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放开我王武！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妈的小骚货，我上你怎么了？嚷嚷那么大声，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是吧？真不要脸！”

        “谁不要脸？滚开，我同学等不到我，一定会来找我的！”

        “放心吧赵荷，这林子偏僻得很，他们来之前你早就死了。”

        ……

        好吵，是谁在叫嚷？

        好香，是什么东西？

        一抹意识被唤醒，她从一棵槐树中睁开眼。

        树下一男一女，名为赵荷的女孩被捆住手脚，趴在地上，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中年男子王武仰头扯着槐树枝干，脚踏石块，悬挂长绳。

        “反正你这种被人睡了的二手货也没人要，我就帮帮你，送你一程。”王武边打绳结边对树下赵荷咧开嘴，他很兴奋，手指微微颤抖。

        赵荷喘息急促，她费力抬头道：“你就不怕被人看见？我同学找不到我，一定会报警的！”

        “报警？”王武恶意笑着：“报吧，反正是你这骚货先勾引的我，打着劝我儿子上学名号，天天来骚扰我，还穿的那么暴露，活该被强、奸。”

        说着王武朝赵荷啐了口唾沫，“本想留你这条贱命，没想到你这贱人不知好歹，还想偷拿我手机报警，你可真是活腻歪了，我知道你故意不去洗澡，就是想给警察留下证据，但很不巧，老天帮我。

        王武哈哈笑了起来：“今晚有场大暴雨，得下一整夜，就算是个猪圈，也能冲得干干净净，何况是你，等到时警察来了，找不到证据，你看他们怎么判，大概其认你个自杀，毕竟这十里八村被强、奸自杀的女的多了去了。”

        “就算我是自杀，你也别想跑！”赵荷恨恨吼道。

        王武轻蔑哼了声，脸上的横肉抖动，“要是警察查到了我，顶多判我个强、奸，几年的牢饭，换你一条命，也不算亏，毕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过说起来，”王武猥琐的砸吧了下嘴巴，“我又没在你的里面留什么，他们怎么可能查到我。”

        赵荷听了这些恶心的话握紧了拳头，她的牙关紧闭，双眼赤红，但赵荷也知道男人杀意已决，只能尽量冷静。

        “你就不想想你儿子？他没了母亲，你还想让他有个杀人犯父亲？”

        王武冷笑道：“他又不知道，再说知道了又怎样，老子给他吃给他穿，还敢嫌弃我？你们这些来支教的，一个个想得多，话也多，真麻烦，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老公大度，允许你死前多说点。”

        王武话说的轻巧，但还是忍不住生气，伸手掰断一根树枝，直接扔到女孩脸上，又朝她啐了口唾沫，看赵荷被砸的额头出了血才觉得舒了口气，继续仰头绑绳结。

        可怜赵荷喘息愈发剧烈，手部的挣扎也更加急切。

        有点意思。

        一直在旁窥探的意识隐约知道了状况，她看了眼女孩，又很快被王武吸引。

        就是这人散发的香味，应该很好吃。

        但怎么才能吃到？

        意识想要从槐树中出去，但似乎被一股力量困住，只能在树内游走。

        好香啊，好想吞噬啊。

        夜色浓郁，狂风大作，槐树挺立壮大，枝叶随风摇动，意识在树内急切游动，横冲直撞，遍寻不着出口，本想拼力一试，发现几片树叶跟随着她的动作动了动，意识顿了顿，随后又游走到树枝上试了试，尽管枝干摆动幅度不明显，但也是如此。

        那绳子呢？

        意识游动到王武吊在树上的绳端，轻轻碰了下。

        可以！

        意识一瞬间钻进绳子，将自己附身到绳子顶端，静静观望着，等待时机。

        另一边王武已经将吊绳绑好，他跳下石块，几个跨步就伸手抓住了女孩柔软的长发，将她一把提起。

        “来，试试我给你做的上吊绳。”

        王武拖着女孩回身，尽管手里抓着一个人，但王武身形不变，一步接着一步朝上吊绳走去，速度很快，赵荷挣扎着回扯头发，看到那根绳子在自己眼中愈发清晰，赵荷费力压制的恐惧和不安完全爆发。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

        赵荷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手脚也开始狠命挣扎，声音凄厉，但只可惜，赵荷还是弱小了些，她的力量不足，非但没有挣脱男人的束缚，反而激怒了王武。

        “老实点，再废话我拔了你的舌头！”

        王武将赵荷猛地提起，握紧右手，一拳就打在了赵荷柔软的腹部，这一拳下了死手，没有丝毫迟疑，随着空气中重重地一声闷响，赵荷眼前发黑，再次被王武扔到了地上。

        “咳咳咳。”

        赵荷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顺着下巴染湿了她沾满尘土的浅色上衣，月光照耀下，像是蒙了一层诡异黑雾，有些恐怖，但赵荷对此毫不关心，她紧咬着牙，颤抖着将身体蜷缩起来，紧紧护住了自己的内脏。

        “事真多，都到这地步了，你以为你还能跑得了？”

        王武被她不配合的举动气到，打了一拳还不解气，又朝赵荷的头狠狠踢了一脚，直打的赵荷失去反抗，身体发软后才抓住赵荷脖子，踩上大石块，用力将她的脖颈向上抬了抬。

        “妈的！”

        王武个头高大，把绳子底端绑到了靠他下巴的位置，对他来说还算合适，但对于个子矮小的赵荷，这么高的上吊绳，若要伪造自杀上吊，单靠她自己，垫脚都够不到。

        “真晦气。”

        男人将赵荷再次重重扔到地上，手指急匆匆的解绳头，可惜他绑的太紧，再次系好还要花费些时间，倒给赵荷多了一些时间，她借势靠在树边，尽力压制自己嗓间的咳意，暗暗挣扎用力，不肯放弃活的生机。

        机会来了。

        意识从绳端离开，顺着树干游走到赵荷身边，直接附在了捆绑她靠在树后的手部绳子上，身体微微一摇，原本系得死死的绳结便松动了，随后迅速回到树上，与此同时，赵荷动作一顿。

        开了！

        赵荷黯淡的眼睛突然一亮，她明显感知到了绳子突然的变化，赵荷悄悄抬眼看了看王武，确认他还在烦躁地整理绳索后，手指一转，偷偷解开了绳子，又趁着夜色的掩护，双腿内靠，侧了侧身体，从脚踝后面解放了双脚。

        今晚夜风簌簌，狂风吹过树林的唰唰声为女孩做了掩护，赵荷获得自由的瞬间，看向了王武。

        赵荷嘴里浓重的血腥味和身上刺骨的痛意随着肺部急促的呼吸动作愈发明显，赵荷垂着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嘴唇微动。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这声音若有似无，一进入空中便与风声融为了一体，似乎从未出现。

        但附身在绳端的意识愈发兴奋，赵荷的眼神也愈发坚定，她斜睨着王武，在他骂骂咧咧将绳子末端调试到脖子、低头伸进去测试的时候，猛然起身，将王武一把推倒。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万事万物都已沉寂，唯有王武的惊呼像是一个信号。

        这，就是机会！

        意识瞬间游到末端，身形扭动，在王武没反应过来前，立刻收紧绳口，将王武的脖子困在其中，紧紧压住了他的动脉。

        一瞬间，王武面色涨红，根本无法呼吸，他的手指拼命扣着绳子，意图获得喘息之机，可惜绳子与脖子严丝合缝贴在一起，死死勒住，根本无法自救，王武挣扎间，还把脚下的石块踢倒了。

        快要吃到了。

        意识心情不错，她离开绳子，游走到槐树高处，看着眼下垂死的王武，以及远处的赵荷。

        赵荷推倒王武的一瞬间转身就跑，她怕王武追来，一刻也不敢停歇，只是林间草木杂乱，赵荷磕磕绊绊也只跑出了十几米，奔跑间，她忍不住回头去看王武的位置，瞬间怔住。

        那个人渣，挂在了那个大槐树上，而那根他亲手绑好的绳索，正勒在了他的脖子上，没有石块垫脚，仅靠一根绳索悬在空中的王武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向着唯一在场能够帮他的赵荷方向，抬起那双捆她打她侮辱她的手臂，发出“赫赫”地求救声。

        巨轮月亮下，被一根绳索吊在树干上的身影，恐怖又透着奇异的美感，好像一张厚涂的黑白油画，看得清好像又看不清，勾起了人们心中最黑暗的好奇心，想要走到近处看一看，一探究竟，这其中，包括女孩，也包括那抹意识。

        越来越好闻了。

        快可以吃了。

        意识从高高的树枝上缓缓游下，低头盯着男人，女孩一步一步地走回树边，抬头望着男人，她们一上一下望着男人，此刻，时间对他们来说，似乎已经停滞，而在吊在王武那边，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

        王武此刻眼球凸起，目呲欲裂，大张着的嘴巴，似乎在用力呼吸，但那呼吸声音低微，好似于无，王武曾经满是张狂得意的那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上面除了几分隐隐的威胁，更多的是新出现的悔意。

        他不断向女孩踢脚，嘶哑的“赫赫”一声接一声，似乎在请求或者是要求女孩把他放下来。

        而赵荷，她看着男人，握紧了拳头，她的眼神挣扎，本能的情感和后天的道德似乎在脑海中不断打架，最终，她眼神恢复平静，静静地站在那里，无悲无喜。

        意识笑了笑。

        可以了。

        男人呼吸停滞的瞬间，意识迅速吞噬掉了男人的灵魂。

        一股力量瞬间涌进意识内，她被困在了槐树中的身形渐渐浮出，脑海中出现了一段画面。

        那是一个无尽虚空，四周皆白，唯有一处露着黑色，像是个洞口，而在它旁边，站着一个身着银色长袍的女人。

        她手持银枪，身形挺拔，整张脸面容模糊，隐约间，她那失去血色的嘴巴一张一合，说道：“你叫黍翎，你要寻找自己的记忆碎片，吞噬无尽力量。”

        这声音威严肃穆，温润悦耳，意识不知这是谁，不知因何故，但她知道，她就是黍翎，这就是她的使命。

        “喵。”

        一声猫叫，惊醒了浮坐在槐树上的黍翎，也惊醒了树下盯着尸体，眼神涣散的赵荷。

        一只通体漆黑，隐隐透红的玄猫出现在槐树边，它叼着一个带血的碎花发绳，看了眼黍翎，在赵荷面前坐下。

        “这是……”

        赵荷缓缓蹲下身，从猫嘴里颤抖着接过发绳。

        “我的……”

        女孩摸了摸发带，怔怔许久，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滑落，被王武欺辱虐待时，赵荷从未掉过一滴泪水，现在看到这被弄丢在树林深处的发绳，她再也忍不住，呜咽着哭了出来，声音悲怆凄凉，犹如濒死的兽。

        “轰隆！”

        一瞬间天边响起了闷雷，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在远处小山轰然炸裂，雷电爆发出的银白光芒，照亮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孩，也照亮了树上静坐的黍翎，玄猫抬起脑袋看了眼她，随后灵活起身，几步爬上树跳到了黍翎身边，蹭了下她冷白的手指。

        这触感似曾相识，有些熟悉。

        黍翎愣了下，看了眼玄猫，与它的眼睛对视，玄猫不闪不避，睁着一双碧绿的大眼任黍翎看，那其中，似乎饱含着一些情绪，但黍翎看不懂，她定定地看了会，皱了皱眉，转过头去看那哭泣的女孩。

        雷声响过三四遍，赵荷哭声渐弱，她踉跄的站起身，抬头望了眼尸体，又看到了刚刚的那只玄猫和它身边的陌生女子。

        那女子一身古朴装束，素雅白袍，绣有暗纹，长发半挽，银簪装饰，她的眉眼含情又带着英气，面容苍白，骨像立体，气质洒脱又疏离。

        她若隐若现地坐在槐树间，似近非近，似远非远，虚无缥缈，好似魂灵。

        夜半三更，树林深处，见此情景，赵荷本应害怕，但不知怎得，她竟不觉恐惧，又向前走了一步。

        “你是树仙吗？”

        “是你帮我解开的绳子吗？”

        黍翎听着她的问题，眨眨眼，缓缓摇了摇头。

        “是你帮了你自己，走吧，忘掉这一切。”

        赵荷怔了怔，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黍翎和玄猫，转身离开，狂风吹起女孩的长发，随着她一起离开这片罪恶的树林，几分钟后，闷了许久的暴雨骤降，毫不留情地冲刷一切，包括吊着的尸体和凌乱的林地。

        该走了。

        “你要跟着我？”

        黍翎离开前看了眼玄猫，玄猫脑袋轻点。

        “那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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