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11暂别
沉碧扭过头来,含情脉脉地看向杨悬,示意自己对别人的情深意重并不十分在意,另一厢则将一双小手轻轻地覆在杨悬揽在她腰间的大手上,握着杨悬的手轻轻地往上移。
杨悬有心看她如何应对,不动声色地任由她动作,谁料想他的手刚被沉碧移至胸前,沉碧便突然发力,他未能反应之间,便觉得手背上狠狠地一痛,已被沉碧一口咬住。
杨悬吃痛,下意识地便向沉碧一推,沉碧已顺势滚出,好死不死地正横在易天晴的马前。
易天晴连忙勒住缰绳,那马儿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杨悬连忙纵身掠出,将险些蹄下送命的沉碧拦腰抱住,又向后闪出几步,方才站住。
“沉碧?”看清楚沉碧的脸孔,易天晴心中一喜,连忙喝住惊马,目光掠过沉碧身后的杨悬时,微微一怔,随即戒备地握住了袖中的琴弦。
杨悬一手揽着沉碧,一手高高的竖起,示意自己此次并无恶意,“拜贵庄这位小丫头所赐,我现在和你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沉碧抬眼便见着唐宁远与洛雪音各执兵器,站到了易天晴的身后,两边立时剑拔弩张。
沉碧害怕两方动起手来,殃及她这条小鱼,连忙手舞足蹈地示意杨悬解开自己的哑穴,然后忙不迭地举手劝和,“那个,杨公子说得没有错,若非有他相助,我也无法活着走出惠金门。”
易天晴向身后二人挥了挥手,示意二人收起兵器,随即对着杨悬拱手道,“杨公子对拙荆多有相助,易某在此谢过,杨公子若是不愿与我等同行,还请将拙荆奉还?”
“拙荆?”杨悬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易首领抽身入戏,忘乎所以了吧。”
易天晴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杨悬的心情大好,他垂下头来,凑到沉碧的耳边低声道,“小丫头,跟我走吗?”
沉碧觉得身上略抖了抖,她看了看易天晴,又看了看杨悬,身后的杨悬面热心冷,她着实有些拿捏不住,而眼前的易天晴虽然面冷心更冷,但对她还是有几分同门之谊的。
于是沉碧缩了缩脖子,装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开口道,“那我还是跟易大人回去吧。”
杨悬的眼中竟有受伤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便漾起一丝若无其事的笑意来,“我与仙子同生共死一番,仙子竟还是选了别的男人,当真是令人伤心。”
这个男人逢场作戏起来还真是尽职尽责,沉碧在心中不屑地轻嗤了一声,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一派温顺,开什么玩笑,她的命门还捏在他的手中呢。
沉碧仰起头来看向杨悬,娇娇弱弱地开口道,“公子明鉴,在公子身边,妾身只能为奴为婢,当牛作马,可回到静湖山庄,妾身却是千娇百媚的碧波仙子,妾身不过一介凡俗,还是宁愿作仙子不愿为奴婢的。”
杨悬略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审度着看向沉碧,半晌后方才松开手来,叹道,“也好,若当真将仙子这般的蛇蝎美人带在身边,我怕是要朝不保夕了。”
他与她纠缠之时,自是缠绵悱恻,放开手时,也是倜傥洒脱。沉碧只觉得身上一凉,回过头看时,杨悬已与她背道而驰,走出了数丈之遥。
沉碧定定地看着杨悬的背影,心中竟生出了几分莫明的怅然来。
有风拂过,沉碧神思略清明了几分,脸上又是云淡风轻的笑意,她仰起脸来,对着杨悬的背影,柔声笑道,“郎君被妾身所累,日后还请多自珍重。”
杨悬的身影略顿了顿,却并没有回头,他若无其事地挥了挥手,随即大步流星地继续向前走去。
沉碧垂着头,捏着手指,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楚心中是悲是喜,正踌躇之间,突然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了她的眼前,沉碧恍然醒觉一般地抬起头来,正迎上易天晴冷冰冰的眼睛。
这是要做什么?沉碧有些摸不着头脑,娇声问道,“易大人这是要邀妾身共乘一骑吗?”
易天晴的脸色略变了变,缩回手去,居高临下地看她,“你想太多了,我是怕你被人勾走了魂,唤一唤你。”
沉碧不屑地撇了撇嘴,刚刚还对她情真意切地样子,这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还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沉碧向易天晴的身后看了看,摆明了唐宁远没预料到她还能逃得出来,压根就没有给她备马,要不然她去讨好讨好雪音,与她共乘一骑?
沉碧这般想着,连忙一脸谄媚地向洛雪音跑去,谁知道还没有跑出两步,突然觉得身上一轻,人已落在了易天晴的身前。
易天晴轻喝了一声,那马儿撒开四蹄,便向前奔去。沉碧略定了定神,低声嘟囔了一句,“不是说不要共乘一骑的吗?”
“闭嘴。”
呵,脸皮这么薄,还真是别扭,沉碧觉得好笑,不怕死地仰起头来,继续挑战易天晴的底线,“易大人,听说你对妾身情深意重?”
话音刚落,沉碧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悬了空,从马背上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她吃痛地大喊了一声,爬起来正要骂人,却又是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然后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一股强劲地力道向前拖去。原来易天晴将他惯用的琴弦系在了她的腰上。
沉碧形象全无地被向前拖了几步,简直欲哭无泪,她好歹是个女孩子啊,竟被易天晴如死囚一般对待,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说易天晴对他情真意切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沉碧对着易天晴连声求饶,“易大人,我错了,我信口胡言,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便饶了我这回吧。”
须臾之后,沉碧便觉得身上一轻,自己已被琴弦牵引着,依旧落回了易天晴的身前。
一场劫后余生,沉碧略舒了一口气,再不敢多言,心中却禁不住暗暗悔恨起来,刚刚还不如跟着杨悬去寒杏林为奴作婢呢。
静湖山庄隐匿在碧波林的最深处,楼台亭阁,花石水榭,五步一景,极尽奢华。
江湖中人多半只听说过,碧波林中有一位如鬼似魅的碧波仙子。
却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位柔媚多情,谈笑间就要取人性命的碧波仙子,不过是静湖山庄的守门人。
轩辕齐记得,三年前,他第一次看到静湖山庄时,只觉得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可谁知道,这金丝笼一般的地方,就如同当年他熟悉的那些豪门朱户一般,用光鲜的外表,包裹所有的龌龊不堪。
“齐轩,易大人让你去一趟河洛小院。”
轩辕齐应了一声,直起身来,有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楼宇,落在这个不过几尺见方的小天井里,照在他秀丽美好的眉目间,让他看上去宛如神祗一般。
他回过头来,只见赫然一道伤疤,从他白皙的额间一直蔓爬至唇边,看上去狰狞恐怖。
三年前,他不顾岳沉碧似是而非的劝阻,一意孤行地摸到静湖山庄,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师父林静影时,才知道沉碧当年力所能及地给予了他极大的善意,是他不知好歹,才会沦落在这静湖山庄中暗无天日的过活,怨不得别人。
那个时候他不甘沦为林静影的男宠,不惜划破脸颊自毁容貌,幸亏易天晴为他说情,他才能在林静影手中捡回一条性命,也幸亏易天晴的维护周旋,他的日子才不至于过得太难。
轩辕齐从码得齐齐整整的柴火堆上站起身来,三年前,易天晴曾告诉过他,因他自幼体虚,气与力俱是不足,本不是习武的材料,若一定要学,便先从劈柴开始,待气力练得足了,再学习武功心法也不算迟。于是轩辕齐但有空闲,便在庄子里厨房后的小天井中劈柴。
轩辕齐走出小天井,视野顿时变得空阔了许多,他舒了一口气,举步向河洛小院走去。
静湖山庄做得是杀人越货的营生,林静影将总坛的一等杀手分为天地玄黄四队,当年轩辕齐在碧波林中见到的红衣曲悠然和紫衣洛雪音,便是分领玄黄二队的首领。
地字决首领叫唐宁远,贪财好色,轩辕齐一向敬而远之,而天字决的首领便是静湖山庄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易天晴。
四位首领的院子,位于林静影的凌音阁四周,呈众星拱月之势,而易天晴的河洛小院便在最东边,与凌音阁一水之阁的小渚上。
轩辕齐刚踏入院中,便听见院中琴声泠泠,易天晴向来以琴弦为武器,琴艺自是不凡,此时一首将军行,在易天晴的指尖幻化成金戈铁马,气势磅薄。
轩辕齐有时候会想,这样一个人,若不是被林静影带到这静湖山庄里来,纵然不是金榜题名,走马看花,也应该高朋满座,曲水流觞,才配得上这般的人品风流。
而如今,他身为男人,却要以皮相讨生活,在这樊笼炼狱一般的地方,朝不保夕,苟延残喘。
每每想到这一层,轩辕齐就觉得心中的无明业火,瞬间燎原,狠不能将这庄子,这林子,甚至改名换姓的天地统统烧毁了,碾碎了方才干净。
轩辕齐扶在门框上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几乎要将手下的黄梨花木生生捏碎。
此时却听见易天晴的琴音无端地被拔高了几个调子,然后划出了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嘎然而止。竟是琴弦断了。
易天晴抬头看了轩辕齐一眼,垂下眼眸将断弦挑出,重新接上,漫不经心地问道,“手上的力气练得不错了,只是气性太大,我让你练琴磨磨气性,你练得如何了?”
轩辕齐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易天晴的确曾教过他习琴,并给了他曲谱,让他勤加练习。
只是他报仇心切,每日里大半时间都耽于习武,哪还有闲情逸志来学习琴棋书画这些微末之技。
此时不防易天晴问起,轩辕齐只得敷衍着应道,“嗯,正在练。”
易天晴此时已重新接好了琴弦,他随手一拨,泠泠清音,如珠落玉盘。
易天晴似乎并没有觉察出轩辕齐语气中的敷衍之意,他从琴边拿起一个朴拙的木簪子,另一只手执着小小的刻刀,小心翼翼地在木簪子上雕划着,神情专注。
一室的沉默,轩辕齐早已习惯了这种沉默,易天晴并没有让他离开,那必然还有别的吩咐。于是他依旧立在门边,静静地候着。
果然,不过盏茶的功夫,就听易天晴又道,“过几日是岳姑娘十六岁的生辰,明日她会到庄子里来,给庄主磕头。”
轩辕齐的手上微微一颤,却并不接话。
易天晴放下手中的刻刀,轻轻吹去木簪子上残留的木屑,“岳姑娘是庄主唯一的徒弟,她的生辰几个首领都会奉上贺礼,这是我的贺礼,到时候你帮我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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