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以为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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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快去看看,咱们官衙不远处发生凶杀案,不少锦衣卫受伤,还有人死了。”
沈娆手中的毛笔一顿,从满桌公文卷宗中抬起头来,问:“哪个锦衣卫死了?”
“说是哪位锦衣卫首领,具体是谁下官也不清楚。”
官员本想继续催促,哪曾想沈娆直接把笔一放,飞快跑出去了。什么风雅端庄全都抛掷脑后,没有半分稳重。
来叫沈娆的小官佩服:“沈少卿大人真是勤勉啊。”
沈娆出了衙门就看见不远处的房屋顶上,有几个锦衣卫在与黑衣人搏斗,难分伯仲,僵持不下。
她拨开看热闹的人群,瞧见地上躺着个锦衣卫,趴在地上,看不清脸,血从他身体中流淌出来,蜿蜒淌向四周。
她整颗心都要跳了出来,刚准备上前,就被人用刀鞘拦住了去路。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少卿,前方危险,留步。”
沈娆瞬间就去抓住他,说:“你们指挥使呢?”
“指挥使他——”陆远挠了挠头,指向附近医馆的方向,“就在那,他现在可能不太方便,您要不然……”
他还没说完话,就见沈娆朝那个方向狂奔过去。
陆远嘴角抽了抽,这是咋了?他指的是医馆又不是妓院,沈大人怎么这么急,捉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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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门就抓了个医童问:“问一下有没有刚送进来的锦衣卫,人在哪?”
医童瞧着她穿着红色官服,就知道是个大官,赶忙指路:“就在那边,之前送进来俩,有一个刚来时就断气了。”
沈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她咬着牙,掀开门帘,看见被白布蒙着脸的人,身上穿着飞鱼服。
她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扶着柱子勉强站稳,心口剧痛,嗓子腥甜的味道涌上来,呢喃:“谢槿——”
不是说她没死前,他都不会死吗?
“不行,你不能死,你给我起来!”她一把掀开白布,看见死者脸时,猛地一愣。
这谁啊?
“沈娆?”
后面有人掀了门帘走进来,见她脸色惨白如纸,似乎随时要晕过去一样,赶忙扶着她,“娆娆,怎么了?”
沈娆不可置信转过头,再看看躺着的人,猛地吐出口血,眼前这张脸越发模糊,“你没死啊……”
谢槿:“?”
再醒来时,就见谢槿坐在旁边,正在盯着自己瞧。见她醒了,指挥使大人眉眼一松,轻声道:“大夫说你是伤心过度,急火攻心,谁把你气成这样?”
沈娆以为他死了的时候,内心那股悲痛欲绝的感觉,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心口,“好疼。”
“能不疼吗?都吐血了。”他往前坐些,手臂伸过去,让她枕着自己,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
谢指挥使大人非常委婉的说:“你这脸凉的跟死人一样。”
“我以为你死了。”她也不管这是哪里,搂着他脖子。
谢槿怔住,随即想到之前那个屋子,无奈说:“那是锦衣卫一个佥事,飞鱼服是御赐的,你不能看见飞鱼服就觉得是我。”
“你平时的聪明劲去哪了?”
他面上板着脸,心里却是愉悦。她以为自己死了竟这般难过,想必心里是极其在乎他的。
沈娆心有余悸,长长舒口气,不清不重在他手臂上打了下,“我险些吓死,你还这般嘲笑我。要说都怪陆远,话都不说清楚。”
“嗯。”回去需要好好褒奖他。
谢槿突然想起个好事来,说:“瑞王确实废了,神医降世也救不回来。”
沈娆觉得这人有时候有些幼稚,十分好笑地说:“废就废了,你那般高兴做什么?他就算现在变成太监,你也不能娶他。”
娶他?一阵恶寒传来,谢槿又想到长公主盯着自己那个如狼似虎的眼神,就觉得恶心的要死。
“怎么了?”
见眼前男人脸色越发难看,以为他生气了,沈娆好脾气的哄着:“我说说而已,你别当真。”
“不是你。”哪次沈娆把自己气的要命,谢槿也没把她怎么样过。
“哦。”沈娆坐起身,又揉了揉心口,“你们的人撤走了没?大理寺门口发生命案,我需要去看看。”
谢槿知道她公务在身不能偷懒,将人扶着站起来,“人逮住了,走吧。”
“什么人把你们折腾成这样。”她蛮好奇。
走出来后二人就分开,保持距离,谢槿抱着绣春刀,淡淡的道:“以为是两个半吊子强盗,没想到是个高手。”
不然他也不会轻忽大意,以至于让手下人丢了命。
出了医馆,沈娆拽了下他衣袖:“我好像听见你喊我……娆娆?”
“啊?”谢槿愣住。
“以前只有长辈这么喊我。”其实有时候也能听见他这样叫,只是平时他只有在床第之间,情动时不自觉地喊出来。
谢槿见她魂游太虚,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没有,就觉得……很少听。”
沈娆快步往前走,没有再同他说话。她过去时,看见刺客一个死了,另一个被五花大绑捆着,面貌普通,但是眼神阴狠,让人不寒而栗。
见他丝毫不惧,沈娆立刻说:“掰开他的嘴看看有没有毒药,没有毒药也把嘴堵住,以免路途远生出变故,把人先押至大理寺监牢看押。”
除了陆远以外全往谢槿那看,毕竟他们的主官在这,就算这事出在大理寺门口,她一个下官也不好越俎代庖吧?
谢槿微微颔首:“听沈少卿的。”
“真有毒药。”陆远让人按着刺客,从他嘴里抠出来毒药,然后堵住他的嘴。
与此同时,陆远看见刺客晕了过去,“?”
只见沈娆慢悠悠地收回手,指尖捏着根银针,“放心,只是睡着而已,如果需要醒来,我再扎一下。”
她没武功但是医书看过两本,知道有些人体穴位在哪。
陆远默默竖起个大拇指:“下官佩服。”
人由锦衣卫们带走送去大理寺,沈娆留在案发地不动,若有所思地看着锦衣卫尸身的伤口,呈现紫黑色,“有毒?”
谢槿瞥了一眼,“最开始我以为是谋财的强盗,可他去了户部尚书的家中,只取尚书的命,却不动钱财。若非侥幸被人发现,他怕是早就归西。”
沈娆眼下没头绪,双手放在袖管里,说:“户部尚书是我上官,他虽然脾气不太好,却也是个正直清廉的人。此番遇难,真是倒霉的很,回头我去看望下他。”
谢槿说:“这凶徒的事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
不问缘由,沈娆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行,那你万事小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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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还活着的刺客略有点倒霉,送上门的时机太好。不仅担着行刺户部尚书的罪名,还得把谋害瑞王致使其重伤的罪名背着。
那刺客自然是罪该万死,多担个罪名倒也没差。沈娆非愚善心软之辈,对谢槿所作所为倒是十分苟同。
不然他怎么交差?
她提着些许补品上门去看望户部尚书,可能是病了,他比起平时很是慈眉善目,屏退左右后,语重心长地说:“瑞王……瑞王虽博有贤名,但却非良人。”
这还有个眼明心亮之人,沈娆向他拜谢。无论如何,这是个敢说话的。
在她问起刺客的事时,户部尚书长叹口气,说:“最近陛下命户部查账,查出了几处假账亏空,我不放心留在户部,那假账错账就在我这,没想到却横遭灾祸,连账本都被人劫了去。”
沈娆沉吟片刻,说:“也许做出假账错账的人,就是这次行凶的背后指使者,您想来对此心里有数。”
户部尚书眼神骤然发亮,愤愤不平地说:“长公主。”
这听起来还真是不意外,那女人一向猖狂。
户部尚书内心有了怀疑人,却苦于没证据,“现在账本被偷,也没了证据。”
沈娆安慰了老人家几句,就离开了府邸。出来后,她直奔北镇抚司,向谢槿说了这事。
他却不意外,从一处抽屉中将染血的账本放置在桌案上,“这呢。”
“你准备怎么办?”
谢槿让人退下,然后说:“我思来想去,你拿去见陛下最为合适。”
沈娆脑子转的快,盯着账簿,目光沉静:“你这是让我……去表忠心?”
他懒洋洋坐下,双腿搭在桌子上,“陛下疑心重,你现在越是与长公主敌对,他越是放心。”
沈娆拿着账簿仔细翻了翻,心下了然,最后合上,“虽然我不想站阵营,但效忠皇上,总比长公主强。”
谢槿说:“至少你明面上的小命,有保障。”
“多谢。”
“应该的。”他意味深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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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
弘宣帝翻看了下账簿,眼神越发幽深,然后往御案上一扔,淡淡的道:“你觉得该如何?”
“臣身为人臣,又离开了户部,实在……”
弘宣帝打断她说话,“别说那些废话,直接说。”
沈娆很是无奈地摊手,“陛下得先恕臣无罪,不然臣不敢说。”
“赐你无罪,说。”
“您初登大宝时,长公主奉先帝遗命,垂帘听政。就算后来朝堂稳固,长公主从前朝中退了出去,她的根基依旧很深,在百官中也颇有声望。”
“长公主又和瑞王走的近,二人联合起来势力深不可测。如若不让其生长膨胀到一定程度,还真不好彻底拔除。”
沈娆说完后淡然一笑,拱了拱手,说:“您可曾听过郑庄公?”
弘宣帝听后眼中出现笑意,缓缓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沈娆啊,朕还真是小看你了,将事情看的这般透彻。”
沈娆跪下来,沉声道:“臣一心为大宁江山,为陛下尽忠。”
弘宣帝让她平身,随即感慨:“沈端倒是养了个好女儿,皇后也有个好侄女。”
他口中的二人一个忠骨化成灰,一个香消玉殒葬入帝陵。沈娆平息心头怨气,说:“臣愿为陛下分忧,略尽绵薄之力。”
弘宣帝懂她的意思,挥了挥手:“好,你先下去吧。”
在她准备退下时,对方突然问:“你真不想嫁给瑞王?”
“臣愿意终身不嫁!为了大宁江山肝脑涂地……”
弘宣帝一听她表忠心就既无奈又头疼,她这嘴还真是伶俐得很,“说真话朕免你无罪。”
沈娆想想问:“一切要看圣意如何。”
“你倒是会。”弘宣帝也不恼,开诚布公地说:“曾经朕想给你赐婚时,从未考虑过瑞王,现在依旧是。”
沈娆大大松口气,真的有种感激涕零的感觉,真心实意地说:“陛下英明。”
弘宣帝拿她当成小辈,觉得她这反应挺有意思,故意问:“那温靖城?”
“陛下,臣愿意将所有精力心血都奉献给朝堂,儿女私情如此微不足道——”她还没表达完忠心呢,就被弘宣帝不耐烦地赶了出去。
他真想找个针把她那张嘴缝上,问什么她就表忠心,话跟不要钱一样一把一把往外撒。要不然就玩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那一套。
她这性子像谁啊?沈家其他人哪有她这般圆滑。真是个小泥鳅,滑不溜秋的,抓都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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