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兄弟重逢
从心轮出来,已是岁二这天早上。琉火虽然散尽,但莽荡山顶看日出,依旧美不胜收。冥君对这几千年未曾亲历的十方世界感到陌生,可陪在身旁的美人却是曾与他共历悦梁山严寒的旧时相好。
他倚着他,问,“你在山上的时候就不曾见过白隐?”
“我也奇怪呢,按理说我是梅树,应该会有记性吧。嗯,我知道了,一定是我的心被你偷走了,除了你以外再看不到旁人。”大美人溜情话的本事又长进了,随便扯上一句都够那些门外汉学个几年。
“哈哈,那本君岂不成了偷心贼。还挺贴切,本君摘过灵胆无数,个个都算得上偷心啊。”
冥君的嘴却不似美人这般甜润,大多时候又臭又硬,总会坏了当下气氛。可是,架不住美人能言善语。
染澈只需将眼里的情再多聚上一些,凝注到小鬼精身上的时间再长出一些,便能立刻扭转乾坤,“你那不是偷心,是掏心,能被你偷心的就只有我一个。”
“对,对,对,是这个意思。”冥君一时感慨,大放起厥词,“本君既然偷了你的心,就不还了,以后你只做那吃喝享乐的昏君便是,其余事皆交给本君。”
“我不做昏君。”染澈非但不乐,反而板正神色严肃起来,“之前被你忘记的敌人已经寻仇而来,从今往后,你不许再对我隐瞒任何事,你的仇就是我的仇,再没有你一个人面对的时候,听到没有。”
这番言语强横却满载着浓浓爱意,小鬼精自然心领神受,可那一刻他眉宇间闪过一抹愁思,怕被觉察,便顺势侧卧到美人腿上。
双君伴坐,共历人间,这样的岁月真应该岁岁长久。
……
进入墨吞世界前,为了与外面保持联系,染澈将自己的一丝心念留在胎身,商陆或者饶末山有事便可战信通传。
这几日只抓了些优撒,倒是没有更大的事发生。神河府那边,斩妖令也一直处于禁停状态,等到岁节过后,全天下的斩灵剑皆失去法力,便可以按部就班,解救天下妖灵了。
天光大亮时,染澈感知收到商陆战信,说是承载二人胎身的船只到商河以后被扣在了中节城,需要王上醒来救场。走了几天都未曾有变,如今是谁这么大胆敢扣压国王的船只。
冥君留守昊天台,染澈前往中节城,返魂入身。恰好那扣船之人带兵冲进舱室,北冥军的将士出手拦截,双方争执不休,染澈睁眼观瞧,为首之人正是二弟染南回。
难怪,除了他,还有谁敢拦下王船。
天选之后,败下祭台的染南回自请去北地,驻守中节,此番也算进了他的地界,一条游游荡荡却总不停靠的船只难免令人起疑,染南回扣船也在情理。
“二弟。”染澈亲切唤了一声。
南回闻言,把目光移过来时,脱口而出的“大哥”却落了个被吞掉的尾音儿,因为那一刻,他目之所及是大哥与另一个男人同床而卧。
染南回不识冥君,却认得十安,三府首官任命,其画像会在三府司空以上品阶的官员中公开。对于十安,南回在画里见过,并不陌生。而大哥对冥君之心,南回更是早已知晓,再看这十安容貌与十方殿里供着那位几乎无异,转念间,他已猜到了十安的真实身份。
染澈起身带南回出了舱室,自是要询问二弟在北方过得可好。
染南回甚至比原来更加爽直,一开口便豪情万丈,“北地辽阔,心境也自然宽广许多,大哥不必挂念。只是,没留在上京襄助大哥,大哥不会怪我吧。”
“只要二弟过得舒心,大哥即是安心。”
染澈许久未见南回,看他如此心性开阔,先前的王位之争,继位之辱或许真的都像历史一样,过去就过去了。
“大哥这是要去哪里?我见这船在河里横晃,也不着陆,甚是可疑,方才扣压下来,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扣的竟然是大哥。”
二弟问起,染澈不能如实告之,便只能扯个谎话骗过一时。
“十安大人刚刚上任,借岁节闲时,本王带他四处行游,随便走走。”
“那正好,既然到了中节,怎么说也算是到家了,不如,去琉火芜芳庭暂歇几日,大过节的,漂泊在外未免凄凉了些。”
染南回如此盛邀,刚好给染澈铺了台阶,二人元灵要守在昊天台,把胎身安置在芜芳涧倒也合适。又是南回提议,大哥与二弟重聚也不会引起旁人猜忌。
于是,染澈应下,船在中节城靠岸,南回安排车队,带大哥与看起来像是沉睡的十安君一同前往莽荡山。
染澈假意困乏,提出与十安同车,以免被二弟看出破绽。
染南回提前给芜芳庭的维客发了虫信,由于大哥不想声张,便未安排在国王与王后的房间,还是住在此前神选献礼那间吧。
琉火芜芳庭在冬季比较冷清,尤其岁节期间,王族和官员们大多会选择去南方过节,南陆城,潭遥城,红石城,郊白城皆是郪国显贵聚集之地。因此,这里的清净倒是恰到好处,整个行馆除了即将入住的国王,御座和那位二王弟,也就只有六名维客,以及从临近小镇调请过来的两个厨子。
路上无话,到达琉火芜芳庭时,已至天黑。行馆内外灯火通明,除了人少,倒是颇有节日气氛。
王上亲自将十安抱回房间,安置妥当后,回到行馆前庭,南回已命人备下酒菜,只待与大哥畅饮一番。
“十大人不来一同吃酒?”南回问道。
“路上折腾累了,他且睡着,等他醒来再送些吃食便好。”
染南回对大哥与十安同房这件事只字未提,染澈看出二弟心领神会,就未再过多解释。
“大哥,今年的生辰你自己又忘了吧。”
这一提醒,染澈才想起十一月初十曾是他们兄弟二人共用了十九年的生日,虽然真正的生日已经变更到了三月二十九日,但在二人心中,这个亚岁节的生日倒更为亲切熟悉。
二弟仍把旧时当作生日,显然是欲将回忆留在过去,不让后来的算计与真相玷污了这个美好的日子。染澈了然,未加反驳,仍把亚岁当作生辰吧。
南回从身上拿出个小盒子,推送到大哥面前。
“大哥忘了,二弟却不会忘,生辰礼,打开看看。”
染澈掀开盒盖,里面装的是两只小坠子,挂在胸前腰间皆可。
“两只都是我亲手做的。”南回拿起一只,挂在自己胸前,“这把小剑就当是大哥的斩灵剑,当是大哥送给二弟的生辰礼吧,这只小棍子便是二弟的回龙棍,就当是二弟送给大哥的。”
染澈看着两个精致的小礼物,笑言道,“这分明都是二弟的礼物,却要大哥白收了两份人情。”
“谁让大哥总不记得自己生辰。你可别小瞧了这两个坠子,我在湛炉坊跟九哥学了好些时日,他说要替我做,我没同意,送给大哥的生辰礼怎能假手他人。来,我给大哥戴上。”
染南回说着,拿起那根小棍子要给大哥同样戴在胸前,染澈笑着接过来,顺手挂在了腰坠上。
“我都忘了,大哥一向不喜在身上挂太多坠饰。我倒是被顾九郎带偏了,他们武越那边的人总喜欢在胸前挂一堆东西。”南回用言语盖过方才手上的尴尬。
染澈也借由追问九郎岔开礼物这个话题,“顾九郎可是陈宗主的九子顾望洲?”
“就是他,旁人吹嘘得厉害,上次见面,还不是败在大哥箭下。大哥,我可从未见你修习过弓箭之术,何时却这般厉害。之前那次比武,你佯装输给顾九,外行人不懂,看个热闹,我可是瞧得明白,那一箭从精准度到力度都掌控得分毫不差,实为神箭啊。”
染澈不曾知晓此事,也没听冥君说过,如今被南回问及,倒是一头雾水,不知所然。好在大哥足够聪明,猜也能猜到一定是冥君代他下山主持神选时所为。于是,顺着南回说了两句,便又转移到旁的事上。
“二弟在外许久,可曾遇到心怡的姑娘,若是得遇,大哥为你做主。”
这……可真是个一言难尽,两言难说,三言理不清的问题。染澈不知二弟对自己暗藏于心的情愫,无论是否血亲,从小到大都被自己当作亲弟弟的染非,自是无论何时都还是那个弟弟,即便没有冥君,大哥也不会在情感上逾越半分。
南回被无意问到痛处,加上看见大哥已经跟冥君走到一起,再是难过也只能独自咽下这满心伤情。
他叹笑一声,言道,“哪这么容易就能遇到呢,大哥又不是不知,二弟我眼光高得很,若非这郪国第一的美人,哪个能入了二弟的眼。”
郪国第一美人,还能有谁,非大哥莫属嘛。
跳过这个不大自在的话题,南回给大哥讲了许多北荒见闻。染澈见二弟已放下前仇,在北地纵情余生,那便由他去吧。对他来说,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宿。
染澈怕被人发现元灵行踪,等行馆众人安歇下来,自己才从魂住取出墨吞灵绒。
摘毛插毛是进出墨吞世界的必须手段,即便有分/身一半在里面,一半在外面也没办法直接召回分/身,而身处墨吞世界的元灵若不取下灵绒更是不能直接返回胎身。这撮法力无边的黑毛从墨吞兽身上取下十二个时辰内有效,过时便要重新摘取。好在,染澈处理下面的事只用了八个时辰。
大美人回到昊天台,小鬼精可早就坐不住了,“去那么久,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是南回,他碰巧在中节城截了我们的船。”
在冥君面前提及染非,那无异于是在染澈面前说起白隐,或者这醋味会更浓。毕竟,对冥君来说,他可是个实实在在的情敌,还曾趁着大哥酒醉暗动过手脚。染南回的出现,会让冥君心里系起疙瘩,还是个解不开的大疙瘩。
染澈不知前情,更未曾想过冥君会对南回有何敌意,他还在继续说着,“天选之后,他便自请来中节城驻守昊天台。一个人孤零零的,漂泊在外,无依无靠。”
闻听这护着情敌的逆耳之言,冥君那傲娇的小性子立刻便蹿上火来,“本君怎么觉着他一人在外不受管束,倒自在得很。”
染澈听出冥君蓄起来的鬼火,便好声言语,“这哪儿来的脾气呀,怎么,嫌我去得太久,把你一个人扔下,不高兴了?”
“哼,不高兴了。”冥君闷哼一声,鼓着气说道。
“好了,我不过是陪南回多聊两句,想知他无恙,图个心安罢了。胎身我已经安置在行馆,换我值守,你下去吃点东西,再泡个温泉。”
“哪个行馆?”
“琉火芜芳庭啊,南回说这大过节的漂在水上总不是个事儿,我一想也是,便带着你跟他一起来莽荡山了,刚好住在山下,有事回胎身也方便些。”美人哄着鬼精,声音更软润三分,“去吧,房间里给你留了食物,吃饱了,洗干净了,歇够了,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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