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张皇后
当今张皇后尚未出阁之时，早已是名满皇都的才女。
她的出身并不好，是张太傅家中的庶女，以庶女的身份入宫仅仅一年，便成为了大盛的皇后。
而陈家，三代女子皆是皇后，偏巧陈家那一代的女儿染了恶疾，无法进宫为妃，这才让一个庶女钻了空子。
林筱筱猜测，陈落鱼宁愿忍受沈青城的性情，也要做太子妃的原因，恐怕是要让陈家这一代出一个皇宫。
“林筱筱？”张皇后的话语中带着打量。
她闻言跪下，磕了一个头；“草民林筱筱，参见皇后娘娘。”
前世她听说，张皇后贤良淑德，张太傅教女有方，是历代皇后中数一数二的典范。
林筱筱想，就算陈落鱼和陈老太太在告了一状，张皇后一定是非分明，不会太为难自己的。
看了一眼林筱筱的衣着打扮，张皇后眉头一皱，有些嫌弃：“一个女子，竟然穿成这个样子，把头抬起来。”
“是。”
林筱筱抬起了头，当张皇后看到她的长相，竟是诧异：“姿色竟是平平。”
她问林筱筱：“你可知道，城儿为何要娶你为妃？”
想了想，林筱筱摇摇头：“草民不知。”
张皇后又问：“落鱼告诉本宫，你在牢中勾引太子殿下，目中无人，不知尊卑，可有此事？”
林筱筱不知道如何开口。
当时那样的场面，的确是极容易让人误会，何况她为了帮沈青城解围，话里话外都像狐狸精该说的话。
倘若对皇后坦白，那就是明摆着的欺骗之罪。
想了想，林筱筱只能是取了一个折中的解释：“草民并非勾引殿下，前些日子草民在皇都中犯了错事，被抓到大理寺，与殿下意外关进同一间牢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会”
会情到深处？
张皇后始终是严肃的，林筱筱没能看出她内心的想法，只见张皇后眸光一转，看了一眼陈落鱼与陈老太太，又问林筱筱：“你可知，太子殿下早已有婚约在身？”
林筱筱摇了摇头：“草民不知。”
“看来，你倒是无心。”
张皇后给身旁的翠珠一个眼神，翠珠便心神领会，将一壶酒端到了林筱筱的面前。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林筱筱问张皇后：“娘娘，这酒是？”
翠珠答：“林姑娘，这是鸩酒，皇后娘娘大发慈悲，给姑娘一个体面的死法。”
体面的死法？
林筱筱看向张皇后，那人依旧姿态端庄，依旧一副肃容，此刻却用鸩酒，要取林筱筱的性命。
张皇后的话语冰冷，藏着杀意，这与前世，百姓口中的那个张皇后，大相径庭。
翠珠微笑：“林姑娘，请吧。”
林筱筱看着那杯鸩酒，极力忍着心中的害怕，额头冷汗连连，始终未动。
一旁的陈落鱼发话了：“皇后娘娘赐你鸩酒，留你全尸，你做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是我也留不得你一条性命，林姑娘，莫要不识抬举。”
等得太久了，张皇后果断道：“来人。”
两个身强力粗的嬷嬷上前，将林筱筱架住，翠珠面目狰狞，掰开了她的嘴，就要将那鸩酒灌下去
“住手。”
鸩酒停住，没想到，陈落鱼身旁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的陈老太太突然站了起来。
张皇后面露疑色：“陈老太太这是何故？”
陈老太太撑着拐杖走了出来，朝张皇后行了一礼，道：“皇后娘娘，此女虽然勾引了殿下，但罪不至死，老身觉得，皇后娘娘施以刑罚之后，放了便是。”
林筱筱一怔，那日在牢中，对她百般恼火的陈老太太，竟然在这时救她？
“放了？大盛太子娶了庸医，她让本宫与城儿在皇都中沦为笑柄，触怒凤颜，本宫岂能轻易放了她？”
见张皇后动了真火，陈老太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开口：“娘娘，老身还是劝娘娘不要取人性命。”
“陈老太太，您年事已高，见不得杀生也是情有可原。”张皇后句句锋芒，其意可鉴，“往后城儿娶了陈落鱼，我们便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可不要说两家的话。”
陈老太太犹豫了，虽没说话，却没有回到座位上。
突然，宏亮的嗓音打破了寂静：“陛下到！”
一听到皇帝来了，张皇后，陈落鱼，陈老太太立马行礼：“参见陛下。”
皇帝已然是个垂暮老者，苍苍白发，龙袍加身，走路也比常人缓了些，他在正座上坐下，张皇后自觉退至一边。
他缓缓道：“城儿娶妻一事，朕已经听说了，但是因杀人而坏了皇后贤德的名声，大可不必。”
“陛下。”张皇后恭敬道，“此女勾引城儿在先，身份卑微，还妄想攀附皇家，其罪当死。”
皇帝摇了摇手：“换做旁人，她或许是用心不轨，若是放在城儿身上，恐怕她是被逼迫的。”
张皇后的嘴角抽了抽。
林筱筱想：原来皇帝是个明白人，看来他这个一国之君还算没白当。
倒是张皇后，林筱筱目光凝重。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张皇后与沈青城的行事作风竟然一模一样。
这时，眼见着皇帝就要饶了林筱筱一条性命，陈落鱼站了出来，对皇帝道：“陛下，此事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不仅是太子殿下，臣女在皇都中也平白无故遭人非议。”
皇帝缕着胡子，随即道：“依朕看，若让林筱筱嫁与城儿做侧妃，男子三妻四妾乃是正常之举，这样便能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又合乎规矩。”
陈老太太思虑良久，他们陈家为得只是要让陈落鱼坐上皇后之位，多一个侧妃而已，只要撼动不了太子妃之位就都不算什么。
她看向陈落鱼，陈落鱼点了点头，答：“多了一个侧妃妹妹，倒也是好事。”
此事便就这么办了，皇帝亲笔写好了圣旨，太监拿起圣旨，正要宣读。
然而，沈青城走进正殿，声音冷淡：“住嘴。”
太监不敢读了，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沈青城。
面对皇帝，张皇后，沈青城没有行礼，他始终是神情冰冷，让人下意识避之。
他竟是直接问张皇后：“谁让你把人带到皇宫的？”
张皇后心火中烧，但在皇帝面前忍住不失态：“跪下，行礼。”
沈青城没有行礼，他再次质问张皇后，问：“是谁让你把人带到皇宫的？”
“是本宫又如何？”张皇后明显是怒了，“你真娶了林筱筱，皇家的颜面何在？太子的颜面何在？”
“皇家的颜面与孤从来没有任何关系，孤从来都是秉性，一生都改不了。”
这对母子的火药味儿越来越浓了。
突然，沈青城上前，一把夺过太监手中的圣旨，当场撕成了两截。
除了皇帝与皇后，所有人都傻了，尤其是那太监，刚要沈青城突然过来，他差点以为太子殿下一个不高兴要杀他，裤子都尿湿了。
太子当着皇帝的面圣旨，从来没见过如此猖狂胆大的。
沈青城冷眼看着他们，道：“就算孤不娶林筱筱，孤也不会与陈家扯上一点干系，孤不是个合格的太子，叫你们失望了。”
一旁的林筱筱盯着沈青城，她很难想象到沈青城在大盛皇帝，九五之尊面前，竟然当场撕了圣旨。
没有规矩与礼法，没有尊卑之分，似乎在沈青城的眼里，与皇帝和张皇后是多年的宿敌，尤其是张皇后。
她心想：恐怕沈青城又要被皇帝废了太子之位吧。
结果皇帝却没有龙颜大怒，良久，他竟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罢了，你想让谁当太子妃，就让谁当太子妃，都随了你吧。”
这样的回答，无疑对陈落鱼来说是深深的痛击。
整个皇都的百姓都知道她陈落鱼要嫁太子，结果太子非但没有娶她，反而太子娶了一个市井郎中。
不仅是她，就连她的父亲，大盛朝的宰相，也会沦为笑柄。
目光转向林筱筱，沈青城毫无感情地道：“回府。”
注意到沈青城是在和她说话，林筱筱从地上起来，跟着沈青城离开了凤仪宫。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殿内，陈落鱼与张皇后都望着她，林筱筱知道，那平静的目光中是暗藏着危险的。
经历过这一次，林筱筱彻底成为了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林筱筱与沈青城同坐一辆马车。
刚上马车的时候，座位上就放着一摞话本子，沈青城便随手拿了一本，在那里看了起来。
她小时候看过那本话本子，是关于两只狐妖的爱恨纠葛，是鬼怪之谈。
这是大牢那天之后，林筱筱又一次见到了沈青城，与他说话。
“陈府小姐生得沉鱼落雁，与殿下十分般配，殿下理应娶她为妃，为什么不想？”
他没有理会她，见沈青城不说话，林筱筱也没敢再问，她掀开帘子，望着马车外的风景。
看看风景，毕竟是和沈青城同坐一辆马车，她需要压压惊:“草民始终不明白，殿下为何要娶我当太子妃？”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沈青城看到了话本的最后一页，那两只白狐在成亲之时，彼此许下了诺言。
心神久久荡漾，他觉得是那么美好而不可触及。
放下话本子，他欲要拿下一本，无意间看到了林筱筱的侧颜。
干净光滑，带着点烟火气，林筱筱也仿佛感知到了有人在看她似得，转头与他对视，一双小鹿眼中亮着点点神采。
她看着他，先是不解，刚要开口问，沈青城便把头别了过去。
林筱筱：“”
莫名其妙。
林筱筱继续看着风景。
片刻后，林筱筱听到了沈青城淡淡地说道：沈青城依旧看着话本子，淡淡道：“太子妃之位人人都当得，但孤不会让陈落鱼当太子妃。”
眸光暗了下来，沈青城继续道：“因为凡是皇后让孤做的事，孤都不会顺从，永远也不会。”
沈青城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对林筱筱说了这么多。
但最后，他没有告诉林筱筱娶她的真正原因，而是道：“那天在牢房里，我们二人刚巧被陈落鱼和陈老太太误会，孤就顺理成章，让你当太子妃。”
林筱筱：“”
沈青城不会知道，正因为他的一个小念头，林筱筱前世乃至今生，两辈子，都与医官无缘了。
“陈府小姐容貌出色，如果殿下单纯不想顺了皇后娘娘的意思，不娶她为太子妃，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那你呢？”沈青城抬眼看她，星眸渐冷，“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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