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是我梦寐以求的……（正文完结）
第七十章
“聂清湛为你写了一首歌，他请我来唱给你听。”
音乐教室只开了一盏昏黄的氛围灯，言笑笑坐在阶梯中间，观看这场属于她一个人的演唱会。
教室中央是交响乐团那架镇团之宝的钢琴，江澜坐在琴凳上，手指搭上琴键，聂清湛站在钢琴另一侧后方，将竹笛横于唇边。
先是一段悠扬繁杂的前奏。
竹笛悠长婉转的低音如风般流溢，而钢琴却皆是最高音，像山林中跳跃的小鹿、或河流中溅起的水珠，叮叮当当洒遍全程。
渐渐地钢琴声开始趋于平淡，与一直垫在下方的竹笛声融为一体，江澜便凑近话筒，唱出第一句歌。
居然是英文歌，聂清湛为她写的，是一首英文歌。
这也是言笑笑第一次听自己追了很久的歌手江澜唱英文歌，他的嗓音向来被认为是更适合古风的儒雅温和，当他唱起英文时，感觉和平时都不太一样，好像格外温柔了些，像是在耳边温软的低语。
这就是一首极致温柔的歌，无论是曲调，还是歌词。
得益于之前被聂清湛带着的口语练习，言笑笑也能听出了个大概意思，这首歌讲述的，是聂清湛和她从初见到在一起的整段故事。
他在歌中将她称作mydream，youaremydream。
你是我梦寐以求的……
一首歌唱完，聂清湛放下竹笛，走向阶梯边，俯身捧住言笑笑的脸，擦掉她的泪水。
言笑笑抬头望着他，含着眼泪，微笑着，伸手抱住了他。
“本来想用作求婚的。”聂清湛在她耳边轻声说，“可是被你抢先了，好在今晚也是个不错的机会，终于可以让你听到这首歌了。”
言笑笑正要说话，便听到那边的钢琴声又响起来了，是一首舒缓浪漫的曲子，聂清湛有些不好意思：“他是不是在提醒我们他还在旁边呢。”
说着就要松开怀抱，言笑笑却笑着：“或许他正善解人意地帮我们伴奏呢？”
就算不是，那也之后再向他道歉吧，言笑笑抓着聂清湛的衣领，仰头吻了上去。
“抱歉，我们……”
“没、没关系。”江澜合上钢琴盖，抬起头，“气氛至此，情不自禁也是正常的，你们不用道歉。”
就是情不自禁的时间有点长了。
江澜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他的耳朵是何等的好，一开始确实是见他俩之间的氛围很好，好心助攻，但后来那一边唇齿间偶尔的轻响让他越来越不自然，脸颊到耳后都烫得要命，琴声便成了度日如年的掩饰煎熬。
原来接吻可以持续这么长时间的！江澜一片空白的某个领域得到了认知上的刷新。
“今天谢谢你。”言笑笑牵着聂清湛，对江澜道，此时她已经可以平静面对他了，虽然大概回家之后想起来还是会激动一阵，“真的很高兴能见到你，这是我高中时候的梦想。”
“不用客气，毕竟……”江澜看了眼聂清湛，半是玩笑道，“未来我所有编曲的管乐部分，就要麻烦聂清湛了。”
言笑笑看看江澜，又看看聂清湛，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们是和夏晋一样的老朋友，原来只是冰冷的交易关系吗？”
“没有那么冰冷。”聂清湛老老实实道，“他还是我们婚礼的第四位伴郎。”
江澜点头，他是知道聂清湛一直把他和这首歌作为惊喜瞒着言笑笑的，此时终于不用再隐藏，便说出了之前一直想说的话：“其实我一直觉得可以把这首歌放在你们婚礼上，是不是更有惊喜一些？”
聂清湛看了眼言笑笑，用复杂的眼神与江澜对视：“你回想一下她刚看到你的样子。”
哦，江澜点头，不再问了。
“不能怪我！”言笑笑为自己申诉，“谁看到自己偶像突然活生生出现在眼前，还能保持冷静的！”
聂清湛表示理解，但是又说：“所以不能让你在婚礼上不冷静。”
聂清湛回来，言笑笑自然要住在聂家。
晚上她先洗完澡，坐在聂清湛柔软的大床上玩手机，聂清湛为她写的那首歌，之前就请江澜进棚录过了，今天只是带她听个现场，回去之后聂清湛就把成品歌发给了言笑笑，此时她已经循环了一晚上，熟悉到可以跟着哼唱了。
玩着玩着就收到蒋宜的消息，她发来了个偷笑的表情：“学姐，我自己交代，一切都是聂学长安排的，本来我是请他去竹笛独奏的，他自己非要去江澜唱歌的节目里当伴奏，还让我忽悠你上台。”
言笑笑看着消息笑了起来，心里甜得不得了，却非要发一个愤怒的表情：“他好过分。”
蒋宜附和：“就是！害得我都不能用江澜宣传，否则这个晚会肯定更火爆！”
言笑笑下意识还是要帮聂清湛说几句：“已经很成功啦，而且江澜作为神秘嘉宾出场，不是更有惊喜的效果吗。”
蒋宜嘿嘿了两声，道：“那是，现在网上好多江澜的粉丝都在求官方录屏呢，咱们国学社官方号一晚上涨了不少粉。”
言笑笑立刻祝贺。
跟蒋宜又聊了几句，聂清湛也洗好澡了，吹干了头发，却不肯好好穿上睡衣，反正等下也要脱，于是敞着扣子就出来了。
言笑笑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嗔道：“别的事上怎么没见你这么偷懒。”
聂清湛倒不是偷懒，只是急不可耐，他爬上床，就要抱着言笑笑一起躺下。
言笑笑推了他一下，她想起来白天忘记问的那个问题——
“你到底是怎么认识江澜的？”
聂清湛现在不想提江澜，但言笑笑一定要知道，她索性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做出电视剧里被非礼的女角色的那个姿势，耍赖道：“你不告诉我，我没法专心做任何事！”
聂清湛也会耍赖：“你因为另一个男人不让我碰你？”
这说的是什么话！
言笑笑和聂清湛对上目光，同时笑出了声。
“幼稚，无聊！”
言笑笑骂他，但还是钻进了他怀里。
聂清湛顺势搂住，把人抱到腿上坐着，一副解释完就蓄势待发的样子，开始回答问题：“你记得我们之前发到网上的那个竹笛合奏的视频吗？我当时一直想联系到江澜为我录这首歌，本来打算按照商业歌的价格请他的，但是他基本上不接商业活动，这种私人性质就更难了，后来夏晋想到了办法，帮我在那个视频下面圈了江澜。”
言笑笑像听故事一样：“这就把江澜引过来了？”
“嗯，江澜学的是弦乐器，别的也都能会一点，就是对管乐器没什么天赋，他之前编曲的时候就一直觉得电脑合成的效果不够好，想找人实录，看到视频之后就主动请夏晋牵线联系上了我，我答应以后为他录所有他用到的管乐，包括竹笛、洞箫、笙和唢呐，他帮我唱这首为你写的歌。”
“你还会吹唢呐和箫？”言笑笑的重点又放在了奇异的地方，但这一次她自己拉了回来，问出了更在意的那个问题：“那首歌是你写的，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写歌。”
“我确实不是很擅长，词和曲都改了很多版，才定下现在这个，江澜还帮我改了一下编曲，钢琴部分就是他加的。”聂清湛想了一下，决定隐瞒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比如第一版他写的歌词其实是中文的，被江澜直言指出过于白话没什么美感，最后才改成了英文歌。
言笑笑亲了他一下表示奖励，然后在他要亲回来的时候伸手挡住，问最后一个问题：“那夏晋是怎么认识江澜的，听起来他们很熟的样子。”
聂清湛这个时候理智已经不多了，一边按住言笑笑开始细碎地亲吻，一边有问必答：“夏晋……以前玩过网络配音，和江澜是老朋友了……”
夏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这么被聂清湛给卖了。
此后言笑笑顺藤摸瓜找出了无数夏晋的黑历史，包括但不限于以前他配的广播剧剧情歌、他曾经的圈名、他中二时期被粉丝传颂的中二发言……
甚至言笑笑还找到了一个视频，是粉丝剪辑的，夏晋以前广播剧床戏合集，言笑笑看到后笑得震天动地，直接发给了受害人夏晋，附上一句点评：“真想不到你们那个年代广播剧尺度还挺大。”
夏晋忍无可忍，当场就要去找言笑笑同归于尽。
五一假后聂清湛又回了首都，言笑笑还是没跟他一起回，这让首都那边的邻居刘宸有些挂念，毕竟聂清湛一个人在的时候，可不会陪刘宸快乐聚餐和打游戏。
但是聂哥根本不愿意给他言笑笑的联系方式，刘宸只得在聂清湛晚上跟言笑笑视频的时候去蹭一下镜头。
“妹妹，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买了新的桌游，最少要三个人，你快回来咱们一起玩！”刘宸在聂清湛镜头里探头探脑。
言笑笑伸出手指头一样一样列举：“还要毕业考试、毕业照、结婚，这些都结束再说，你不用回来毕业考试吗？”
刘宸满不在乎：“我都挂科那么多了，还管什么毕业考试啊！”
也对，反正挂那么多科早拿不到毕业证了，言笑笑觉得十分合理。
结果刘宸又来了一句：“反正我家里会帮我搞定。”
言笑笑：……
聂清湛又开始赶人，刘宸赖着不走，还要跟言笑笑讲话：“妹妹我跟你说，我现在可厉害了！哥在网上直播游戏，粉丝已经好几千了，每天都有钱拿，我爸说了，只要我能有办法养活自己，就不强迫我去医院上班，我自由了！”
“恭喜！”言笑笑真心实意地跟刘宸说，“我觉得做游戏主播比当医生适合你。”
刘宸咧开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毕业之前辅导员主动联系了言笑笑，说她升学信息表有些问题，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去重新填一下。
言笑笑看了下日期，婚礼在即，聂清湛的婚假就可以下来，今晚他就会回来了，该办完的事情宜早不宜迟，于是给辅导员打了个电话，问她能不能现在就过去填。
辅导员说：“我这几天都在新区整理材料，你要是现在要填的话只能来一趟新区办公室了。”
言笑笑想想反正今天下午也没什么事，便坐车去了新区。
辅导员给了言笑笑一个办公室位置，毕业班的几个辅导员都在那个大办公室里一起整理材料，言笑笑敲门进去，喊了声老师好。
辅导员现在对言笑笑的态度比以前好了很多，因为之前她收集过信息，言笑笑是今年本专业应届生种唯一一个考上首都中医药大学的人，考研初试分数也是班上的第一。
言笑笑一进门，辅导员就指着言笑笑跟其他老师说：“刚才还说到你呢，快进来，这就是我们班考上首都中医药的那个同学。”
言笑笑有些拘束，毕竟上一次她踏进这个办公室，还是被骂哭的那次，她走到辅导员身边，又对着办公室其他老师喊了一声：“老师们好。”
辅导员也不指望言笑笑像其他班委一样会说话，反正她心里言笑笑一直是个木讷的学生，她直接把表格给了言笑笑，让她坐在桌边填。
这时办公室有位老师突然问了句：“哎，那你们班那个学习最好的张希芸呢？她考到哪里了？”
其他老师也附和：“对啊，我们还以为最有希望考上首都中医药的人是张希芸呢。”
辅导员叹了口气：“张希芸这孩子，报的专业分数太高了，差几分，没进复试，你们说说多可惜，本来她家里连导师都给她找人搭上了线，只要过了复试线肯定能录取，结果就差那么几分！”
“那她分数高的话，应该可以调剂吧？”
“别提了，今年谁分数不高啊，调剂都挤破头了。”辅导员对张希芸颇为惋惜，“后来被我们学校录了，是个学硕，不过张希芸自己不愿意读本校，已经打算二战了。”
办公室其他老师都知道辅导员最亲近的学生就是张希芸，此时也不免表情各异。
一位老师讪笑道：“我们学校也不差吧，怎么说得好像我们学校多差一样？”
“就是啊，我们学校在中医药大学里也是排得上号的，也有很多优秀的学生目标就是我们这啊。”
辅导员帮张希芸说话：“张希芸对自己要求一直很高，我也劝过她，她自己说不甘心留在这。”
有个男老师突然露出八卦的表情：“我听说那张希芸好像还跟我带的那个班的刘宸在一起过，就咱们年级那个首都富二代，你们知道这事吗？”
辅导员第一个不信：“不可能，刘宸那是出了名的根本不上进，以后肯定也就啃老，张希芸怎么可能看上他？”
别的老师却纷纷来了兴趣，其中一个就说：“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你还别不信，现在的学生一个个都现实得很！你之前不就说你们班一个差生，攀上了聂家那个孙子吗？”
辅导员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尴尬，看了眼言笑笑，给那个老师使眼色让他别再说了。
那老师却没有领悟，反倒误解了，直接问言笑笑：“你也知道这事吧？是不是你们班同学啊？”
言笑笑正好填完表，她搁下笔，大大方方笑了起来：“是我。”
办公室里一片哗然，尴尬的气息迅速蔓延。
言笑笑将表交给辅导员，然后主动站起来向各位老师礼貌告辞。
在临出门前，她回头，心平气和说了一句：“但我已经不是差生了。”
从办公室出来，言笑笑才看到聂清湛给她发的信息，他告诉她他已经回来了，直接来新校区接她回家。
言笑笑在音乐教室那栋楼后面找到了聂清湛，他穿着黑白拼色的外套，是言笑笑给他挑的，衬得一张脸清冽俊秀。
她跑过去牵住他的手。
“怎么在这里等我？”
这里杂草丛生，一堵不算高的墙拦在那里，墙后也是学校的地盘，正在新建一座大型的图书馆，现在已经基本竣工，很快，这座墙就要被拆掉了。
聂清湛看着那堵墙，眼神中有淡淡的不舍：“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
言笑笑“啊”了一声，迟疑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音乐教室吗？当时民乐团面试，你给我开的门……”
难道是她记错了。
聂清湛看着她：“民乐团面试前一天晚上，你还记得吗？”
言笑笑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有一件事情。
那时候言笑笑还刚考进大学，除了学习，对任何事情都充满了兴趣。
那天她晚上独自去学校后面的小吃街逛了一趟，回学校的时候懒得绕回到校门口，索性走进了一直在施工的新图书馆，期望能有一扇更近的门通往学校内部。
然后就被拦在了这堵墙外。
好在建筑工地上最不缺落脚的地方，言笑笑踩着墙外堆积的废弃木材，爬上了墙头，然后她悲哀地发现自己下不来了。
墙内可没有堆砌的建材给她缓冲，直接从墙头跳到地上，对她来说又实在有些太高了。
就在言笑笑挂在墙头进退两难的时候，她看见了唯一的救星。
这条路在学校里算是偏僻的，尤其是晚上，但要从音乐教室出来，就势必要经过这条路。
言笑笑几乎是看到希望一般，对着下面路过的陌生男生喊道：“同学！同学！可以帮帮我吗！”
那男生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下，然后抬头看见坐在墙上的言笑笑。
“我不敢下来，你可以帮我一下吗？”言笑笑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些哭腔。
怎么帮呢，他环顾了四周，没有任何东西，梯子、砖石、板凳都没有。
于是男生走到了墙边，放下背上的笛包，向着墙头的言笑笑张开了双臂：“你跳下来吧，我接住你。”
言笑笑呜呜呜：“我不敢……”
“只能这样了，跳吧。”
“你怎么接住我，这么高，我要是敢跳，我早就下来了……”
他用肯定的语气，向她保证：“我一定会接住你。”
僵持了一会，言笑笑闭上眼跳了下来，然后就被抱了个满怀。
她稳稳落在了那个人的怀抱里，脚踩在地上，是软软的草坪，毫发无伤。
那是聂清湛第一次抱住一个女生。
她重重扑进他怀里，撞得聂清湛心脏猛然一跳。
然后两个人很快分开，她匆匆道了谢，低着头就跑开了。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是什么样的感情趋势，聂清湛忽然很想知道她的名字，他在她身后问道，可是她没有回头。
第二天，民乐团招新面试，指挥老师、艺术中心负责人和乐团老成员都来了，聂清湛作为民乐团新上任的团长，负责新生的登记和面试顺序。
即使是这样正式的面试，还是会有人姗姗来迟。
聂清湛拉开已经关上的门，就看见了她。
她穿着和昨夜一样的衣服，站在门口，手中握着竹笛，因为紧张，整个人显得怯生生的，聂清湛看清了她的样子，漂亮得很清晰。
“学长好，我叫言笑笑，是来面试竹笛的，对不起，我来迟了……”
“嗯，你来迟了。”聂清湛听见自己说，“不过还来得及。”
自此，水木清湛，四时皆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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