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脏水
三月十一，春分。
陈国公兼宁远将军侯平凯旋回京，到紫极殿领赏。
夏启帝欣然大悦，正欲封赏之时，侯平却高声道：“臣，另有要事要报，事关云州城沦陷之实！”
夏启帝沉声道：“说！”
文武大臣都静静的看着侯平，等待着他的说辞。
云州城坚固不可摧，虽说余傲率领妖族大军围城之时，云州城内守卫士兵数量远远比于妖仗，但一来云州城占据地利，二来顾清秋身为兵法大家，守城的本领一向不俗，三来城中粮草充足，足以让军民吃上两三个月。
然而当妖族攻城时，云州城却轻而易举被破。
朝中的诸公已然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左督御史张华悄然挺直了腰板。
侯平道：“云州城破之前，臣护送国子监、太学府的学子进入云州城，却不料刚进入云州城，便遭到了埋伏已久的妖族的袭击！妖族与邪道联手，出动了数位五品，两位四品，臣指挥士兵，奋力杀敌，然妖、道竟然劫持了卫国公之子江寒，逼使庞青云，殷鹿山不敢动手，从而挟持人质逃跑，臣虽派兵追击，却苦无结果，然而数日后，江寒却平安返回了云州城……”
随着侯平讲来，朝中诸公的脸色已有了变化。
江寒被劫持的事他们其实早就知道了，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庞青云、殷鹿山他们不可能不上报朝廷。
只是江寒如何返回云州城，他们却至今未知。
但此时听侯平这么说，一些人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侯平不会无缘无故讲这个，所以这件事势必与后面云州城失守之事有极大的关系！
一些政斗敏锐的官员，此刻已经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危机，目光望向了原本卫国公该站着的地方，可惜，卫国公南征须罗去了，不在朝中。
侯平继续说道：“……江寒平安归来，本是欢天喜地之事，臣本欲询问江寒是如何平安返回京都的，总不能是妖族信守诺言，将他款待数日，便备马送回的吧？”
侯平这番话虽未直接亮出匕首，却暗指江寒降了妖族，否则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返回云州城。
一下子，像宁国公，赵国公这些人脸色都是变得阴沉起来，尤其是宁国公，他虽是被文臣戏笑的粗鲁武将，但在朝中多年，对于勾心斗角之事已经颇为了解，此刻也是嗅到了一丝阴谋诡计的味道。
“……在江寒返回云州城后，余傲便调动大军，突袭飞云峡，飞云峡势险，余傲强攻一日一夜，终于夺关，夺关之后，兵临云州城下！”侯平缓缓道。
他这番话说得极有技巧，分明是实述妖族偷袭飞云峡之事，然而他在前面加上了一句“江寒返回云州城后”，前面的话足以让诸公，让陛下心里起了疑心，而后面这句话，江寒一回云州城，妖族就立即发起进攻，则让人下意识的想，会不会是江寒与余傲里应外合……
虽然这种猜疑还没有证据，但诸公心里都已经飘起了疑云。
侯平抬头望着李徽明，这位夏启大帝喜怒不形于色，很难从他脸上看到是喜是怒，侯平接着道：“妖族大军围攻云州城后，顾节度使便请我守北门，等待援军，东西南三门则由节度使的人来守，妖族连攻一日，损兵折将，不能进一步。”
这番话专门提及顾清秋让他守北门之事，是在告诉夏启帝，连大儒也相信我，而后面则说云州城坚固，妖族攻不下，再次加深夏启帝心中的猜疑。
“四面大门皆被紧守，谁曾想，夜半之时，妖族竟然突发袭击，猛攻南门，而恰在当时，江寒领扈从周虎，护卫司剑前往南门支援，臣尚未来得及支援，南门便宣布告破！妖族杀进城来！”
侯平说到这里时，朝中诸公脸上都是微微变色。
虽然侯平没有直白说出江寒与妖族里应外合，但这番话已经十分明白了。
领扈从周虎，护卫司剑前往南门支援？
江寒若要支援，为什么只领着两人？
而且就连侯平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江寒如何知道得这么快的？
侯平脸上露出悲怒之色，声泪俱下的道：“陛下，臣虽竭力杀妖，然而先机已失，妖族大军一齐杀将进来，即便臣与顾清秋等人拼命杀妖，却也难以扭转乾坤！余傲令人将我等团团包围，却又不杀，这逆贼声称，只要我们投降妖族，便可免得一死，来日待他攻下大夏，共享大夏。”
“狼子野心！”左督御史张华开口怒骂道：“这余傲简直狼子野心！他竟妄想图谋大夏！”
侯平道：“臣与顾大儒宁死不降，甘愿战死，那余傲却突然看向江寒，说，要跟江寒结拜兄弟，共享芦洲城的一切！来日助他四品！余傲为魔君，江寒为妖君……”
听到这里时，诸公有的微微冷笑，有的面露不屑之色，有的沉吟起来，有的脸色变幻。
侯平道：“当时我们都以为江寒不可能投降，谁曾想到…！”
侯平脸色露出愤怒之色，他当时被顾清秋砍了一剑，脸上从右眼眼角到嘴唇有一道伤疤，此时满脸怒色，那条伤疤便像蚯蚓一样蠕动起来，说不出的狰狞恶心。
侯平声音提高，充满了悲痛愤怒：“谁曾想到，江寒竟然拔剑捅了顾节度使一剑！长剑透过后背，自前胸而出！”
“什么？”
“不可能！”
“怎么可能？”
朝中不少大臣惊骇道。
侯平道：“顾大儒从未想到过会被徒弟捅了这么一剑，惊怒茫然之下，已让江寒逃脱……陛下！江寒这叛贼，原来早便降了妖族！”
侯平说着便痛声大哭了起来：“可怜臣的士兵，尽皆被江寒害死！他们本应战死沙场，谁知竟惨死于自己人之手！”
“可怜顾大儒，他悲痛之下，又想，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江寒降了妖族，竟然使用了天地同寿，冲向余傲，欲与之同归于尽……”
“臣知顾大儒所为不过掩护臣离开，忍痛杀出去，而顾大儒在臣逃出后，便自爆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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