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怪物都市·边缘
“aaa!!!！！！”
力量型怪物嘶嚎出声，它庞大的身躯和强健的触肢在墙上投下扭曲的阴影，连那坚实的地面也在它恐怖的力道之下浮现出裂痕。
“自己躲好。”
周济抬了抬眼皮，趁着怪物剧痛痉挛之时漫不经心地提醒。
他成熟深邃的眉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凶狠而神秘，每个眼神中都隐隐透着一股子血腥味。
从他卷曲的黑发间滑落的水珠尚未落地，人就已经像只振翅的黑鸟一般掠向因为疼痛而愈发狂乱的怪物。
残酷而暴虐的笑意在男人的脸上绽放。
“刚好做点饭前运动！”
他踏着袭来的触肢一沾即走，遇到实在避不过的，便用长刀利落地斩开。
缠绕着昏黄光影的刀身畅通无阻地滑过怪物的脖子，微侧的身形避过它仅剩的左臂使出的刺拳。
灰色的粘液从那光秃秃的脖颈上喷溅而出，和天花板上消防器淋下的水混合，恍如一朵雨中盛放的灰色花朵。
怪物的头滚落在地面，在一滩水液中激起圈圈涟漪，而身体却还似雕塑一般站立着，靠着身下强健的触肢维系着平衡。
“啧，这就不行了啊……”
周泽感知着自己尚且没有完全激动起来的身体，微微有些遗憾。
“谢谢你救了我，非常非常感谢！”
还未来得及跑远的宁涯从身后的店面里走了出来，将震惊与兴味收拢的脸上已然是一派感激之色。
“啊……没事。”
稍稍被满身污渍的青年抬头所展露的面貌惊到，即便尘土掩面，也难以遮掩他清俊优越的线条与通身令人莫名舒适的亲和气息。
这样出众的外貌与通身的气质令周济微微有些走神，等他回神，邀请已然脱口而出：“你接下来要和我一起吗？”
嘿，不得不说，这人看起来挺赏心悦目。
青竹人影，桃花人面，看起来和这个疯了的地方格格不入，自带一种出尘宁静的诗意，却又亲善得像冬日里的阳光。
这么想着，周济又紧跟着补了一句：“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一个人，这里比较危险。”
“嗯！”
宁涯面上多了几分激动，一点警惕之色都没有显露，反而指尖微微向内收紧，连话都有些颠三倒四：“我是一个人，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我是说十分感谢！我也会尽力帮忙的！”
周济微微眯了眯眼睛，声音都显得柔软了几分：“那就先挑件干净的衣服，你有要拿的东西吗？没有的话就去我那儿，我那里多一个人没什么问题。”
“武器在逃跑中被落下了……没什么要拿的东西，物品都在随身的腰包和口袋里……”
声音显得有些紧涩，宁涯有些窘然。
“对了，大哥要吃巧克力吗？之前有收集到一些。”
周济摆了摆手，已然转过身去，利索地脱下被灰液弄脏的外衣，露出线条优美，肌肉饱满的上半身。
“不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说着，男人便挑了一件黑色棉质短袖套在了身上，因为过于良好的身材而略显紧绷，微微勾勒出流畅的的肌肉轮廓。他又在外面随手披了一件防水的黑风衣。
宁涯见状也拿了一件灰色外套，换下自己因为逃命而显得脏兮兮的夹克衫。
只是他的视线还是下意识显露出了几分锐利，不时暗暗偏向周济。
他得承认，他被周济吸引了，他从没遇到过如此有趣的人。
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因为上天的偏爱，他天生一副好相貌，周身气质温和可亲，总能令人们在他面前展露”善”的一面，再加上他能够敏锐察觉周边围绕的人们情绪，所以总能趋吉避凶，扮演”中央空调”或者”团宠”一类被宠爱角色。
但周济和其他人不一样。
和他所见到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周济就像是和平的文明世界城市里永远不会见到的珍贵野生动物。
不是被豢养在动物园里的那些。
更不是钢铁森林里带着项圈，穿着皮套的动物。
而是在旷野上奔跑，弱肉强食，遵从天性的强大猛兽。
满溢而出的野性，侵略性，神秘感，肆意感，无不吸引着宁涯这个从钢铁森林来到这荒诞城市的无依幽魂。
尽管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但却莫名带给宁涯一种在这个荒诞世界里无比珍贵的安全感。
……
没有过多的停留，周济带着宁涯从商场走出，刚好遇到从夜晚街道上回归建筑物的怪物潮。
无数灰黑色的扭曲身影伏行在紫色黎明到来之前的黑暗里。
但奇异的是没有任何一个怪物向他们发起进攻。
几乎所有怪物都在周济面前畏缩不前，甘愿俯首。就连偶尔几个特殊个体，也只是远远地看了几眼，就绕道离开了。
就这样周济慢悠悠地带着宁涯在怪物群中闲庭信步，甚至看上去心情很好。
宁涯就紧贴着周济的后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就在这淡紫色的晨曦中一前一后向着市中心最高的以法莲大酒店而去。
“对了，这里除了你以外还有别人么？我这几天几乎都把这座城市跑遍了也没看到人。”周济慢慢踱着步，感到十分疑惑。
他除了头几天不分日夜地与怪物厮杀，哪里的怪物厉害就去哪里，最近几天理智回归之后就趁着战斗间隙把整座城市都大致逛了一遍，今天还准备睡一觉后去城市边缘看一看。可硬是没遇到过别的能喘气的人。
“嗯……最近白天街道上的人是比最开始少了很多，之前在街道上还是比较容易遇到其他人，这几天因为怪物越来越厉害，我也很久没见到别人了。”
哦，懂了，别人都是白天上街，就我总是在夜晚怪物聚集在户外的时候上街“狩猎”。
但也不对，就算没人和我一样喜欢追着怪物砍，但也不至于一个强到可以在晚上出门的也看不见……吧。
周济面上不动声色，又道：“晚上很少有人出来吗？单独杀死那些怪物后想在晚上出门也不难吧？”
“单独杀死……不，我没有见过其他人单独杀死怪物，也没有人能够夜晚离开建筑物，除非他们想给怪物送夜宵。”
宁涯的话语回荡在周济耳畔。
啊啊，好吧，周济意识到他说了一些貌似不得了的话。
但没关系，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没有“威胁”。
“啊哈，所以没有人知道单独杀死怪物之后，身体素质会被提高吗？就像游戏一样打怪升级。不过要想得到‘升级’的‘经验’必须单独完成猎杀，就连利用地利将怪物推下楼都不算，必须要一个人做出所有的击杀贡献。”
“……恐怕是的，现在怪物越来越厉害，如果要想这样单独杀死怪物，大概只有最开始的第一天才有一点机会吧。”
所以这是一个强者愈强的世界。
宁涯微微泛起了一丝悔意，但很快又将其压下。
简直开玩笑，就算是第一天的怪物，凭他从前整天坐办公室的体能，也完全没有机会单独杀死任何一头，就连逃跑都是依靠运气。
与其说自己能力不足，不如说周济才是太过异常。
怪物力大无穷，行动敏捷，而刚刚进入的人们大多还没有能够缓过神来，完全不在状态，又基本手无寸铁。
能够第一天就单独杀死怪物的，想来只有在战斗方面的“天赋”远超常人的人才可以做到。
而在这座没有警局和枪械弹药的荒诞城市中，只靠冷兵器能做到这一步的，绝对不多。
“算了，不说了，等下到我那儿吃顿好的吧，你会做菜吗？不会的话，我们就吃些饺子？”
周济很快就对于这个话题感到无趣，转而问起了其他。
“当然，周哥，我挺会做饭的，不麻烦的话，就让我来准备吧。”宁涯回道。
周济对于这声”周哥”很是受用，但很快就微微一怔。
早饭……也对，其他人都是白天活动。
不过没关系，以他的身体素质，每天睡一两个小时都可以，甚至不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旋即，周济又问：“那吃完之后，你要到城市边缘看一看吗？我想今天去过去看下。”
“嗯，谢谢周哥！”
宁涯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随后又问：“周哥早上想吃什么呢？”
“鸡蛋面。”
两人的影子在微晞的紫罗兰色晨光下被拖拽得很长，相互交叠，又在最后隐没于这座城市庞大的阴影里。
……
吃过早饭，两人向着城市边缘进发。
远远望去还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但是离得近了就能发现城市的边缘仿佛被利刃切断一般，一边是怪物肆虐的混乱城市，另一边则是弥散着黑色雾气的深渊天堑。
紫色的天幕倒垂而下，直直插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渊中。而那雾气也于黑渊中悠悠飘荡，蒸腾，仿佛要攀上天空，将光辉吞噬。
整座城市就像是被放逐的一角世界；封在琥珀里的虫；又或者是犹自残存的梦。
周济与宁涯震撼于这壮丽奇诡的景象，竟是久久无言。
敏锐的直觉提醒着周济，那种黑色雾气极度危险，比任何一群怪物都要危险上千百倍，甚至是这个世界诡异的源头。
而凝视久了这黑色的深渊和蒸腾的雾气之后，周济又听到了此前大量猎杀怪物后所听到“bgm”。但这一次声音更加清晰了，就像千万人在耳边低语，同时又仿佛被没有形体的东西直接触碰大脑，缠绕身体。
一时间周济又开始隐隐兴奋，眼底甚至有暗金之色一闪而过。升温的脑浆催促着他，想要厮杀甚至吞噬的欲望再次在心底翻涌。
“呕……”
宁涯可没有周济那么好的抗性，他直接干呕出来，浑身颤抖，还不断低声喃喃：
“祂从……混沌中来，隐居……深海……之城，群星………呕……”
见状，周济立马将宁涯拉倒一旁，想要带他远离黑渊。可没想到宁涯已经没有意识了，无法自主移动，只有身体不时抽搐，着了魔一样低声念叨着什么。
见状，周济只好将他那具不比自己矮几厘米的身躯扛起，向着城市中心奔去。
当宁涯的意识从混沌的虚妄中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回了周济所占据的位于以法连大酒店顶层的套房床上。
把自己深深埋在温暖的被窝里，感知着另一个人留下的可靠的气息，从体内涌现的恐惧和疲惫都渐渐消散。
安静的环境将从厨房传来的声音衬托得无比清晰，空气中弥散的方便面的浓重香气也将肚子里的馋虫勾起。
回想起在这个荒诞城市里遇到周济之后短短的半天里所发生的事，宁涯总有些许不真实感。
“沙……沙沙……”
……有什么在移动？
宁涯绷紧了神经，随即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他的瞳孔甚至微微收缩。
那些从他肩头垂下的头发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发丝不仅变长变粗，转化成深灰色凝胶质感，其上甚至还萌发出细小的触手，整体就像鸟类的飞羽一般。
一束飞羽般的发丝就在宁涯的注视之下如蛇一般直立而起，摇摇晃晃地打了个招呼后又调皮地在被子上打了一个滚。
除了那不合时宜的举动，无论是质感还是颜色都像极了怪物身上的深灰色触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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