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苏木
第二十四章
“我们去哪？”
严格说来这是他们确认关系之后的第一次约会，因为是临时决定的，聂清湛拿出手机搜索适合情侣约会的活动。
密室逃脱，ktv，电影院，咖啡馆……
显然搜出来的这些活动两个人都没有兴趣。
言笑笑忽然按住他的搜索页面，她自己有了一个想法：“我们去秦淮河上坐船吧。”
“嗯？你想去啊。”
“嗯！大学来这两年了，都还没有去过呢。”
“好。”
古风歌手江澜早期有一首歌唱的就是夜泊秦淮，虽然那时他的编曲和唱功都还不是很成熟，但他温雅清澈的声线和极致温柔的唱腔，还是使得言笑笑从高中起就对秦淮河泛舟有着深深的向往。
但是……
“只有电动船吗？”言笑笑看着渡口一排整整齐齐的秦淮画舫，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是自己划的船。”
聂清湛把买好的船票递给检票的工作人员：“你想划船吗，下次我们可以去公园划船。”
“说好的桨声灯影，可惜没有桨声。”
“嗯，不过等天黑了，这里还有灯。”聂清湛让言笑笑坐在靠窗的座位，自己在外侧坐下。
言笑笑挪了挪位置，贴在聂清湛身侧。
然后想起了什么，又一下子坐直了，问聂清湛：“你不是晕车吗，要不要坐窗边，或者我们去第一排。”
聂清湛笑了，有些无奈，他在她心里已经是这么弱不禁风的形象了吗：“这是船，我晕车也没有那么严重。”
“那就好。”言笑笑便不再担心，这时驾驶船的工作人员已经就位，言笑笑期待地趴在窗边等开船。
聂清湛在等她重新靠过来，发现她已经没有这个意思了，只一心看着窗外，半个身子都转过去背对着他了。
于是聂清湛自己贴了过去，一手扶在窗边，将她划进了怀抱范围。
发动机的声音伴随着船上自动播放的女声讲解，详细地介绍着每一处经过的景观，而此时正是黄昏，夏天的天黑得很慢，天光还如白日一般明亮，只有映在水中的蓝天云层边缘，泛起了浅浅的金粉色霞光。
因为讲解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大，言笑笑每次和聂清湛说话，聂清湛都要低头将耳朵凑近一些。
“你以前会来这里玩吗？”
“小时候春游来过。”
“什么时候也带我看看你以前的学校吧。”
“你会多留几天吗？”
言笑笑正要回答，这时发动机声连带着讲解的声音忽然一下子全停了，船也停止了移动，船上一时间前所未有的安静，过了片刻，乘客们询问的声音纷纷响起。
“这是怎么了？”
“出故障了吗？还是没电了？”
驾驶员操作了一会，还是没能将船重新启动，于是站起来向乘客说：“不好意思，这艘船出了一些问题，我这就联系其他工作人员解决，大家请坐好，可能要稍微等一会了。”
此时的画舫正停在一座桥附近，两岸是葱葱郁郁的植物，在河上投下清凉的影。
因为没了动力，船身开始随着水流和风轻微起伏，慢慢向岸边漂去，水流的拍岸声渐渐明晰起来。
言笑笑却反而有些兴奋，她将身边的窗户开到了最大，让河上的微风带着岸边树叶的气息吹进来。
这才有了些歌里的意境！
言笑笑掏出耳机，她其实上船时就想着要在秦淮河上听江澜的那首秦淮，重温自己最初喜欢这首歌的心情。无奈刚一开船，讲解声就改过了耳机里过于温柔的音乐声，两岸应接不暇的景观也让她顾不上沉浸于音乐。此时却是正正好好。
“这是我一直很喜欢的一首歌，和秦淮河有关。”
言笑笑将一只耳机分给聂清湛。
坐在秦淮河上随水漂浮的游船里，有微小的风拂过两岸的树叶又从窗吹进，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安静听着耳机里同一首温柔的歌，从天光昏黄，到夜幕降临，灯火璀璨。
歌里的秦淮是言笑笑一个人的秦淮，桨声灯影，无限梦幻，每次重温起，都还有第一次听到时的向往与心动；而此刻的秦淮，从此就是聂清湛和言笑笑两个人的，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是阴差阳错下意外得到的这份清静，与长久相依靠间留存的体温。
“言笑笑，你这么早收拾行李呀，说好今年暑假多留几天一起去玩呢！”宁婧看着考完试第二天就开始收拾行李的言笑笑，嘟着嘴抱怨。
言笑笑匆匆忙忙把衣服一股脑塞进行李箱，又去忙着找袋子打包床单被套：“没办法，我昨天发朋友圈说庆祝考完试，刚才我爸妈突然打电话说今天就来接我，而且已经上高速了。”
“那你男朋友呢？”
“嗯？他怎么了？”言笑笑问。
宁婧托着下巴：“你不打算留下来多跟他相处几天吗？。”
尚思弦路过挑了挑眉：“看来是暑假有别的安排？你们约好出去旅游了吗？”
“没有啊。”言笑笑还真没想过，“这才刚在一起呢，不急不急，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这可是聂清湛最后一个长假了。”尚思弦提醒。
她说得严重，言笑笑一惊：“什么？”
尚思弦对她的迟钝已经习以为常，耐心跟她解释：“你忘了咱们大四下学期就要实习了吗？连寒假都不放直接打包进医院的那种！”
言笑笑这才突然醒悟一般。
聂清湛开学就大四了，大四上学期再上一学期课，然后就要去医院实习了。
怪不得昨天玩的时候，他一直问她要不要留下来多玩几天。
“上车了吗？”
言笑笑在车上收到了聂清湛的消息，她回复道：“嗯嗯，已经出发了。”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学长，暑假你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旅游吧。”
言笑笑在家先昏天暗地日夜颠倒地睡了两天，终于觉得考试月的疲惫缓过来了些，然后才开始计划和聂清湛的旅行。
光是选择旅行地点就讨论了很久，言笑笑坚持要选择一个聂清湛和她都想去的地方，而不是聂清湛迁就自己说去哪都行。
然而还没等他们商量出来个详细的旅行线路，言笑笑的妈妈有一天回家时忽然告诉言笑笑，自己托人帮她找了一个非常难得的见习机会。
“是位特别厉害的老中医，之前在首都大医院工作的，退休之后回来自己开了家诊所，治好了不少病，来找他的病人很多都是从外地慕名而来。”言母说起来就特别激动，“我好不容易托朋友搭上了关系，他愿意让你去跟着学习，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你这个暑假就每天去那边帮帮忙，从明天就可以开始。”
言笑笑一下子有点懵，她完全没有准备：“妈，你之前没跟我讲啊……我、我也没说要去见习。”
“哎呀，这不是跟一个客户聊天，她说家里有人认识这个老专家，我赶紧提了一嘴说我女儿就是学中医的，问她能不能帮忙牵个线，人家还挺热心的，说帮就帮了，要不你哪有这个机会？”
“可我大四学校就安排去医院实习了啊，现在急什么？”
言母语气里已经有了些愠怒，不容置喙道：“多学点能要你命是不是？言笑笑你别不识好歹啊，多少人求着要拜师都没门路呢。”
言笑笑最后挣扎道：“我暑假还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
“我和……”言笑笑顿了顿，实在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向父母坦白自己谈了男朋友这件事，只能含糊道，“我和同学约好了出去旅行。”
言母叹了口气，开始苦口婆心：“笑笑啊，当时你上这个专业，咱们家也不认识什么医生，不像你那些同学，家里又是世家又是有亲戚朋友在当医生，爸爸妈妈也帮不了你什么，你现在不抓住一切机会多学一点，以后怎么办啊？”
言笑笑低头不说话，言母又说：“旅行什么时候不能去，这样，你这个暑假就好好见习，要是在诊所表现得好，等寒假爸爸妈妈带你去国外玩，行吗？”
言笑笑知道自己是无法反对了。
旅行什么时候不能去，可这是聂清湛最后一个暑假了啊。
言笑笑还是在微信上把这件事告诉了聂清湛。
她编辑了一条长长的消息，详细解释了这次不能去的原因，并在最后跟聂清湛道歉。
“对不起，我是真的很想跟你一起去旅行的。”
言笑笑打完又读了一遍，然后才把消息发了出去。
然而就在她发出消息的那一瞬间，聂清湛那边也恰好发来一条新消息，是一个文件，文件名叫做“言聂暑期旅行计划”。
言笑笑一愣。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甚至没来得及点开，那个文件就被撤回了。
聂清湛又过了好一会，才又发了一条回复她。
“好。”
巨大的愧疚感仿佛排山倒海般淹没了言笑笑，又夹杂着无数酸涩的委屈，言笑笑蜷缩在床上，无声无息地流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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