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沈止安的回归宴在万江酒店举行，这个安瑶作为南城人都如雷贯耳的地方。
京都最高级的酒店，只接待vip用户，随便一个房间就要几万块。
回归宴这天，整个万江酒店都被包下，大厅里穿梭着珠光宝气的名媛和生意场上的老板。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标准的笑。
看起来一派和气融融。
安瑶是被张顺接来的，来之前还特意带她去做了好看的头发。
虽然安瑶觉得这样把头发盘起来显得老气。
“安小姐，您先自由活动，少爷忙完了就来找——”
他话没说完，安瑶手机响了。
从漂亮的珍珠包包里取出手机一看，沈止安……
张顺也看到了手机上的名字。
张顺：“……”
就没见过这么操心的哥。
他心里吐槽着退了出去，那边安瑶接通电话。
沈止安沉磁的嗓音传进耳朵。
“在哪？”
“门口。”安瑶老实回答。
“等我。”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安瑶贴心安排。
“我不忙。”沈止安挂断电话。
安瑶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一阵迷惑。
张叔不是说他在忙么……
事实证明他好像真的不忙，挂断电话没几分钟就找来了。
他今天穿的很正式，深灰色垂感丝质西装，里面一件白色衬衫，配了深灰色领带，上面别着金属色带夹。
丝质西装这种穿起来容易累赘拖沓的材质，穿在他身上却更显挺拔优雅。
清隽俊美的眉眼配上那副金丝眼镜，挺拔如松，清润如玉。
好看极了。
安瑶这么呆呆看着他走过来，忘了反应。
沈止安停在她眼前，视线不着痕迹在她身上走了一圈。
这件衣服极好。
浅灰色的长裙并不多见，穿在小姑娘身上显得肤白似雪。半长袖的设计除了稍稍露出细嫩的小臂皮肤外，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
就是有点过于凸现身材……
沈止安微微蹙眉。
小姑娘已经开始抽条，高挑纤细的个子，凹凸有致的身段，加上清纯又撩人的脸蛋，对男人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他抬手推了推眼镜，掩住镜片后逐渐失控的波澜。
偏偏撩人不自知的小姑娘还在小声跟他抱怨：“为什么选这么长的裙子啊，走路好不方便。”
沈止安：“……”
沈止安沉默片刻，收回视线。
他总不能说，这是他挑了好几家的杰作。
不想小姑娘穿不漂亮的衣服参加宴会，又不想小姑娘穿了漂亮的衣服被别人看见。
其实这件衣服他也不是很满意。
肥大一点就好了。
沈止安心思转了一大圈，最后只冷清道：“适应一下。”
安瑶：“……”
两个人走进大厅，周围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往这边飘过来。
人们总是容易被好看的事物吸引视线。
“那边那个就是沈家找回来的少爷么？看起来不像小门小户养出来的。”
“那是人家基因好，你看他旁边那个土丫头，穿着v家高定还畏首畏尾的，硬生生把人家品牌拉低了档次。”
“那就是那个拖油瓶吧？还挺漂亮的。”
“漂亮有什么用，整个一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几个打扮的艳丽的女人翘起小指品着高脚杯里的红酒，对远处的安瑶评头论足。
安瑶还处于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的紧张之中，她本身就有些胆小，也就能在安父和沈止安面前虚张声势。
“别紧张。”沈止安压低声音，“一会儿找个角落坐着，等我来找你。”
“嗯。”安瑶点头答应，周围人的视线x光一样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承受着那些情绪不一的眼神，她手心都出汗了。
早知道不应该跟沈止安一起进来的。
安瑶深呼吸，再深呼吸，试着让自己放松下来。
等沈止安走了，她悄悄找了个角落呆着，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也不用像沈止安那样滴水不漏的跟着应酬。
她拿起桌上的甜点，小口小口的吃着。
吃着吃着就有些口渴。
她不能喝酒，挑选的时候很谨慎地选了杯橙汁。
然后便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的吃了好多。
等她快吃饱了，屋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与此同时，沈锦鸿拉着沈止安走到了中央的舞台上。
一束亮眼的灯光追着他们的脚步，定格。
男人站在灯下，斯文骄矜的脸庞上带着疏淡的微笑，灯光好似给他罩了层柔雾，好看得不真实。
安瑶眨了眨眼睛，心脏在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痴痴望着那个方向，望着她喜欢的人，渐渐跨进一个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她无论怎么努力，都碎不开壁垒的世界。
她捏了捏指尖，从包里翻出手机，镜头对着光下那个万众瞩目的男人，即将按下快门时，男人忽然侧过头，视线和她在屏幕上对视在一起。
！
安瑶手一抖，照片定格。
抬头，遥遥相望，那人忽的朝她勾起唇角，然后若无其事看向其他人。
安瑶：“……”
随着沈锦鸿介绍结束，大厅里恢复一片亮堂。
安瑶轻轻呼出口气，拍了拍热得烫人的脸蛋儿，拿起包包去卫生间。
有时候真的觉得，沈止安是不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妹妹宠。
他走时特意给她交代了卫生间的位置，怕她想去的时候找不到。
啧啧，他未来的妻子该有多幸福啊。
想到这安瑶眉眼突然黯淡。
口红已经被她吃花了，索性直接用湿巾擦掉。
她脸上没化妆，连粉底都没打，毫无顾忌地捧了把水扑在脸上，直到脸上的燥热褪去，才擦了擦，拎包进了卫生间。
沈止安的回归宴是公开的，除了各行各业的合作伙伴和同是豪门的世交朋友，还有被邀请的媒体记者。
人多了，也就杂了。
“诶，你们说，沈家哪冒出这么个少爷啊？”
“谁知道呢，沈老爷子不是说小时候走丢了，最近才找回来的么。”
“得了吧，走丢二十多年，以沈家的势力早找回来了。”
“说的也是。”
“对了，你们看到沈少爷带回来那个小拖油瓶了么？”
“挺漂亮的，看起来两个人关系还不错。”
“那可不得不错么，就是关系不好也得装好点啊。沈家这么大家族，从手指头缝施舍点就够她们家一飞冲天了，麻雀变凤凰，谁不想？”
“想啊，谁不想？说不定她父亲的病就是装出来的呢，为了——”
“嘭！”
突然出现的巨大声响打断了几人口无遮拦的八卦。
循着声音看过去，衣着打扮明显更加奢侈高级的女人站在门口面色不善地看着她们。
和她们一样高的个子，却有种让人仰视的气场。
空气寂静，女人走进来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拿出几人认都认不出来历的香水在手腕上点了几下，声音娇纵婉转。
“有时间在这说别人闲话，不如琢磨琢磨怎么写稿子涨工资。”
“少说话说不定这样的宴会还能在来几次，不然得罪哪个——”
她没说下去，意思却很明显。
“沈家的事，怎么也轮不到几个受邀记者评头论足。”
女人说完话施施然走了，留下几个快吓破胆的记者大口喘气。
她说得对，这里哪个她们都得罪不起，还是少说话多办事为妙。
几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不可说那位来了么？”
“还没呢。”
“这下马威给的可真足，赶紧去外面看看，拍完新闻就走吧。”
“行。”
几人说着话就走了，隐约还有羡慕的声音传过来，“投胎真是技术活啊……”
等声音彻底消失，重归寂静的洗手间又有动静。
小姑娘从厕所隔间走出来，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神情木然地看了眼几人离开的方向，打开水龙头。
原来，所有人都认为她是沈止安的拖油瓶，所有人都认为她和沈止安来到京都别有所图。
也是，沈止安是认祖归宗，是京都沈家的未来继承人，她是什么？有什么资格和沈止安一起呆在沈家呢？
就因为她家“糟糠烂饭”地养了沈止安十多年么。
丁小满说的没错。
她家这么多年花在沈止安身上的钱，还没有沈家给她父亲治病花的钱多……
安瑶抿紧唇，牙齿在红艳的唇上扣出惨白的痕迹。
可是——
可是他们对他好，从没想过什么回报。
她们就是单纯的想对他好，好一点，更好一点。
她们就是——
她就是喜欢他。
安瑶眼前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吸了吸鼻子。
指尖触着沁凉的水流，酒店厕所的大理石台面细腻光滑，光可鉴人。
他们举办宴会的酒店厕所洗手台都比她家破筒子楼的厨房灶台好好，所以他们才会那样揣测他们的意图。
不过，她和安父对沈止安的好从不是施舍，她也不想要沈家的施舍。
她要努力，攒钱，把沈家的施舍，还清。
安瑶擦了擦眼泪，走出卫生间。
万江酒店有漂亮的顶楼花园，安瑶顺着指示路牌来到楼顶。
清凉的晚风拂过脸颊，夜晚的繁星被朦胧的雾气遮住，瞅着还不如京都繁华迷离的夜景靓丽。
安瑶呆呆坐在长椅上，呆呆望着远处，刚刚那几人的话不断在脑子里重复，重复……
说不定她父亲的病就是装出来的呢……
说不定她父亲的病就是装出来的呢……
说不定她父亲的病就是装出来的呢……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念得她脑子越来越钝，越来越混……
“你们京都的人都用钱衡量一切么？”安瑶看向一直坐在她旁边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似是没想到软乎乎的小姑娘居然敢主动和他搭话，愣了一瞬，细长的狐狸眼缓缓眯起，唇角勾出戏谑的痞气。
胆儿还不小。
他现在已经看起来这么和蔼可亲了么？
“小姑娘，我可不是京都的，你问错人了。”
安瑶闻言仔细打量他几秒。
“那你是哪人？”
男人饶有兴致，“南城。”
“南城？”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看过来。
“你是南城人？”
男人点头。
安瑶像是找到了他乡知音似的，过来坐到他的椅子上，“南城都是好人，京都都是坏蛋。”
“呵……”男人被她认真幼稚的发言逗笑了。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男人身体随意向后一靠，斜眼看她。
“而且，不是京都的人用金钱衡量一切，是所有人——”
“用钱金衡量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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