “包在我身上，放心！只要你能过去这道坎，其他都不是问题！”男孩拍着胸脯保证到。

        进了酒吧，男孩带着廿一来到一个包间，推门开门，里面男男女女七八个人齐刷刷的扭头看了过来，廿一霎时间感觉天旋地转，不是晕，而是这场面真是尴尬得无以复加！

        “一哥和阿杜来了！”里面一高瘦男孩像中奖一样高声喊道。

        “阿杜！原来他叫阿杜！”廿一心里苦笑着，由于不方便直接询问名字，相处了这么老半天才通过这种方式知道了他的名字。

        “别愣着了，嗨起来吧？祝一哥分手快乐，明天遇到更好的！”里面一个身穿短裙，打扮得时尚前沿的女孩儿说道。

        其实，廿一并不喜欢这样的场所，也没体验过在悲喜两个极端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把这种不喜欢忽略掉，但没办法，都临门一脚了，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走进包间，众星捧月一样来到主角的位置坐下，接下来的一幕幕，几乎都在廿一的意料之中：全是他没听过的歌、全是他没经历过的往事、全是礼貌性的点头敷衍、全是把酒吧当ktv展示那全靠原唱的歌喉……剩下的就是他想靠酒精来使自己暂时逃离这个浑浑噩噩的世界的一杯又一杯。

        “呵，还没开始恋，就被安排了一场失恋。”廿一心里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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