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移情
小年夜前,大巫回来了。
鱼遇风见到的大巫,不是想象中满头银饰,满身苗绣的老婆婆。
而是,也穿着中原服饰,英姿飒爽,一位年近五旬的美貌老妇人。
鱼遇风看对方那唇形与下巴,居然还和麟儿有点像,对了,更像洪珊瑚啊!
鱼遇风想:难道,这位大巫跟麟儿也是亲戚?怎么就这么巧呢?
“移情?”
听到这两个字,大巫十分不悦,道:“我们兰氏女子,信奉这终生不渝之志,自小便在自己身上种下这情蛊。”
“这\''情根\''以誓言为引,以初血为祭,以那苦饮为媒,我们兰氏女子,怎会轻易去落下那‘情根’?又怎会轻易去移情?”
鱼遇风闻言,想:怎么,这情蛊是种在麟儿她自己身上的么?……第一次,她给了我,才……麟儿她,绝不会是那轻易之人!麟儿她,既然给了我,心中必定是有我的啊!
那位兰氏大巫,皱了皱眉,用鄙夷的眼神看着鱼遇风,不屑道:“情根深种,怎可移情?她若想移情,也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令她伤心的事。”
鱼遇风想:我做了什么令她伤心的事吗?
她伤心?从认识到现在,我也就见她哭过三次。
第一次,她伤得很重,那次应该不~算是因为我吧,而且她伤成那样,我也很伤心啊!
第二次,那晚我以为我……但那是误会啊!
第三次,她让我跟她一起离开京城,可我……
我伤她心了吗?
洪景天,也皱了皱眉,对大巫柔声说道:“既然她想移情,我们是否可以成全她?她毕竟不算你们兰氏,她身上那情蛊,也是当年你我那妹子非要……哎!总比两人终成怨偶的好吧?”
大巫闻言,神色稍缓,对鱼遇风说道:“当年我给他那枚信物,就答应帮他做一件事情,只要你把信物还给我,可以提任何要求。你若是真想拔了这‘情根’,我也可以如你所愿!”
说着,大巫伸出手,摊开手掌:把信物还我吧!
鱼遇风:……
洪熙元年,正月十五,京城顺天府。
入夜,主街上已是灯河人海,今日是元宵,又逢新帝改元,可是几十年一遇的大灯会呀!
太子朱瞻基,却没有去流连灯市,坐着马车,绕开了那灯火璀璨的大道,直接到了御赐的少师府门口。
下了车,朱瞻基亲自提着一对七宝莲花灯,直接进了府,将这花灯送到了自己的师傅,这位有实无名的少师兰麟樾,大岳的兰真人面前。
兰麟樾今日没有出门,所以也没穿道袍。
在家自是想穿得闲适一些,自己内息深厚,一点都不怕冷,此刻宽袍大袖是准备打坐练功后,便歇下的样子了,头发只是简单了梳了个发髻,大部分披散在了身后。
她也没想到,这正月十五晚间还有人来,还是自己的那个徒弟,三个月前,新晋的太子爷。
兰麟樾也懒得收拾了,这男女之别么?从来不是那么矫情的人!
兰麟樾披了件银狐大氅在身上,就去见徒弟了。
朱瞻基见到师傅,毕竟是太子嘛,也没行礼,就指着自己带来的花灯,笑道:“知道师傅不会愿意去凑那个热闹,看今日的灯会,随手拿了两盏花灯来,也给师傅这府上,添个彩,应应景吧!”
兰麟樾想:你这个时辰,不在宫里团聚,特地跑过来给我送两盏花灯吗?
兰麟樾见这两盏莲花灯做工极为精致,可不是那种,画了两朵莲花的就号称“莲花灯”的那普通圆形筒灯。
这灯真的是莲花宝座形状,还是三层,底层九瓣,中间五瓣,上层的单个花蕊是灯芯。
这是“九五之尊”之意啊!
这材料也不是普通纸糊,竹骨的。
这太子徒弟也送过很多好东西来,兰麟樾大概有印象,这五彩的、硬质的,好像叫:琉璃!
这“七宝琉璃莲花灯”应该是给皇家的贡品啊!哪里会是随手拿的?
兰麟樾本想说,我这府里怎么能挂这贡品宝灯呢?
却看见朱瞻基,鼻子冻得红红的,手也冻得红红的。
这天外面正在融雪,特别冷,对方这么晚,特地送过来,兰麟樾又开不了这口,让他拿回去了。
兰麟樾看他在那儿搓着手,轻轻啧了一声,道:“外面这么冷,怎么也不带个手炉,暖暖手,我这里可没这东西。”
兰麟樾这府中上下都是习武之人,的确没这类东西。
朱瞻基听师傅这话,虽意有责备,声音却很柔和。
朱瞻基搓着手,笑了笑,走上两步,道:“那师傅心疼一下徒弟吧,帮我捂一捂!”说着,还伸手出去,真地去抓住了自己师傅的手。
这是要让师傅给自己捂手?
兰麟樾也是一怔,想:我是把你“宠”坏了吧?自从你皇爷爷走后,你老这么粘着我,可不行啊……
一想到朱瞻基的那位皇爷爷朱棣,兰麟樾的心中又泛起那丝愧疚。
触碰到对方的手那么冰,兰麟樾还是给他“焐”了,自己手上加了点内力,帮他搓手,活血。
兰麟樾此刻没有束袖口,这稍稍一抬手,露出一段玉藕,自己还未觉得什么。
朱瞻基瞥见了,喉间一动,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顿了一会儿,开口轻轻地唤了一声:“樾儿!”
兰麟樾好像完全没有在意对方这声“樾儿”的亲昵,手未停,只是微微侧了侧头,仿佛若有所思。
因为兰麟樾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外面的院子里,先后进来了十二个人。
这十二个人,兰麟樾听音辩息,第一个进来的,应该是老邓,是府里的那个护院兼车夫。
老邓后面紧跟着十个人,应该是武功差不多的十个一流高手,自己应该都未曾见过。
但兰麟樾知道,老邓手里一直有这么一批人,是自小便被训练出来的职业杀手,甚至是死士。
兰麟樾听见这十个人特意压低了自己的呼吸,留在了院里。
过了一会儿,最后进来的那一个?
那轻盈的步伐,那深厚的内力,是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人。
鱼遇风!
分别近两年,他!终于回来了!
可是……还带着十个“杀手”而来?
兰麟樾心中微沉。
……
朱瞻基见对方发怔,又唤了一声:“樾儿!”比刚才稍稍大声了一些。
这声,兰麟樾听见了,面色沉了沉,抬眼看向朱瞻基,放开了手,正要开口……
便有人推门而入,正是鱼遇风!
鱼遇风沉声道:“你叫她什么?”
除了他那位皇爷爷,朱瞻基好像从没听过有人用这样硬的语气这样对自己说过话。
见到鱼遇风,朱瞻基不由怔了一怔,想:这人失踪了这么久,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朱瞻基也没回他,只看着自己的师傅。
兰麟樾看了一眼进来的鱼遇风,眼神复杂,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基儿你,回去吧!鱼教主与我有话要说!”
也没等其他人说话,兰麟樾提高了声音,叫了声:“老邓!”
门侧闪出一个精壮短小的身形,这老邓,一直是鱼遇风最忠心的下属。
兰麟樾没有看这个老邓,却是盯着鱼遇风,缓缓道:“老邓,你去送太子殿下,一定要将太子殿下平安送回东宫。”
老邓站在门口,一双鹰眼,看着鱼遇风,他只听鱼教主的号令。
鱼遇风朝老邓点了点头,他明白兰麟樾的意思,他们之间的事情,不应牵涉到那位太子殿下。
朱瞻基也明白,师傅不愿意让自己留在这里,师傅跟那鱼教主这么久没见,可不止有话要说……
朱瞻基虽然心中有些酸酸的,但也只能回去了。
兰麟樾又唤了自己的婢女影儿,让她把那两盏花灯收好,这毕竟是贡品。
影儿看见鱼遇风和兰麟樾两人的脸色,想:教主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么久没见娘子,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开心呢,娘子可是等了教主你两年啊……
影儿看看手里的花灯,想:都是这个太子殿下,总缠着娘子,是不是今天教主看到了,不高兴了,娘子可从来没有……
影儿根本没察觉到院子里的那些不寻常,本想说几句撮合的话,刚一开口:“教主……”
就被兰麟樾打断了:“影儿,你出去吧,我与你家教主有话要说!”
影儿一听兰麟樾的语气,好像娘子她,从来没有这么严厉地跟自己说过话,立刻知道自己不要多嘴了,拿着灯退了出去,还特地关上了门。
兰麟樾缓缓在桌边坐下,看着鱼遇风,用她那惯来不着烟尘的语气,问道:“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兰麟樾心道:你带了这十个杀手来,是要来对付我吗?你我何时到了这地步啊?你不说一句,难道是想直接动手?
鱼遇风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此刻好像一句都说不出口。
因为鱼遇风,看见兰麟樾现在这样披散着头发,大氅下那宽松的睡袍,想着:你就这个样子见你那个徒弟吗?你们的关系都已经到了这份上了吗?
鱼遇风的眼神忍不住瞄了一下,桌上的一个茶杯……
兰麟樾捕捉到了对方,那闪烁了一下的目光,心中一沉:摔杯为号?你?真要直接动手?
兰麟樾不再看鱼遇风,而是轻轻拿起那个茶杯,又拿起茶壶,缓缓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鱼遇风的眼睛一直盯着对方的手。
兰麟樾把茶杯凑到唇边,似乎试了一下温度,却没喝。又稍稍抬眼看着鱼遇风,再问了一遍:“鱼教主你,真的没有话要说?”
鱼遇风还是没说话。
不说话,就动手吧!
兰麟樾,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冷冷道:“这茶,凉了!”
真是:人走茶凉?
兰麟樾想:你这一走,两年,一个信都没捎回来。回来了,一句话也没有,外面安排了那十个人,我还需要再问吗?
我们,就像这壶茶一样,凉了吧?
说完,兰麟樾突然将手中的茶杯掷了出去。
鱼遇风一怔,立刻冲过去,在茶杯落地前,接了下来。
兰麟樾见状,也怔了一怔,但还是冷冷地看着他,又举起了另一只茶杯……
鱼遇风立刻又冲了过去,抓住了对方手,一只手夺下了这只茶杯,另一只手却握住了对方的手没放开。
兰麟樾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的手,但还是冷冷地看着对方。
鱼遇风心道:为什么?没有感觉呢?麟儿你,真的不会再为我心动了吗?你,真的,移情了吗?可是我……
……
“她?想移情?”
“那,你呢?”
这是洪景天问的问题。
“我?”
鱼遇风不知道如何作答。
……
兰麟樾看见鱼遇风握住自己的手的那只,是他的左手,看到他那无名指上,那一道白痕,心中更沉:那枚信物呢?
兰麟樾忍不住问道:“你去过苗疆了?你见到他了?”
鱼遇风点了点头,知道对方问的“他”,应该是那位兰氏大巫。
兰麟樾怔怔地看着他,心道:你,是用我的那枚信物去拔了“情根”?你!又拿我的东西,来“对付”我?你?竟然会……
也是,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
你,有什么做不出来?
当初,你都能用我的人,去跟别人换我的那把刀,还是跟令狐孤峰,那样的一个人去做交换……
好!很好!这样也好!
……
兰麟樾看着对方,突然笑了笑,道:“这样也好,既然鱼教主你拔了那‘情根’,那我~便也可以‘移情’了!”
鱼遇风又是一怔:移情?
兰麟樾挣开了对方的手,看着鱼遇风,淡淡地说了一句:“既然,鱼教主你无话可说。那,就请回吧!”
鱼遇风怔了一怔,心道:回?回哪里?这里不是我的府邸吗?
兰麟樾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又淡淡说道:“这,是御赐的少师府!是当今太子师傅的府邸。”
对啊,这里是御赐的少师府,是当今太子师傅的府邸,物是人非!现在朱瞻基是太子,我兰麟樾才是这个少师。
鱼遇风还是怔在那里不动。
兰麟樾看着他,忍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了一声,厉声道:“呵!既然鱼教主你,不想走?那,就别走了!来的人,也一个都不许走!”
兰麟樾说着,把桌上的茶壶举起,掷地有声!
鱼遇风这下没反应过来。
顷刻!瓷器碎裂的声音。
随后,冷锋出鞘的声音!
十个埋伏在窗外的杀手,几乎同时冲了进来。
破门!破窗!
黑色的人影,银色的利刃,目标都是坐在那里的那位“教主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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